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化蝶
“这什么情况？昨晚生命体征还好好的，额头摸上去也不烫，不像高热引起的呼吸心率增快。”护士对谭医生问，她知道体温升高一摄氏度，心率可以上升十五次，呼吸加快四次。
谭医生赶紧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脏和肺部，同时回答：“要警惕急性心力衰竭和呼吸衰竭，准备呼吸机和多巴胺、肾上腺素。”
护士一听，面露惊慌，但行动丝毫没有迟滞，立即去准备抢救物品。
“心跳虽然快，但是没有心律不齐和心衰特有的奔马律，肺部也没有明显水泡音，呼吸频率虽快，但呼吸音清晰，没有喘息，不存在喉痉挛或气道梗阻。”
谭医生有点困惑，但依然考虑急性心力衰竭和呼吸衰竭的可能，必须做好紧急救治的准备。
等护士推着呼吸机和抢救车进入病房，谭医生发现黄独的心率、呼吸在慢慢恢复，血氧饱和度逐步升高，血压也回归了正常。
“快看，监测数据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基本上都快恢复正常了。”护士露出喜色。
“是的，看来暂时不需要抢救了。”谭医生心情随之放松了一点。
“好奇怪，谭医生，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也是，可能是一过性的应激反应，到底什么引起的，尚不明确，需要进一步完善检查。”
“这应激反应也太强烈了，肯定有问题。”
“嗯，待会安排一个床旁心电图、脑电图和心脏彩超，以及抽血查一下凝血功能和d二聚体，排除一下有没有血管栓塞的可能。”
谭医生给黄独做了神经系统的体查，没有瞳孔大小的异常，对光反射敏感，接着检查了腹部、手术切口和挫伤创面等处，基本无明显异常。
“你看他的瞳孔带着莹绿色，国人很少有这种瞳孔，但上次在感染科住院的时候，病历中也有提到，而且看了眼科、做了相关检查，没有查明原因。”谭医生看黄独没有大碍，对刚才的突发情况向黄国华解释和安慰之后，聊起了别的。
护士也看了一下瞳孔，有点惊诧，“的确，不会是混血儿吧？”
但这个问题黄国华立马给予了否定，而且也凑近看了看，“我记得以前没有这种莹绿色，医生，这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个不好说，他自己如果没有感觉不适，应该没什么问题，眼科也查不出具体原因，可能超乎了以前的知识范畴，医生会定期跟踪。”
“医生，我儿子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快了，等会检查一下脑电图，有助于判断。”谭医生说完，回办公室开医嘱去了。
黄国华打好热水，给黄独擦洗脸庞和身子，然后更换尿片，清洗臀部会阴，并且将导尿袋里的小便计量之后倒掉。
做完这一切护理之后，黄国华坐在床边吃了点干面包和牛奶当早餐。
黄国华很希望黄独能早点醒来，之前手指动了动应该是一个好的预兆，可突然出现的报警，把他吓了一跳，还好有惊无险。现在，他虽然做着别的事，但视线不敢离开黄独。
这时，黄独的手指又动了几下。
“小独，小独，你快点醒过来啊…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真的希望遭遇车祸的是我自己…”
黄独没有回答，但他能感觉得到。他大脑中有一缕意识很想醒过来，可是，仿佛鬼压床一般，仿佛陷于淤泥深潭，那缕意识如何挣扎也没用。
而且，他感觉到除了大脑里面，全身都在被蚂蚁噬咬，瘙痒难耐，肌肤、腹部、骨头似乎受伤的地方蚂蚁愈多愈凶猛。
他很想去抓挠，但是手根本不听指令。期间有过一次小小的满足和舒适，那就是医生给他的创面消毒换药的时候，可是他除了有触觉感受，并不能认知到医生所做的举措。
时间第七天，夜晚。
以往，城市的夜生活比白天更热闹，下班之后人们才有时间放松和放纵，街道上灯红酒绿、人流穿梭，地摊文化也会在这时候兴起，虽然没有吆喝，但总能引起路人注意。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因为新式病毒引发的瘟疫不仅没得到控制，而且愈加猖狂。多个地方出现了散发病例，听说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各大医院因为同症状就诊的人还在增多，隔离病房有限，官方正在筹建隔离病舱，并且限制各种交通工具的通行，要求市民出门都必须佩戴口罩，做好防护，以致口罩一张难求，洛阳纸贵。
人们的恐慌更甚之前，按要求尽量待在家中，也不敢无事外出，所以，如今的街道上，人烟寥寥，显得冷清萧条。
黄独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是他在黑暗中苦苦挣扎，最终破壳而出，脱去一身的蛹衣，化成了一只蝴蝶，飞向曙光。
病床上，他睁开了眼，灯光刺入他的瞳孔，让他不由自主地又闭上双眼，然后微微睁开，慢慢适应光线后，微眯着打量四周。
“爸，你怎么在这，我这是在哪？”
“小独，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黄国华激动地流出了眼泪，转过头用手擦了擦。
“我感觉身上没力气，还有头痛…我好像被一辆车子撞了…”黄独因为剧烈脑震荡，记忆模糊，车祸之后昏迷，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天杀的司机开车撞了你，而且还逃跑了，恶有恶报，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黄国华愤怒不堪，转而态度温和地说：“小独，你昏迷了两天多的时间，刚刚醒来肯定感到很虚弱，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我昏迷了两天多？”黄独愕然，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势，要么用纱布敷着创面，要么用固定带围着胸部，要么用石膏包裹右侧下肢，差不多成了一条蚕蛹。可他试着动了动躯干和四肢，似乎…还好。
“你别乱动，你的肋骨、腿骨有多个地方骨折，肚子还做了手术，一定要小心点，千万别扯到了伤口。”
谭医生闻讯赶了过来，看到苏醒的黄独很开心，问诊主观感受之后，放心了很多。
“恢复不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好养伤，家属明天可以弄点有营养的给伤员补补，主要是肉类蛋白，鸡汤什么的就不必了，哈哈！”
“我儿子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就是孩子你受苦了，老爸一定给你补回来。”黄国华眼眶又红了，但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心疼引起的。
谭医生将白天做的检查都给黄独父子俩说了一遍，表示没什么大问题，至于清晨那次的一过性应激，没有再提。
似乎和莹绿色瞳孔一样，谭医生感觉黄独身上有不少无法解释的东西，他解析不了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