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至少知道为什么死
“嘟嘟嘟。。。嘟嘟嘟。。。”
“喂，你是哪位？”熟悉的声音传入黄独的耳朵，首先猜想陈峰应该没出大事。
“我是黄独，我的手机丢了，这是我爸的号码。”
“黄独？真的是你？你玩失踪啊，这几天你干嘛去了？”陈峰的情绪先喜后怒。
“我大前天出车祸了，正在xy医院住院。”
“什么？你出车祸了？现在情况怎么样？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
黄独听得出陈峰的担忧，内心感动，不想如实地告诉他，“福大命大，一场小车祸而已，恢复还可以，听说咱们学校也成了灾区了？我们班还好吧？你现在哪里？宿舍吗？”
“我也想在宿舍待着，可是我中招了，现在医院隔离呢。唉，都是李老师害的，我们班的同学都需要隔离观察，还好你没回来，不过你也倒霉，逃过了这劫，没逃过那劫。”
“陈峰，你没有出现症状吧？”
“喉咙有点不舒服，跟感冒差不多吧，暂时没那么严重，不过听说这个病毒很可怕，死了不少人了，可是官方不敢透露数据，不知道我能不能扛得住，黄独你最好别被感染了，这个病死亡率太高，我只能认命了。”
黄独陷入沉默，回想之前的心头一跳，果真没有好事。而且他现在才知道，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黄独？在听吗？”
“在，陈峰，你一定要扛住，等医学专家研究出特效药物，就不用担心了，病毒猖獗只是一时的，人类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瘟疫磨难，事实证明，没有无法战胜的瘟疫！”
“呵呵，那倒是，我发现一个道理，人类破坏环境，大自然总有一天会反击的，而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那么脆弱，不过我相信你说的，人类怎么可能被病毒打败？只是总要付出点代价。”
“陈峰你不要悲观，你这么年轻，抵抗力最强的时候，不会有事的。”
“黄独…”
“怎么了？”
“我说万一，假如我不在了，你能代我去看看我的父母吗？”陈峰的声音还是往常一样，没有哽咽，没有颤抖，但是，他的心情从未有过的沉重，从未有过的灰心丧气，可对于遭遇车祸卧病在床的黄独，他不想表现出来。
黄独明白，此刻终于感受到了“灾难”。
以往，对于新闻报道的地震、火灾、洪水等导致群体罹难事件，即使震撼和同情，却没有对灾难深刻的体会，看到的终究只是一串数字和隔着屏幕的景象。
但此刻，黄独所在的城市被瘟疫笼罩，最好的朋友也被病毒感染，生命将悬于一线，这时候黄独身临其境，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灾难”！
“不，我不同意！”
黄独仓促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是他不同意，而是他难以接受。
失去女朋友，又将失去兄弟，试问谁能接受？他真想把病毒统统杀死！却无能为力。
徒有莹绿色能看见病毒的瞳孔，可是有什么用？在病毒瘟疫面前，什么也做不了。
女朋友无法保护，最好的朋友也丝毫帮不上忙，如果病毒无法控制，自己的亲人也处在极大的风险中，而且年龄大一点的人抵抗力更差，万一父亲有朝一日不幸被感染，黄独很可能会落入举目无亲的地步。
黄独内心充满担忧，同时又充满愤怒！
灾难！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是天灾？却透着太多蹊跷，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怀疑。
是人祸？黄独不禁想到那个人，恨不得对那个人扒皮抽筋。
他极力冷静下来，全面地去思考和梳理，把自己被暗投病毒、接着出现瘟疫、然后遭遇离奇车祸等放在一起联想，感觉到事情很不简单。
暗投病毒是人为害他，离奇车祸也是针对他，因为肇事司机立即逃逸现场，且更换车牌，避开监控，如今警察都没法找出真凶，成了悬案！这肯定不是临时突发情况，而是早有预谋。
所以，有人希望他死！
最大的可能就是欧阳灏，黄独想不到跟其他人有过纠葛，但不仅仅是欧阳灏一个人，应该还另有其人，肇事司机并非欧阳灏，因为车祸那天他已经被隔离了。而且欧阳灏作为一个医生，恐怕不敢买凶杀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让人替他行凶。如果真有这本事，也不会等到现在，眼睁睁看黄独和莫筱雅渐入佳境。
