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闲人
外面大门响了一下，接着传来脚步声，是学生下晚自习了。
小贝向窗外看了看说：“看人家都上晚自习回来了，我今天陪你的任务也圆满完成了，现在我也该上去了。”
子奇依依不舍地抱了小贝一下，故作撒娇着说：“我不想让你走嘛。”
小贝笑了，拍拍子奇的脸蛋说：“乖，今天陪你时间够长了，我上去还要再学会习呢。”子奇只好送小贝出去了。
二楼男生的那个房间的灯还亮着，一楼父亲的房子还是黑的。小贝奇怪地嘀咕道：“兰兰怎么不开灯呢？难道一回来就睡了？”小贝对子奇挥挥手，就自己上了二楼。
子奇看着小贝上楼进了房子，自己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
院子里凉得有一股寒气，秋天的味道越来越浓，梧桐树上的叶子已掉的不剩多少，子奇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冬的味道。
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他和小贝已经认识两个多月了！子奇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他时不时地想刺激一下小贝，就像用手掐自己的大腿似的，好让自己知道，这一切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着的！
子奇正想着，小贝从二楼小声地小声喊他并给他招手。
子奇赶紧跑上去，小贝说：“兰兰怎么还没 回来呢？”
子奇和兰兰不熟，也不知道说什么。小贝又去敲那两个男生的门。那两个男生还在屋里学习呢。等他们出来，傻乎乎地问怎么回事时，小贝问他俩见兰兰没，他俩说下午在学校碰见过，晚上没见。
小贝有点着急，就对子奇说：“我们去找找兰兰吧，我怕她会出啥事。她平时和我都是按时回来的。”子奇二话不说就拉着兰兰往外走。
胖子和瘦猴也担心兰兰，对小贝说：“我俩也去！”几个人急匆匆出了门，往学校方向奔去。
从子奇家到学校得走十几二十分钟，一路上，遇见稀稀拉拉几个行人，学生也没见几个。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看见兰兰在一家商店门口探头探脑的，直到看见小贝他们几个才向他们跑来。
小贝快步迎上去拉住兰兰。不等小贝问，兰兰心有余悸地说：“吓死我了！”又转头向周围看了看，说：“刚才被杨死狗和瓜老汉盯上了。”又埋怨小贝说：“以后不敢一个人走了，你也别乱跑了。”小贝说：“到底怎么回事嘛？”瘦猴和胖子一听那两个人，也围上来，惊恐地问兰兰：“咋让他们给盯上了？
子奇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只是看太晚了，就对大家说：“咱们先回吧，有啥事慢慢说。”
小贝挽着兰兰的胳膊，其他人跟着一起往回走。瘦猴看兰兰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赶紧把兰兰沉重的书包要过来自己背着。
”
原来，社会上有一帮小混混，时不时到校园内外厮混，他们和校内的一些学生勾结，打架，偷窃，敲诈男同学，调戏女同学；学校会同公安经过几次严厉整治，但仍然无法根除这些毒瘤。
风声一紧，他们就收敛了，风声一过，他们又出来祸害学生。兰兰遇到的杨死狗和瓜老汉就是这些混混里面最无耻的两个。
今天晚上下晚自习后，兰兰因和同学讨论一道数学题，稍微走晚了一点，结果落了单，杨死狗和瓜老汉老远就吹口哨，尾随着她。兰兰吓的不敢一个人往回走了，只能拐进一家商店躲着。
子奇问：“你们知道这两个是哪儿的吗？是镇上的还是周边村里的？”兰兰说：“好像是镇上的，以前在咱们学校上过初中；班上男生都清楚。”瘦猴说：“就是的，这两个坏的很，男生见了都害怕，不要说你们女生了。”
子奇说：“明天我找外面村的那几个问一下，看认识这两个不。”
