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葫芦头泡馍
子奇喝着啤酒，小贝喝着饮料，就着素拼和梆梆肉，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俩人吃着喝着聊着，小贝问：“你知道为啥不叫肠子泡馍而叫葫芦头泡馍呢？“
子奇往店里的墙上一指说：”你看，都在那上面呢！一种说法是，大肠最后面那一截形状像葫芦的细口端，另一个说法是，孙思邈从药葫芦里拿出草药赠与店家，除去肠子的腥味，所以就叫葫芦头泡馍了。“
小贝又问：”那都是肠子，为啥这个叫梆梆肉？“
子奇笑着说：”你以后能当科学家，打破砂锅问到底，还要问砂锅啥做的。——梆梆肉最早是在木头市街边卖的熏肉，有熏肠熏猪头肉熏熏香肠熏豆腐干等，因叫卖时用木槌敲打一块木板，发出梆梆的声响，时间长了，人们就叫梆梆肉了。”
小贝睁大眼睛听着，子奇伸出手用指头在小贝脑门上弹了一下，笑着说：“这下知道了吧？”
小贝点点头：“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一说我就不敢不知道了。”两人都笑出声来。
正是饭点，吃饭的人挺多。
小贝看着一个个食客，小声对子奇说：“你发现没？来这儿吃葫芦头的大部分都是男的，而且中老年居多。咱俩是最小的了。”
子奇也拧着脖子看了一圈，笑着说：“小孩子都是吃个馄饨呀面条呀凉皮呀那些，谁来吃泡馍呢。一个，小女孩饭量小，看见泡馍的碗就害怕，再一个，泡馍在小吃里面算贵的，小孩子没钱呀，一碗皮子几毛，一碗泡馍几块，差别大呢。”
小贝笑着说：“吃泡馍还得上了班，有点家底才能吃呀！”
子奇喝了一口啤酒，笑着说：“你以为！”
两人就着凉菜，喝着啤酒饮料，边吃边聊。
垫了底，两人开始掰馍。
和羊肉泡馍一样，吃葫芦头泡馍也用的大老碗，只是羊肉泡馍用的死面饼，葫芦头泡馍用的半发面的饼；所以，羊肉泡馍的饼要掰成黄豆大小去煮，而葫芦头泡馍的饼要掰大一点，而且是在汤锅里面冒，而不是煮。
子奇和父亲及卖药的那些叔叔阿姨，在城里面吃的最多的除了面就是各种泡馍了，对这些吃食，他都比较在行。
子奇要了两个饼，小贝要了一个饼。子奇指导小贝把饼掰好。
小贝说：“你对吃的倒是啥都知道。”
子奇笑了笑，故作谦虚的说：“知道啥嘛，也就知道不给泡馍里面胡乱放酱油醋罢了。”
小贝好奇，问道：“那到底能不能放酱油醋呢。”
子奇说：“我也不知道。反正看见过，有外地人专门要了酱油醋放到泡馍里，搅和半天，最后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付了账，很不满意地走了。边走还边说，啥嘛，一点不好吃。”
小贝忍不住笑了，问子奇：“真的假的呀？那老板咋不告诉人家啥能放啥不能放呢？”
子奇笑着说：“人家比老板能，老板说不要放酱油醋，人家说，他们那儿吃饭放这些就像老陕吃面就蒜一样，离不了！不放酱油醋那能有滋味！”
小贝说：“那后来呢？”
子奇摇摇头：“那人刚走，老板去收碗，骂了一句，这是个傻逼！”小贝捂着嘴笑了。
两个人掰好饼，子奇招手叫服务员：“来，端馍！”
服务员过来给碗上夹了夹子，留下号牌。问了一句：“吃啥？”
小贝有点懵，不知道怎么回答。
子奇对服务员说：“普通葫芦头。”
服务员走了，小贝问：“到这里来不就是吃葫芦头泡馍吗？还问！”
子奇说：“还有优质的，还有三鲜煮馍系列呢，还有盖帽呢。”又指指旁边墙上的牌子说，“你都不观察敌情！”
小贝笑着说：“我对这些知识好像兴趣不大，只管吃。”
不大工夫，两碗香喷喷的葫芦头泡馍就端上桌了，还送了一小蝶泡菜。
葫芦头泡馍里配的除了猪大肠以外，还有木耳、韭黄、粉丝、鹌鹑蛋，加上洒在上面的香菜，再来一勺油泼辣椒，红白黄黑绿都有了，让人看一眼就食欲大增。
