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龙潭情缘 > 第9章 龙潭惊魂

第9章 龙潭惊魂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竹花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小分队其他的工作还得照常。通过一段时间的宣传发动排摸,潜伏在庄家乡的山匪外围组织终于鱼溃鸟散,山上不再“耳聪目明”,破坏活动也没有以前那样频繁了,匪患暂时得到了缓解。刘兵与小分队的同志一起研究,当务之急是要腾出手来带领乡民大力抗旱,战胜旱情。另外要坚决制止祠堂长老们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组织的求雨等封建迷信,不然如果误了农时,今年的早稻将会颗粒无收,庄家乡的大多数贫苦农民可折腾不起啊。一旦揭不开锅,不少山上下来的人肯定会重操旧业,上山落草为匪,匪患又会死灰复燃。

    刘兵让农会的人带着民兵打着铜锣去庄家乡的各个村寨,挨家挨户上门宣布乡政府的规定,号召乡民全力以赴抗旱保粮。非常时期,水车、耕牛、驴子等一切可用于抗旱的要集中调用,发现有私藏者将严肃处理,不能让一户佃农和小农户绝收。对于青黄不接的佃户,规定必须由收租人预支粮食给他们,乡政府也将对断粮的农户进行接济,确保全乡全力投入到抗旱中去。

    小分队与农会、妇女会、民兵齐上阵,分成若干个抗旱小组,顶着毒太阳,带领乡民有粮出粮、有力出力,有牛出牛,全力参与到抗旱保粮中去。全乡原有的人力水车、牛车、风车重新夜以继日地响了起来。乡民们肩挑手拎,牛拉驴驮,担水的号子声此起彼伏。真可谓人心齐泰山移,通过五六天的奋战,使旱情大为缓解,枯黄抽穗中的早稻又开始返青扬花。也许是全体乡民抗旱保苗的一片至诚感动了上苍,火辣辣的太阳打了个盹儿,还丝丝缕缕下了一场小雨,人心也稍稍稳定了下来。抗旱保粮初步成功使小分队在乡民中的号召力一天比一天强。但刘兵知道,靠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搞突击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要彻底解决庄家乡的旱情必须把泵站尽早地修建起来。

    旱情稍稍有所缓解后,刘兵带着民兵连长庄狗蛋、连副庄大牙,外加几个熟悉锁龙潭水情的船工一起跳上了一条木船儿,沿着小河往乡东的锁龙潭划去,要为新建泵站进行选址。

    这条小河名曰锁龙河,因锁龙潭而得名,是锁龙潭上游的一条支流,水量丰沛的时候,河水一路从峡谷奔流而下,淌过老鹰滩,注入锁龙潭。现在是枯水季节,木船只能在谷底的水道上缓慢穿行。即便是干旱的年份,锁龙潭也不会枯水,可惜锁龙潭周边大多是陡峭的山崖,离乡里的农田又远,真可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老鹰滩在枯水季节不能通船,必须卸货卸人而过。

    锁龙潭在庄家乡乡民的心目中一直有着一种神秘感,各式各样的传说被编成了朗朗上口的民间故事,口口相传,硬是把锁龙潭勾绘成了一方神水。据说在雷雨交加的夏季,天上常有龙头现身,一窝心就往锁龙潭吐水,十天半月吐个没完儿,然后下到锁龙潭里翻滚闹腾,直把庄家乡淹个水漫金山,粮食颗粒无收。为了锁住这条害人的妖龙,庄家乡的先辈们索性把这片无名水潭称作“锁龙潭”,把旁边的一座大山称作“镇龙山”,还请一方士作法镇龙。方士摆弄着风水罗盘,确定着锁龙潭的方位,发现锁龙潭下有一龙脉,每年还会在水下蠕动,变换位置,枯水季节露出脊背,为害乡里。破法,可在移动的龙脉中间将其拦腰挖断,插入铁器、刀剑,断其龙骨,截其气脉,使龙脉彻底毁坏而成为无救之龙,方能降了妖龙。于是,先民们大摆酒席,选了几十个青壮男丁,在冬季枯水季节挖断沙洲,然后把手中铁器全部插入阙口,才算镇住了妖龙。不过,由于逆斩龙脉,这些青壮男丁后来大多气血耗尽而亡。

