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法院传唤
现在，已经进入四月份了，高考也进入了冲刺阶段，但是到处都一片乱糟糟的，学校也人心惶惶，连子奇的国学班都成了时政班，上课时一半时间都是在讲国际国内形势。
子奇的家也发生了巨大的变故，父母真的要离婚了。
那天是个星期天，几个学生都回家了。子奇父亲早上到县城的集市上买了辣子苗和黄瓜苗。买回来后对子奇说：“咱俩今天的任务就是种菜。”
父亲又把地平整了一番，指导子奇 一行一行挖上小坑，浇上水，然后父亲把菜苗放进小坑里，子奇再培上土。父子俩配合默契，不用多说话，就把菜种了。
休息的时候，父亲生硬地对子奇说：“你妈把我起诉到法院了。”子奇心里一惊，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父亲又说：“她要和在外面找的那个人结婚了，但是和我的离婚手续还没办呢。过年那次，我没同意。前几天，她把我告到法院了。她托人告诉你有才叔的，想让你有才叔说服我同意离婚。但法院的通知还没到。”子奇说：“你们真的是过不下去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让我说就离了吧。”父亲没吭声，仰着头抽着烟。正闷着，有才叔进来了，看见他俩笑着说：“哟，这父子俩咋坐到这儿，一句话都不说呢。”父亲见是有才叔，也笑了，说：“咱这儿地方就是邪。刚才还说你呢，你就来了。”有才叔问：“你把法院的事给孩子说了？法院联系你了吗？”
正说着，隔壁开商店的张婶进来喊：“奇奇他爸，电话，来接电话。”子奇父亲问：“谁的电话？”张婶疑惑地问：“说是法院的，你在法院有官司啊？”
子奇父亲一听就生气了，骂骂咧咧地说：“他妈的，她还会留电话的不行，还知道张婶商店的公用电话。”有才叔说：“你先去看法院的人怎么说？”
子奇父亲和有才叔一起去接电话，父亲对着电话没好气地说：“谁呀？”不知道那边说了些啥，子奇父亲提高嗓门说：“你耍的还大的，她把我告了，还让我去拿起诉状和传票，我不去！你法院吃的啥饭打的啥枪？你把材料给我送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边往家走边对有才叔说：“让我到法院去拿起诉状和传票。你说她把我告了，我凭啥去自己拿那些东西？我让法院给我送来。”有才叔笑着说：“你看你这脾气！对法院的人都这样！”子奇父亲说：“我管他是谁呢！还说今天他们加班，我管他加不加班呢，和我说这些！”停了一下，又说，“还告我！看我不拖死她！”
有才叔无奈地说：“看你两个这一辈子，就没说好好待几天！老了老了，还一个比一个倔！”
回到院子，子奇父亲和子奇继续种菜。有才叔在旁边站着，见爷俩熟练种菜的样子，说：“你爷俩一年把这点地还收拾的好的，这些菜长的好的。去年的辣子长的尤其好，和葱炒了夹馍，香。”
子奇父亲说：“本来好好的日子，你看让咱过的，整个家就没齐全过。”有才叔问：“那这次你准备怎么办呢？都把你告到法院了。”子奇父亲说：“反正我又不着急。看她态度，要还是一天骂骂咧咧的，我就故意不离，就让她想结也结不了。”有才叔说：“奇奇她妈整天让我给你做工作呢。”子奇父亲说：“咱俩是发小，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有才叔笑着说：“我要不是你俩的挂名媒人，我才不管呢。关键是你俩都有新欢了，你还不放手等啥呢。办利索了孩子也就不操心了。”
很快，就种完菜了。子奇父亲叹了一口气说：“唉，人皮难披！过一天算一天，不亏自己就行。——咱俩中午喝点。我这儿还有从回民街买的腊牛肉呢。”说完就让子奇去切了一盘牛肉，几个变蛋，又炸了盘花生米，又开了一瓶西凤酒，两个人就围着院子里的小石桌喝了起来。
四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坐在树荫下，就刚刚好。
子奇父亲端起酒杯说：“来，走一个。和老弟兄一起喝酒才痛快，什么烦恼都忘了！”有才叔说：“咱现在这日子，也算是富裕户了，想通了，啥烦恼也没有！社会越来越好了，咱们年轻时受了苦，现在要多享受，少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两个人一碰杯，仰脖干了。
子奇用馒头夹了牛肉，站在院子里一边吃，一边看菜地。有才叔让他喝两杯，他不肯。父亲说：“不管他，咱俩喝咱俩的。”他又给自己和有才叔斟满酒，夹了一块牛肉送进嘴里，说：“现在啥都好了，就是和奇奇妈的事就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口痰，咽不下，吐不出。”有才叔说：“吐出来不就好了。你现在和小马也好着呢，还和奇奇妈计较什么呢！”子奇父亲说：“想起这么多年她常年在外面胡跑，有时候几年都不回来，心里就憋屈的慌。咱在外面也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人，让她这么些年把人整的没脾气。”