小贝奇怪地问子奇：“你还认识混混？”
子奇说：“这周边哪个村没有几个混混。不过，对我们来说，大部分都认识啊，他们不是和我姐上过学就是和族中的弟兄上过学，还有和我上过小学和初中的呢。明天我找个人打听一下。”
小贝说：“好好问一下，有认识的人就最好了，要不然我们几个不知道下次就轮到谁遭殃了。”
瘦猴愤愤地说：“以后我们几个一起走，真要遇到这几个混混了，咱也别怕，大不了跟他们干一架。”
兰兰瞥了瘦猴一眼说：“看你瘦的，跟灯草一样，风一吹就倒了，还跟人家干一架呢！”说的几个人都笑了。
胖子拍拍瘦猴的头说：“以后多吃点饭，小心风把你吹倒了。”
瘦猴不服气地说：“咱瘦是瘦，但都是筋骨肉！你看看！”他把衣服袖子往起一撸，摆了个造型。
兰兰笑着说：“你再摆造型，这大晚上的也看不清呀。”
胖子用手摸了摸瘦猴的肱二头肌说：“还行，还行，挺瓷实的。”
瘦猴对着兰兰比划了一个少林拳的造型，然后对着兰兰挥了一拳，笑着说：“这要打到脖子上，直接就倒地了。”
没想到他自己没站稳，身子一斜，差点把兰兰的书包掉地上了。兰兰直接在瘦猴腿上踢了一脚。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子奇送小贝去学校后，回家又认真地坐在院子抄写佛经，完了又翻了一遍自己买的那些字帖，他只把颜真卿的笔法十二意，还有那本＜书法常用诗词楹联集＞放在顺手处，其它字帖都收起来了。
王叔叔给他说过，他这一辈子只要专攻几个名人的字体就行了，不要想着成名成家了。现在是市场经济，能模仿像就是一样大本事。
除了那几个名人的字，那本诗词楹联集，已经成了子奇最喜欢看的书了。
在他的意识里，他没有啥文化，和小贝差的更远，数理化是没办法赶了，只能看看诗词这方面的提高一下自己。他也想成为一个文化人。
况且，王叔叔让写的那些字，大都是诗词或对联或名人警句，他得有所准备，写起来才更得心应手。
中午吃完饭，子奇想着昨天晚上兰兰的事，就到学校那边溜达去了。还别说，学校门口附近还真有几个混混在那站着。他们围一圈，抽着烟，东拉西扯地闲聊着。有漂亮点的女生走过，他们就吹起口哨， 评头论足一番，害的学生们都远远地绕着他们走。
那几个人中，有一个是子奇村上的，小名叫铁蛋，比子奇大几岁，两人也还算熟悉；铁蛋父亲和子奇父亲是小学同学，关系挺好，两家常有来往。
子奇到路边的商店里买了一包猴王香烟，装到口袋，然后走到那几个混混跟前，装作偶遇了一样，见了铁蛋就搭话：“铁蛋哥，吃了吗？”铁蛋也和子奇打招呼。
子奇停下来，掏出烟，给铁蛋发了一根，铁蛋接了；子奇又给其他人发。
那几个还装模作样地推辞，铁蛋笑着说：“装球呢！给烟都不接，真是个瓷锤！”
那几个回道：“你才是个瓷锤，这谁的烟嘛，能随便接？！”
子奇一边发烟一边对着铁蛋说：“铁蛋哥，这几个哥不是咱村的吧，我都不认识。”
铁蛋把其中一个头拍了一下，说：“哥屁呢，你看这碎怂，比你还小呢。”
几个人都笑了，说：“都是伙计，都是伙计。”铁蛋笑着说：“都是伙计了还不把烟接了！”
子奇顺势站在那儿和几个人抽烟聊天。
铁蛋问子奇：“你咋没去卖药？听说卖假药的生意好的很，啥时候把哥也引荐引荐，哥去当诱子应该没问题么。”
子奇笑着说：“卖药没意思，搞不好被警察叫去谈话呢！”
铁蛋对其他人说：“你看，你看，这还怕我抢他的饭碗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子奇也笑了：“好我哥呢，卖药那活你要看上，我去给我老爷子说去，随时都能去，或者让你老爷子去说也行。关键这行道，早出晚归，风吹日晒的，也不是人干的活！”
旁边一个小伙拉了铁蛋一把说：“你再别糟蹋行道了，就你还蹲马路边卖药呀，你要能吃这个苦，我吃你拉下的！”几个人都附和说：“就是，就是，你吃不了那苦。”
说的铁蛋挠挠头说：“我也就这一说，还真去卖药呀？！我看一天站在这儿晒太阳最美了。”
几个说着说着就扯到杨死狗和瓜老汉了，其中一个说：“昨天狗和瓜瓜在学校门口把一个娃给打了。还讹了二十块钱。”然后如何如何说了一河滩。