虽非欧阳灏亲自动手，但必然与他有不可分割的联系，但动手的目的，难道因为莫筱雅的缘故，是“情杀”？
可是，莫筱雅已经变成植物人了，情杀报复的意义何在？
欧阳灏这个人也绝不简单，可以研究新式病毒，这恐怕不是他的课题，就算是，也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研究，必须处在监管之下，因为这属于生化武器，国家决不允许私自试验，更不允许用来加害于人！
现在瘟疫爆发，新式病毒已经暴露，官方查出两种病毒同源不同型，目前只能将源头归于莫筱雅身上。如果是官方曾允许研究的，对这种病毒应该不陌生，恐怕早就对欧阳灏采取法律措施了，但目前并没有，说明欧阳灏的研究是私下秘密进行的。
这就更加蹊跷了！
黄独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欧阳灏难道仅仅是一个医生？
黄独忽然感到害怕。
非常害怕，非常惊慌。
黄独认识到，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独立事件是偶然，但瘟疫不像是偶然，而是必然！然而，偶然事件发生后，碰上了必然事件，遭遇车祸也就成了必然！
黄独肯定地推断欧阳灏绝非一个人，不论是研究新式病毒，还是制造车祸，都不是他一个人能办到的，他背后必定有一个秘密组织！之所以遭遇车祸，因为关于莫筱雅的病毒性脑炎，黄独几次都明目张胆地指控了欧阳灏，欧阳灏怎会不怀疑黄独知道真相？背后的组织怎么会放过他？
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一个小小的黄独，而是瘟疫；但黄独的存在，只会是一个变数！
黄独害怕的是，这背后的势力绝不是他可以硬撼的，而且，车祸未亡，他们会就此罢手吗？只怕危机未央！
眼下最可行的办法就是报警，把欧阳灏举报给警方，可是，他没有切实的证据。投放病毒的证据没有，车祸更不可能找到与欧阳灏有关的罪证。另外，黄独担心的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方将警察买通了？警匪串通一气，所以肇事司机才可以逍遥法外，一旦敢去报警，到时候他更加走投无路。
恐惧、惊慌、无措，无从抵抗、无处求助、甚至无法避免…黄独内心出现了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在他母亲出事故的时候曾经出现，无法挽留、无法改变、无法重来，无可言说的绝望。
黄独感到人生前所未有的憋屈，很想大吼一声，可是在医院，而且父亲就在面前，他不能这样做。
将手机递给黄国华，黄独沉默不语，一脸丧气地躺在床上。
“手机买好了？”黄国华问。
“没有，暂时不想买了，过几天再说吧。”
“哦，那你好好休息，我去补交住院费。”
“爸…”
“嗯，小独，怎么了？”
“没什么，注意安全，不要跟任何人挨得太近。”
“我会注意的。”
黄独看着黄国华的背影，发现父亲比以前苍老了不少，后背都有点佝偻了。黄独鼻子忽然有点酸，眼眶也有点湿润。以后还不知道欧阳灏的组织会怎么对付他，这次福大命大，下次呢？这无疑会让人一直担惊受怕，再出点事的话，父亲也跟着倍受煎熬。
黄独很想妥协，甚至想跟欧阳灏求饶，希望能放他一马。什么报仇雪恨，什么揭举人祸，什么惩恶扬善…他现下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余个屁，他只想好好地苟活着。
“没想到，我成了当初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木讷地躺在病床上，黄独想着，眼神中已经不再具有某种光辉，被现实磨灭殆尽了，剩下的只有疲惫和可怜。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至少，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不会死的不明不白，呵呵…”黄独苦笑，又凄然感叹，“还是活着好啊，唉…”
“年轻人，我感受到了你的怯懦！”
听到无端传来的声音，黄独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人，接着从床上惊坐而起，再次寻找声音的源头，除了他，依旧没能发现房间里有其他任何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