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破阵
李伏云来到周沫身旁。在司礼官的引导下,两人齐齐下跪,对着皇太后又是叩首。
紧接着司礼官,喊道:“有请太后赐福。”
宫女端着大红托盘走来。托盘上有一只玉钗,和一块玉佩。
将玉钗簪在新娘头上,又将玉佩戴在周沫腰间。
至此,慈宁宫的礼节,便到此为止。
出了慈宁宫,就一路来到保和殿。
接下来几乎是与慈宁宫差不多的流程。只是这次跪拜的是皇帝与皇后。
百官在门外相候。直到周沫走出保和殿。司礼官高声大喊:“公主出阁,天地同庆。”
百官紧随其后。到宫门前,周沫上马,公主入轿。浩浩荡荡送一对新人回府。
李伏云坐在轿中,心中也并不平静。即便她平时英气无双,即便她手握重权。依旧无法平复此时心中的悸动。
但不平静的又何止是她,周沫内心又何曾平静过呢。
虽说是一场联姻,但想着以后有可能要相守一生的人,又有谁得内心不起波澜呢?
此时两人,心中也都升起一股希望,希望以后不会相负。
李伏云,轻轻一叹,然后又轻轻一笑。我不会破坏你的家,你又是否能够如你所说,愿意为我提刀而战呢?
回到将军府门口,周沫下马,掀开轿子,伸手扶李伏云下轿。
李伏云经常握刀。但手指依然光洁如玉。握在手中很舒服。所以周沫不由得捏了几下。
惹得李伏云面色微红,微微白了他一眼。
但眼下也不能揍他,只能任他施为。
进门之后,院中宾客同时起身。两人在所有宾客的注意下走进正厅。
身着凤冠霞帔的李伏云一出场,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秋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反射出一层浅浅的光晕。仿佛她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
李伏云和周沫踏着红毯走进正厅,她并未露出内心的那一丝羞怯,却也收敛了一身的英气。这让她显得端庄优雅一些。
周沫父母都不在,秦湘君便坐在主座。接下来便如寻常人家结婚一样。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三拜过后,李伏云被带入洞房,至此,她的任务算是结束了。周沫则是需要留下来应付宾客。
整个将军府都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而彩凤站在她的院子里,听着府内宾主尽欢的聊天声,听着斛光交错的饮酒声。心中羡慕,渴望。却又无法参与其中。
毕竟在那些宾客之中有不少人认识她。也知道她的身份。她不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让周沫因为她的身份而被人嘲笑。
席间还有一位心情复杂的姑娘,陈青瑶。
只是此时的陈青瑶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是何等感觉。最终所有的心事都化作一声叹息。
而就在将军府一片喜庆之时。
国子监扶摇山,三男一女远远的看向扶摇山山门。
“想遁形过去怕是不可能了,扶摇山的护山大阵有探幽索隐的能力。我们是从山门打进去?还是从空中砸破护山阵进去?”崔珏开口问道。
为首男子皱眉问道:“以你的能力也瞒不过这阵法?”
崔珏摇了摇头:“若是寻常的探查阵法我自然能躲过去。只是这阵法特殊,以剑气为探查手段,只要入了山门,非扶摇剑修,便会被阵法排斥。避无可避。”
为首的男子眉头拧的更深,问道:“那就破阵,这种阵法的存在,会给后续行动带来不可知的变数。巨阙剑呢?”
崔珏伸手探入虚空,一个剑匣被他从虚空中拽了出来。
男子打开剑匣,一把与之前周沫遭受袭击时所遇到的那柄破阵剑相似的重剑躺在剑匣之中。
只不过那柄重剑只是被崔珏刻上了少许巨阙剑的符文而已。这柄才是真正的巨阙。破阵之利器。是天下所有防护形阵法的克星。
而周沫与李伏云的遇袭,也不过是四人用来转移朝廷注意力的手段而已。让朝廷将注意力放在公主的大婚上。他们在进入扶摇山行动的时候便少了许多压力。
“婆婆,找到陆之道的位置。”
那“少女”点了点头。
“黄泉不渡,昭形鉴影。”
一大片雾气凝聚成水镜。水镜之中赫然出现一人。陆知舟。
而正在后山闭关的陆知舟立刻挣开了眼睛。
此时的陆知舟猛然挣开双眼。看向空无一物的身前。
“婆婆,你们终于来了,好久不见啊。不过您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用忘川河水寻人。这有点暴遣天物吧?”