子奇夹起一块肠子，问小贝：“有些人想倒别人的胃口的时候，你猜会怎么说？”
小贝睁大眼睛：“说这东西脏？”
子奇故作神秘地摇摇头，把头往小贝面前伸了伸，小声说：“你知道你吃的啥？是猪的痔疮！”
小贝拿起筷子要敲子奇的头，嗔怒道：“这真是不想让人吃了！”说完，又夹起一块肠子，放到嘴里嚼了嚼，说：“可惜对我不管用，嗯，香！”
子奇也夹了一块肥肠放进嘴里说：“对我也不管用！咱俩都皮实！”两人都笑了。
小贝两手抱着碗喝了一口汤，笑着说：“女生这样吃饭也太豪爽了，人家以为我饭量多大呢，你看这满满一大碗！”
今天子奇特别高兴，胃口也好了许多，能吃能喝话又多，和小贝聊的不亦乐乎。小贝也吃的痛快，还硬让子奇灌了半杯啤酒。
吃完饭，两人出了饭馆，这时，已经快两点了。
小贝说：“咱快点回吧，时间不早了。”子奇也觉得该回家了，感觉今天耽误了小贝太多的时间了，小贝肯定心疼呢，而且他想早点回去研究研究贾平的书法集，在书院街王叔叔那里，让他对临摹别人的字有了新的强烈冲动。
子奇想逗逗小贝，就故意说：“急什么，咱俩再去看场电影，晚上到回民街吃个夜市，赶最后一趟公交回去就行了。”
小贝当真了，急的脸都红了，说：“那怎么行，我还有作业要做呢！”
子奇看小贝急的样子，心疼了，他拍拍小贝的头说：”看把你急的！现在回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
不等子奇说完，小贝抢着说：“我答应，我答应。你快说。”
子奇附在小贝耳朵上小声说：“你说，哥哥，求求你，咱们回家吧。”
小贝脸一下红了，她扭捏地说：“这怎么说啊？让我想想。”
小贝深吸了一口气，凑到子奇耳朵跟前说：“哥哥乖，求求你，咱们回家吧。”
子奇满足地点点头说：“真乖，走，回家。”说完，拉着小贝的手就往车站走。
南门车站回县里的车挺多，只是乘客不太多，要到晚上下班的时候才开始人挤人呢。
子奇领着小贝上了车，占了两个座位，子奇笑着对小贝说：“跟你这会回家还挺好，有座位呢。平时两头坐车把人都快挤成肉夹馍了。”
小贝笑着说：“没事，你们天天坐，天天挤，都练出来了！”
回到家的时候，正碰上和小贝同屋的兰兰要到学校去了，见了他俩，兰兰笑眯眯的和小贝打招呼。
小贝说：“兰兰，你怎么去这么早？晚自习还早呢。”
兰兰说：“不早，我还要到学校吃饭呢，现在不早不晚，去了刚跟上吃饭。胖子和瘦猴早都走了。”
小贝说：“他俩还这么积极的。”
兰兰说：“人家两个说了，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明年要过不了就回家穿种地呀！你知道吧？现在好多人都疯了，早上有三四点到教室学习的，他俩也说从明天开始四点就去学校呢，你说咱能不加油吗？”
小贝故作悲戚地说：“那毕了，我要掉桥底下了。”她说要和兰兰一起走，但兰兰诡异地笑笑，头也不回地走了，小贝拉都拉不住，气得用手指指了指她。
兰兰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子奇和小贝。
小贝直喊累，说逛了大半天，要好好歇一会，从明天开始好好学习。
嘴里又哼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子奇认真地说：“你好好学，我不拖你后腿！”
两人简单洗了把脸，子奇就让小贝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他自己则倚在躺椅的扶手上。
小贝刚坐定，子奇转身用右手食指点了一下小贝的额头，嘴里说声：“倒！”小贝向后一仰就躺下了。
子奇说：“这样多舒服！会休息才会学习！”