有才叔端起酒杯，和子奇父亲碰了一下，两人同时干了。有才叔说：“现在讲究向前看，你是顾着向钱看了。咱要改个路数，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两个人推杯换盏，越喝越高兴，话题也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正聊的高兴，外面一阵自行车铃响，接着听人喊：“这是铁锤家吗？”
院子里的三个人往大门口看时，见穿着法院制服的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进来了。这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那个女的身上背着一个公文包，看着很严肃的样子；男的黑着脸，看着是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
一看是穿制服的，子奇爸爸起身问：“你们找我干啥？”那个男的瓮声瓮气地说：“你就是铁锤？你在电话里不是说我耍的太大了，不应叫你去领诉状副本，应该我给你送来嘛。现在我给你送来了，你签收一下吧。这是我的工作证，你看一下。”说着，把工作证递给了子奇父亲，并示意女工作人员把诉状副本和一页纸给子奇爸爸。
子奇父亲接过工作证一看，说：“哦，你姓高呀，法院的，肯定就是高法官了。看着还是个娃么。”又看了看那女的说：“这女娃也是法官吧？都这么年轻的。”子奇父亲说着，掏出烟给高法官，说：“抽根烟，喝杯水，咱慢慢说。”又拿出凳子让法官坐。
高法官拿回工作证，板着脸说：“别说闲话，你先把诉状副本和传票签收了。”那女的递给子奇父亲一支笔，一张回执单，让子奇父亲签收。
子奇父亲想，法官可能因为刚才自己态度不好，还生着气呢。就对法官说：“刚才电话里，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是对告我有意见。你不要多心。”说着就把烟往法官手上递。高法官摆了摆手说：“我不敢抽你的烟，今天抽你一根烟，明天你把我告到院长那儿，我的饭碗就丢了！”子奇父亲连忙笑着说：“你还是生我的气呢！我说了，我对咱法院没意见，你们都是清官；我是对我老婆子有意见呢。”
高法官拿出自己的烟，点燃一根抽了起来，又把烟盒伸向子奇父亲：“我不敢抽你的烟，你可以抽我的。”子奇父亲连忙笑着说：“我有，我有，我习惯抽这个。”
旁边的女法官生气地说：“你们这些男人在那儿都忘不了抽烟！”又气呼呼地对子奇父亲说：“你赶紧先把字签了。”
子奇父亲拿着回执单让有才叔看，有才叔看了看说：“就是咱收到了的意思。”子奇父亲又看看诉状，生气地说：“就离个婚，她还把我告了，我还准备告她呢。我要不签呢？”高法官冷冷地说：“你不签，除了给我们工作造成点麻烦外，没有任何意义。你最好还是签了。”子奇父亲想了想，又看了看有才叔，就签了。
子奇父亲拿着传票问：“这是啥意思？”高法官说：“你看上面写的，下周二早上，到法庭，审理你们这个案子，你要按时到庭。”子奇父亲说：“行么。有时间我就去了。”那个女法官说：“你必须按时来。”高法官又补充说道：“你们这个案子，适用的是简易程序。你最好按时来，解决了对你们都好。你们不是都找到下家了嘛，还不离等啥呢。——对了，让你儿子也来。”
子奇父亲签了字，把回执单递给女法官说：“我绝对配合你们的工作，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高法官笑笑没吭声，又看看刚种的菜说：“你这菜还种的好，一看就是个能人。”子奇父亲笑着说：“农民么，再没有二样本事，就会种庄稼。”高法官笑着又看看子奇家的楼房，调侃地说，“你这三间两层盖的，在你村也算好的了。种庄稼能种出二层楼？听说你卖药还发财了？”子奇父亲赶忙说：“我卖的可是真药！”高法官笑着说：“不管卖啥药反正是把钱挣了。”一边说一边推车子往门外走，“记着按时到庭！”
子奇父亲忙说：“一定一定。——你们这就走呀？我还说这正事办完了顺便喝点酒嘛。你看，这酒菜都是现成的。”高法官回头说：“你要想请我喝酒，咱就到城里的大馆子去，坐到菜地边喝酒，人家还以为你雇的法院的人给你干活呢！”说着话，就出了院子。
送走了法官，子奇爸爸招呼有才叔继续喝。子奇过去给他们倒酒，有才叔说：“看这娃多乖，你俩的事情解决好，过几年给儿子娶了媳妇，你的任务就完成了。”父亲看了子奇一眼说：“这也是一个卖国的奸贼，人家跟他妈亲。”有才叔哈哈大笑说：“跟谁亲，都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