子奇借机问铁蛋：“说的这两个伙计我咋不认识。”铁蛋抬手往前面一指说：“你看陕西这地方邪不，正说他俩呢，这不是来了。”
子奇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过来的是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个小伙，胖的矮，剃了个光头，瘦的高，留着长发。两个人都穿着牛仔裤，上身的衬衫随便套在身上，也没有捅进裤子。
两人手插兜，一摇三晃地走过来，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铁蛋特意介绍子奇给他们：“说了半天都忘了介绍了。”
他拍拍子奇的肩膀，说：“这是我们村的奇奇，别看和你们差不多大，人家可是从小走江湖，见过世面的。现在天天在城里面挣钱呢。”
几个小伙好奇地问：“兄弟在城里做啥行当呢？”
子奇答道：“以前和大人卖点货，最近没干啥。”
铁蛋抢过话头说：“这还有啥不好意思的，村里人都知道，你们是卖假药呢。”又对几个小伙说：“咱还不是一天坑蒙拐骗敲诈勒索呢？！现在这社会，只要能弄到钱，就是爷！”
几个都笑起来，不停地说：“就是的，就是的。”
子奇笑着给大家解释：“我们卖的是真药，真药！就是名贵药材价卖得高一点。”几个人都嘿嘿一笑说：“你卖啥都行，咋卖都行，只要能挣钱！”
子奇平时和这些人很少接触，感觉有些不舒服，但又不能走。他就拿出烟，又要给那几个人散烟，铁蛋硬是挡住了。铁蛋拿出自己的烟给大家散了一圈，几个人掏出打火机，相互点上。
杨死狗接了烟，就手就把手中刚才抽剩下的烟头对着路过的一个学生弹了过去，差点弹到那学生脸上。
那学生是个瘦小的男生，见烟头弹过来，赶紧往旁边一跳，躲了过去。他看了杨死狗一眼，杨死狗骂咧咧地对他吼道：“看啥看，想挨打了是不？”那学生吓得一声没吭，赶紧走了。
几个人盯着杨死狗，像看表演一样，没一个人阻止。
子奇又尴尬地站着看这些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就找借口走了。临走，又拿出猴王烟给每人发了一支。
从这天起，子奇算是认识了一些混迹于校园周边的混混，但是子奇从内心里看不起这些人，要不是因为小贝和兰兰他们，他才不想去认识这些混混呢。
也是从那天起，子奇开始晚上接小贝了。除了安全的考虑，还因为小贝课程越来越紧，老师整天在后面给学生们拧螺丝，害得小贝都没有时间陪子奇了，所以子奇只有接送小贝才能和小贝说说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凉，子奇觉得院子里也越来越冷清。
自从妈妈走后，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音讯；父亲现在也是有时候回来，有时候不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把菜地收拾了，地里的辣椒蔓已经拔了，其他菜也都全收了，菜地被父亲平整地干干净净。
整个冬天也不种菜了，直到明年开春。
子奇还是每周到王叔叔那儿去一两次，王叔叔对他很满意。妈妈走的时候还特意给王叔叔说了，要王叔叔好好教子奇。
每次到城里去的时候，子奇坐或站在公交车上，都喜欢看外面道沿上的树：看着松树一直是绿的，像个无趣的老人；梧桐的叶子由绿变黄直至凋落，干枯的树叶像疲惫的民工身上掉下的泥巴；银杏树高大的树干和金黄的叶子，像油画一样，让子奇觉得挺洋气的。
一天天看着这些景，就把秋天送走了。
文人悲秋。子奇看了那些诗词歌赋类的书，竟也跟着文人的感觉观察起秋天来了。本来他是要带小贝去看南山的红叶的，那才是秋天最灿烂的辉煌，是让人来赞叹、艳羡和期盼的。那景带给人的美好，会让人憧憬 对未来，充满激情与渴望，自信地向前走。
子奇有意识地把自己有点忧郁的心情引向积极的轨道，他要乐观、积极，带着欲望充满激情地和小贝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