一时之间,少女心头巨震。她正是黄泉渡口,奈何桥畔的孟婆。
“毕,迅速破阵。陆之道已经破了隔阴之迷,找回了记忆。”
为首男子,其他三人也是一惊。毕,十殿阎罗中的卞城王,毕。掌管枉死城与嚎叫地狱。
他手持巨阙重剑,跃至高空。一剑递出,巨阙迎风而长。化作数十丈的天兵。砸在了护山大阵之上。
轰然巨响,响彻整个扶摇山。紧接着,扶摇山大阵顶部轰然碎裂。
“婆婆带路。时间紧迫,不可耽搁。别让陆之道逃走。”
孟婆:“明白。”
随即伸手探入水镜之中,对着陆之道的身影轻轻一握。镜中人影便化为一缕流水被孟婆拒在手中。
然后她开口轻吐一字:“去。”
细流随即脱离孟婆指尖,极速飘向扶摇后山。
“跟上去。”
四人立刻向着忘川之水的方向遁去。
只是刚动身,便有一白发老者御剑而来。扶摇山山主,十一镜剑修。真正的顶尖修士。整个大昭境内,十一镜修士不会超过二十个。
“各位,出手便破我护山大阵,这是奔着灭我扶摇山而来的吗?”
老者话刚说完,身后又有数道身影御空而至。
扶摇山山主、长老、护山供奉全部到位。
“事情紧急,啊傍,他们交给你。”卞城王立刻做出决断。
四人中从没开口说过话的壮硕汉子一步跨出,身形爆长,立刻现出本相。
身高两米有余,牛首人身,手持钢叉。赫然是地府四大阴差其中之一,牛头。
孟婆,卞城王,还有判官崔珏头也不回的向着忘川河水指引的方向追去。
而扶摇山山主王渊明作为大昭境内顶级的修行者,自然知道世上有地府的存在。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地府会派人攻打他扶摇山。而且这种事情皇宫那位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但此时没时间多想。不管如何,上来便砸破本门护山大阵,不论祂们这些阴司鬼差想干什么,都不能任由他们施为。
“拦住祂们。”王渊明怒喝道。
身后十数名剑修纷纷御剑阻拦。
然而牛头啊傍高大的身影瞬间拦住众人去路。
“抱歉,此路不通。”
说完手中钢叉挥出,一击打在一名长老身上。
在钢叉接触那名长老身体的时候,一道黑影被钢叉从其体内带了出来,就挂在牛角叉上。
“都避开,不要与祂近战,那钢叉有勾留魂魄之能。莫要被它击中。”
啊傍再次说道:“都说了,此路不通。”
然而,一声冷哼。
王渊明面如寒霜:“一个地府的勾魂阴官,敢随意勾留生人魂魄。有违天规,不怕形神具灭吗?”
牛头却豪不在意,他开口说道:“你们修行者本就是逆阴阳而行之人,杀你们,又何来违规之言?”
王渊明眉头紧皱,语气愤怒异常:“地府与人间各有司职,人间修行者自有人间王朝管理,你如此行事,依然不合规矩。”
啊傍说道:“人间事确实该人间了,只是你们收留地府叛徒,图谋地府至宝。这也不合规矩。何况你们人间皇权分裂数百年了,数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一个真正的天子。又拿什么来管理你们这些修行者。”
说完,巨大的身影再次移动起来。手中钢叉舞动,又有一人被勾走魂魄。从空中坠落下去。其他人纷纷躲避,不敢与其硬抗。
王渊明愤怒已极。怒声道:“人间修士如何,还轮不到你阴司来管,你不过是一地府阴官,仗着手中勾魂法器便真以为能挡住我?”
“摇光,起。”
王渊明的摇光剑浮于身前。
“扶摇。”
一时间,剑身轻颤。随后冲天而起。
牛头有些不明所以。祭剑于天?有什么用?你不如直接过来捅我一剑,这样的话还能给我造成一点麻烦。
只是不等他多想,王渊明又是大喝一声。
“落。”
摇光剑带着如烈日一般的光辉从天而降。
牛头心中大惊,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二重身,真身虽然也是十一镜,但完全发挥不出本体的实力。手上可以勾魂的钢叉又无法碰到王渊明。当真是有些棘手。
只是摇光剑已然就在眼前,她不得不奋力抵挡。
牛头心中不断思索着破局的方法,
但王渊明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一齐动手。另外三人还在山内,速战速决,然后将他们擒下。”
长老、供奉,纷纷祭出飞剑。齐齐朝着牛头攻去。
于此同时,皇宫之内。皇帝李黔,与赵太后站在一面铜镜前。铜镜上所显示的正是扶摇山的战况。
定光镜,这是朝廷废了很大的代价打造的一面铜镜。能随时检测京城所有的地方。只是每次启动代价不小。与定光镜同时打造的还十几面较小的铜镜。分布在大昭各地。只是启动那些铜镜的条件更为苛刻。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向后山去的,其中一个是奈何桥的孟婆吧?”赵太后问道。
李黔点了点头:“那位书生打扮的,应该是判官崔珏。而另一位,应该是十殿阎罗中的某一位。”
赵太后面色平静,但心中却掀起了巨浪。
“他们究竟丢了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兴师动众。”李黔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太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陈玉言没告诉你?”