    对于这些前辈那里流传下来的民间传说,庄家乡的乡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此庄家乡的乡民一般不敢驾船独闯锁龙潭,生怕镇在水底下的妖龙受到惊扰,一摇尾巴,又会掀起惊天大浪来。

    自从降了妖龙,锁龙潭中央那块神秘的脊背渐渐被水冲到了水底,就连枯水季节也不再裸露。冬天的锁龙潭变得清澈迷人,深不见底,像一块儿无瑕的翡翠闪烁着美丽而神秘的光泽。夏天的锁龙潭生机盎然,浮萍、水草野蛮生长,几乎覆盖了偌大的水面。冷不丁,厚厚的浮萍上会惊起几条白灿灿的小鱼儿来,叮叮咚咚四散而去。接着水下会冒出几个不大不小的漩涡,似锅似盆又似缸,把浮萍旋开,然后又闭上,不断地组合拆分着奇奇怪怪的图形,让人见了心惊胆战,胡猜乱想。

    大自然真是神奇的造物主,凿山劈水,全凭兴之所至,随性而为。庄家乡一边是大旱望云,秧苗嗷嗷待哺,一边是恶水横流,真是冰火两重天。如果在锁龙潭建一座泵站,把水引入水渠,利用地势送进农田,就可以一劳永逸地打破庄家乡靠天吃饭的千年宿命。

    刘兵想起从区里出发前,区长曾经提到过这里的旱情,要他边发动群众抗旱,边修建泵站,为此区里专门为庄家乡抽调了两台柴油机用于抽水抗旱。一旦泵站建成,彻底解决了旱情,小分队开展工作就有了群众基础。

    天色渐晚,木船儿已经在锁龙潭里转了好几圈儿,备选的几个滩涂各有所长,大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难以定夺。再不打道回府,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了。刘兵心里有点着急,一边担心着泵站选址和修建的问题,一边又担心起柴油机进山里的问题。这些单缸引擎可是名副其实的铁疙瘩,每台少说有三四百斤重,陆路根本无法搬运进来,只能通过锁龙河这一唯一的水路,但又无法绕开老鹰滩这个险滩……

    夕阳羞答答地藏进了大山下面,血红色的余光透过云层撒落在梦幻一般的湖面上,与弥漫着的水雾形成此消彼长的博弈。由于锁龙潭周围都是陡峭的大山,转眼间,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从船头看到船尾儿都有点朦朦胧胧了。船上的几个民兵和船工神情紧张起来,个个噤若寒蝉,就连摇橹撑篙的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怕什么来什么。由于白雾弥漫,不容易看清周边的山峰,木船儿在锁龙潭里转了两圈儿,还是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民兵和船工们以为撞上了“鬼打墙”,吓得脖子都缩进去了。令刘兵奇怪的是,湖面上无风无浪,船儿却在不停地前后左右晃悠,与摇橹的节奏并不一致,像是有什么水牛一般的大家伙在船的龙骨下不停地顶撞。

    恐怖的情绪迅速扩散到了船上的每一个人,庄狗蛋的神经已经接近崩溃。刘兵让大家停止摇橹,让船自由滑行一会儿,让他仔细辨别一下方向。大家趴在船上大气都不敢喘,船身的晃动停止了,在浓雾中悄无声息地滑行着,感觉就像一条悬浮在半空中的鬼船儿。过了一会儿,刘兵还是没有找到方位,他命令继续摇橹的摇橹,划船的划船,不要改变方向,笔直走,肯定能撞到岸上。终于,船头好像顶上了芦苇。刘兵用手电筒往上照了照,船儿来到了前些天两次滚下土地爷神像的那个位置,船上的人更加紧张起来。

    猛然听到一声水响,一个人形一样的东西跳上船头。一辨认,这不是扔进水里的那座土地爷神像吗?

    船上的几个民兵顿时慌了手脚,以为神道降罪来了,一个个跪在甲板上不住地朝着土地爷神像磕头恕罪,把船板撞得“咚咚”直响。慌乱间又有两个土地爷神像“砰砰”跳上了船艄,还在甲板上弹了几下,转了两圈儿。民兵连长庄狗蛋吓得抖成了一团,又拉屎又撒尿,半流质顺着裤筒吧嗒吧嗒地滴漏下来。一时间,刘兵也被愣住了,但他马上镇定下来,把狰狞无比的神像一个个踢回了水里。

    刘兵心想,土地爷神像只是些木疙瘩、石陀螺,又没有腿儿,又不长翅膀,怎么会自己跳到船上?分明是水下有人在捣鬼。

    船儿在锁龙潭一块儿滩涂上靠岸后,刘兵对庄狗蛋咬了咬耳朵。让庄狗蛋带着连副藏在岸边的芦苇丛中,他不相信真有什么土地爷作怪的事儿。你们两个傻子不是相信神道降罪么,我让你们看看敌人是什么把戏。庄狗蛋心里有点发毛,但自知无法推脱,只得拉上连副庄大牙带着枪一起留了下来,藏进滩涂旁边的芦苇里。

    月亮慢慢升了起来,圆圆的,像孩子的脸儿。锁龙潭的气温骤降,水草如茵的湖面弥漫着一团团厚厚的雾气,神秘而诡异。白天不知疲倦的知了喊累了,取而代之的是潮水一般的蛙鸣。豹脚蚊不顾一切地向两人发起攻击,脸上、手上、脚上,凡是露出皮肉的地方都不会放过,把两人的脸儿咬得像赤豆糕。庄狗蛋连连叫苦,不过最使他不能承受的并不是讨厌的蚊虫,而是刚才刘乡长在船上把神像踢回水里的鲁莽举动,让他不寒而栗。他相信开罪了土地神,迟早会遭到报应的。原来,根据刘兵的吩咐,要庄狗蛋他们在岸边的芦苇荡中一直蹲伏到天色黑尽方可撤回。刘兵临走时告诉他们,肯定有人在暗自跟着咱们的船儿,甚至藏身于船下捣鬼,要他们俩一定逮一个回来,好好审问,以便让大家看穿敌人的把戏,以正视听。

    庄狗蛋和连副在稀稀疏疏的芦苇中吓得冷汗涔涔,大气都不敢喘。一阵风吹来,芦苇被刮弯了腰,让人藏无可藏,这使两人更害怕了。庄狗蛋把斜背着的老步枪摘了下来,紧紧地握在手里。他不能肯定一旦出现紧急情况,这把淘汰下来的老枪还能不能打响。训练时没打过实弹,除了自己的猎枪,也没听到过真正步枪的枪声。

    眼看着月亮渐渐升起,两人饿得肚子咕咕作响,这锁龙潭鬼影儿都没见到一个。两人打算退出芦苇丛,打道回府,去刘乡长那里交差。刚窸窸窣窣冒出头来,庄大牙抓住庄狗蛋的手臂使劲摇了摇。朦胧的月光下,木船儿轻微地左右荡动了起来,看节奏,显然不是由湖面上吹过的阵风引起的,一定另有缘由。两人吓得胸口一阵狂跳,呆若木鸡,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船尾的舵把动了一下,然后水下冒出两个黑乎乎的脑袋,确定不是水獭,因为脑袋看起来比较大。只见两个脑袋像两颗漂在水面上被风吹着的葫芦一样无声无息,慢慢地挤开水草,向岸边移动过来,突然“哗啦——”一声从水中爬上来一个水淋淋的“水鬼”,身上还披着各式水草。这个“水鬼”距离庄狗蛋他们只有几步远,喘气声都能听到,把两人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白天是他们两个家伙搞的鬼。他们居然一直藏在船舵的位置,用芦苇插管呼吸,像蚂蟥一样贴在船板上,然后把土地爷神像一个个扔上船,现在他们肯定以为小分队的人已经走远,才脱离木船爬上岸来。

    刘乡长的判断真是神了!今晚一定要逮一个回去,让乡民们好好看看这些在背后捣鬼的坏蛋到底是人是鬼!

    一个“水鬼”倒在滩涂的草地上还喘着粗气,另一个还拉着芦苇没有完全爬上岸。庄狗蛋和庄大牙心提到了喉咙口,此时此刻再不冲上去就晚了!于是他们俩放下枪,一前一后向先上岸的那个扑去。没想到,还没等扭住地上那个家伙滑溜的胳膊,岸上树林里窜出一群蒙面白鬼,把庄狗蛋他们两个反过来摁在草地上,剥掉外衣,上身连同双手被细绳捆了一圈又一圈儿,然后像皮球一样在地上踢来踢去,直把两人踢得鼻青眼肿,哭爹叫娘。这群白鬼喉咙里不断发出咩咩的山羊叫声,把两个怂货吓得魂飞丧胆,只怨当初在娘肚子里少领了两条腿儿。