李黔也摇了摇头:“没有,她也只是今天才感知到京城内有高阶地府阴官。但怎么也没想到连十殿阎罗都来了。更没想到更没想到祂们是冲着扶摇山来的。看来针对伏云的刺杀,也是为现在准备的。与齐王无关了。”
赵太后冷笑道:“未必。牛头作为阴官,负责勾魂。能够来到人间不算稀奇。但是十殿阎罗与孟婆是如何来到人间的?没有人给祂们做接引,祂们上得来?还有那几具行刺的尸体。根据锦衣卫的汇报。十人当中,有六人来自济州。这事如果说和齐王没关系,本宫是不信的。”
赵太后成熟的俏脸一片冰冷的表情。
李黔叹息道:“唉,到现在我也无法理解,父皇究竟为何将皇位传给我。按照当时的情况,明明老三更合适坐这皇位。”
原来,这对“母子”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言那样恶劣。也没有什么争权之说。
当今皇帝李黔对于国政不太感兴趣。但是对于修行一道,确是如周沫一般有些痴迷。
赵太后也并非想要把持朝政,虽然她喜欢权力。她善于政事,代先帝批阅过奏折。手中的政权,大部分都来源于先帝。以及面前这位不爱皇权爱修仙的“儿子”。
“算了吧,齐王这个人……做一个王爷还行,真让他做了大昭皇帝,呵呵……”
赵太后冷笑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此刻他们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关注的,是一场足以席卷天地的战斗。
而此时的将军府,众人也都议论纷纷,刚才那一声巨响究竟是什么?似乎是从国子监那边传来的。
而百官将公主送到将军府之后便回到了皇宫。
而周沫则是在礼官的引导下,不断的说着许多敬词。敬天地,敬父母,敬在座的众人。也完全不知道扶摇山有一场阴阳之战。
他和众人也只是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然后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
而能感觉到有战斗发生的,就只有坐在洞房中的李伏云,与秦湘君身旁的关月了。
坐在席间的林荫也有所感应。
而这场战斗带给三人的感受也不尽相同。李伏云与关月感受更强烈一些。战斗所迸发出来的炁,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也依旧让两人感到恐惧。
李伏云起身,推开窗户看向扶摇山方向。
虽然修行者五感远超常人。但是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清。
而扶摇山这边,卞城王三人一路随着忘川水来到后山。在一处山洞前停了下来。
而陆知舟(陆之道)就站在洞口外。
“呵呵,没想到啊,为了抓我一个小小的判官,地府竟然将你们四个派了出来。卞城王,孟婆,同为判官的崔珏,还有阴帅牛头啊傍。我还真是有不小的面子啊。不过婆婆,你们四个怎么找到我的?”陆之道开口笑道。
卞城王面色极其阴沉。
“别废话,交出生死簿。”
地府丢失的至宝,正是生死簿。或者说一册生死簿。
这一册生死簿,名为封灵册。不管生死,不管阴阳。却收录众鬼。也是唯一可以离开阴间的生死簿。因为它是维持阴阳平衡的最后一道保险。
是在地府无法调节阴阳的时候,重整阴阳的一粒种子。
祂们为了寻找陆之道,可谓是费了不少功夫。六十几名可疑之人一一筛选,而周沫与陆知舟的矛盾也是筛选之一。想把陆知舟逼入绝境,看他是否会展现出一些异常。只是最后没能成功而已。随后又动用了其他手段,经过数轮筛选,终于确定了陆知舟,便是陆之道。
“别着急嘛,你们就不想知道丰都那老家伙这百年间都去哪了吗?”陆之道开口道。
听到丰都二字,三人齐齐一愣。
随后卞城王面色阴沉的说道:“帝君?你知道帝君现在何处?”
崔珏与孟婆也死死盯住陆之道。
陆之道猖狂大笑:“哈哈……我当然知道,因为,他已经死了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