    船上的大队人马回到乡政府大院后,天已经黑尽。刘兵点上煤油灯,脱去打湿的胶鞋,找来纸笔,一个人在灯下一边画着泵站的草图,一边琢磨着白天在锁龙潭碰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儿。刘兵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鬼阿怪的,小时候小病小恙多,奶奶去庙里烧香拜佛一定要牵着手带上他,而他每次都躲掉。有一次家里一定要他跟着奶奶去庙里拜菩萨,这是来自父亲的严令,说是从小信佛,一辈子才能得到菩萨的保佑,刘兵只得委屈地被奶奶拉进了庙里。看着庙堂里供奉着的精灵神怪,小孩儿竟来了兴致,捡来石子儿朝弥勒菩萨的大肚皮上扔去,吓得大殿里的佛徒和信众大惊失色,纷纷跪地,祈求弥勒菩萨赎罪。参加革命后,刘兵更是成了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不怕鬼,不信邪。

    刘兵看了看闹钟,快到晚上九点了。从他们上岸派人蹲守算起,至少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可庄狗蛋他们还没有回来。刘兵有些担心,留下的人少了点,生怕他们会有什么事儿。但人一多,动静太大。如果一切顺利,真能抓一个回来,明天就开个群众大会,揭穿敌人的老底儿,这样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忽然,虚掩着的门板儿“呯——”地一下儿撞开了。最先撞进来的正是庄狗蛋这个活宝儿,紧随其后的是连副庄大牙。庄狗蛋本来就长得既矮又胖,几乎是滚着进门的。只见两人鼻青脸肿,身上的衣服不知去向,上半身绑得像块扎肉,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两人背上无一例外,都驮着一个脑袋大小的土地爷,是被人用绳子捆上去的,嵌在反绑的两臂之间,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两个土地爷神像黑脸白牙瞪着眼睛,把刘兵也吓了一大跳。

    刘兵找来剪刀。由于绳子是湿的,已经勒进了皮肉里,可两个家伙光顾着一路奔逃,对背上驮着的“宝物”居然浑然不知。刘兵小心翼翼用手指抠起绳子,嚓嚓一声剪断,“噗——”地一下儿,一个黑不溜秋的足有脑袋大小的土地爷神像掉在地上,滚出了一人多远。庄狗蛋这才明白,自己一路上竟然驮着龇牙咧嘴的土地爷神像在跑,当场吓晕过去。庄大牙则在一边拼命地跳着双脚,希望能把背上的东西颠下来,可这样做简直帮了倒忙,细绳越抠越紧,疼得他哇哇直叫,以为土地爷在背上啃他的肉了。

    刘兵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两个怂货背上的神像和绑绳解下来,搞得一头是汗。

    两个被水浸得滑溜溜的土地爷神像被刘兵在门外的石阶上摔成了几瓣儿。

    连副庄大牙还提着一条撕烂了的裤子,庄狗蛋衣服被剥了个精光,好在还剩一只鞋,正好用来套住档位上的命根子。刘兵对他们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两个活宝身上除了一些瘀青和擦伤外,倒是没什么要紧的伤。

    “刘乡长,我,我,我俩撞上鬼啦——”庄狗蛋在桌子上趴了好一阵脸上终于有了点儿血色,一边说一边还不停地打着哆嗦。

    “不,不是一个,是一群黑鬼,不对,是白鬼,还会咩咩地叫……”庄大牙接着他的话茬儿,惊恐万状地补充道。

    刘兵本来想借机让他们两个抓一个回来,搞一次现身说法的现场会,在乡民面前触穿敌人的阴谋,现在被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窝囊废帮了倒忙,一经传扬出去又会成了反宣传,真的让人始料不及。

    刘兵带他们两个去饭堂,蒸笼里留着的包子还热着。刘兵在桌旁磨破了嘴皮又劝导了一阵儿,总算把两人的情绪稳住,各咽了一个包子下去。庄大牙自己走了,庄狗蛋还光着屁股。刘兵扔给他一条裤衩对付一下,看他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只好送他一程。一路上,庄狗蛋可怜巴巴地望着刘兵,哆哆嗦嗦地说:“刘乡长,是不是咱们真得罪了土地爷,正在遭到报应啊。那些白鬼根本近不了身,会不会还会找上门来啊?我家就在土地庙旁边啊!这可怎么办?”

    “别瞎想,越想你越是害怕。你好歹是个民兵连长,是乡里的干部,连你都吓成这副熊样,今后怎么带领民兵做工作啊。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黑鬼白鬼,全是人吓人。你想想,他们真要杀你们两个,你们早没命了,他们的目的是要让你回村寨散布恐慌情绪,你们不要上他们的当。小分队迟早要把这些山匪一个个抓起来的。你回家后不要提这事儿,把家里人给吓着了不好。”

    刘兵一路劝慰着庄狗蛋,不觉已经到了庄狗蛋的家门口。庄狗蛋只穿了一条裤衩,怕敲门吓着老婆,有点退退缩缩。刘兵上去敲了几下门,庄狗蛋老婆辣妹一手拿着油灯,一手打开外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知道自己的老公平时唯唯诺诺有点窝囊,可万万没想到会窝囊到这个地步,光溜溜的赤着膊,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勒印条条,出门时穿的衣服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呦——你这灰头草面儿的一副怂样,居然还有脸儿让人家大乡长送你回家,把家里八辈子祖宗的脸儿全给丢尽了!我呸!”辣妹冲着老公就骂。

    刘兵见状,赶忙打起了圆场,说:“嫂子您别这样,狗蛋今天受了点惊吓,不过没大的伤。他今天可是一点儿也不怂,非常勇敢,与一帮山匪对打没吃大亏,可没有您想象的那样窝囊,我把他交给您就是请您好好照顾他。”

    “这怂货还敢与山匪开打?那可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喽——”

    “嫂子可不能这样挖苦狗蛋,今天日头是从西边出来了!呵呵……”

    庄狗蛋一脸苦笑,在刘兵面前装出一副不屑与女人动嘴的样子。

    辣妹拼命拉扯着刘乡长一定要进门坐坐,喝杯水再走。

    “嫂子,听说狗蛋当民兵连长还是您替他答应下来的?”

    “可不是么,这怂货与死人比就多口气,前怕山神后怕庙,推三阻四的我看了就来火。”

    “还听说,您还抽过土地爷嘴巴,呵呵。”

    “一天到晚求爷爷告奶奶管个屁用,下过一滴雨吗?别看我是女人家,我可不怕。”

    “真该让您当民兵连长,哈哈哈。”

    “这是男人的事儿,女人家可不想舞枪弄棒的。”

    “嫂子,已经很晚了,我不影响你们休息了,再说你们家还有孩子,怕吵了他们。”

    “有贵客到访,开心还来不及哩,哪有什么吵不吵的。”

    庄狗蛋搬来凳子,让刘兵无论如何坐一会儿。

    没多久,辣妹从灶间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滚蛋来,刘兵起身推却,说:“嫂子,这可使不得,一定要给狗蛋吃,让他补补才对。”

    “有啥使不得的,吃几个鸡蛋不会犯了小分队的纪律吧?他都胖得像头猪了,还给他补啥。这是我家那小母鸡生的开窝蛋,看起来小点儿,可补着哩,赶快尝尝。今天不吃就是您这个官老爷瞧不起我山里人,也瞧不起我家狗蛋,休想走出这扇门!咯咯咯……”辣妹发觉自己有点儿说过了头,竟忍不住笑起来。

    刘兵没办法脱身,只好坐在桌上,操起调羹。闻着香喷喷的糖滚蛋,想起山东老家出发的那天,自己的嫂子也是煮了一大碗糖滚蛋一定要让他吃下去再出门,心头一热,眼泪一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走出庄狗蛋家已经是午夜,漫天的星星眨着眼睛,山下干涸的稻田里蛙鸣一片,好像争着要向刘兵这个父母官告状似的,让刘兵的心情非常沉重。

    庄家乡已经解放一年多了,可庄家乡的老百姓还受着剥削和压迫,受着山匪和宗族黑恶势力的愚弄和欺负,整天担惊受怕的。隐藏的敌人贼心不死,只要看到小分队工作有了点儿起色,就要兴风作浪用神啊鬼的吓唬乡民,达到他们的罪恶目的。刘兵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挖出山匪的藏身之处,救出竹花,彻底剿灭他们,还庄家乡一个天清气朗。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