小贝笑着说：“你啥都懂，咋没好好学习呢？”
子奇仰天长叹道：“以前我们老师说，‘日月常在，何必忙乎？’我当真了，就没着急过，学习的事总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不知道原来他是讽刺我们不爱学习的人呢。到最后，把自己推农村种地了，按你们的说法，就是穿不成皮鞋穿草鞋了！”
子奇说的自己都笑了，跟他考上大学讲学习经验一样。小贝微笑着躺在躺椅里，闭着眼睛，没说话。
小贝躺着养神，子奇又拿出从罔极寺挑选的两本佛经，随意翻看，他想先研究一下，再看怎么写。
小贝睁开眼，伸出右手，从子奇手里抽了薄的一本，一看，是心经。
小贝翻看了一会说：“哟，这些话原来是心经里面的啊，好深刻！”
她小声念起来：“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子奇扭头问：“你听过这些话呀？”
小贝微微点点头说：“当然听过，武侠小说里的高僧不是经常说这些话吗？”
子奇说：“是啊，你看这本金刚经里面的话武侠里也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小贝拿过去看，笑着说：“我们今天是找到源头了。你好好研究，说不定还能研究出个佛学大师。”
又盯着子奇诡秘地笑着说：“你不会研究研究就要出家当和尚了吧？”说完就忍不住笑了。
子奇一本正经地说：“那可没准儿，你要不理我了，我就当和尚去。”
小贝说：“那你要不理我了呢？我去当尼姑去？嗯，就到罔极寺去。”
子奇说：“那干脆咱俩一起到终南山，你在这个山头当尼姑，我在那个山头当和尚，没事了还能串个门。”两人说着笑着，前仰后合的。
本来子奇是和小贝同一个方向坐在躺椅扶手上，这时，他转过身面对小贝坐着，伸手捏了下小贝的鼻子说：“严肃点，严肃点，可不敢这样说笑了。拿着佛经就要说佛语，以后我把抄经当作每天的必修课，你好好学，明年一定能考上好大学。”
小贝双手合十道：“佛祖保佑!”两个人又都笑了起来。
又聊了一会，小贝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说：“差不多了，我也要去学校了，晚上还有晚自习呢。估计人都到了，我也要加油。”
子奇帮着小贝收拾了一下，就送她去学校。他一直把小贝送到校门口，看着小贝进了学校。
子奇回到家，琢磨着怎么抄经，每天抄多少，用多大的纸。他又看了看心经和金刚经，最后计划每天写一遍心经，半个月抄一遍金刚经，既为小贝祈祷，也能练习书法。
第二天开始，子奇早上送小贝去学校，然后回家抄经，临习名家碑帖，下午研究王叔叔给的贾平书法集，吃完晚饭会到街上转转，有时候坐车就进城了。
每周还要到王叔叔那去写字，有时候去一次，有时候去两次；王叔叔对子奇的表现很满意，每次都按说好的价钱给子奇付钱。
小贝一开学，学校就越抓越严，作业也越来越多。虽然周末放一天假，但小贝不是仍然到教室去自习就是回家看望父母，拿换洗的衣服。子奇和小贝只能在晚上下晚自习时聊一会，早上陪小贝去学校，在路上再聊一会。
小贝虽然课程紧作业多，但一天还是特别快乐。每次见到子奇都蹦蹦跳跳的，有时候调皮，有时候撒个娇。子奇开玩笑说还把你没学傻？！小贝总是打个不响的响指说：“姐姐是天才！“
子奇总想能陪小贝好好放松放松，他虽然学习不好，但还是知道劳逸结合的，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戏文里经常有。况且，每天和小贝见面时间那么少，子奇总觉得不过瘾，他就希望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那他一定是最快乐的了。
子奇和小贝已经商量好了，等月考完了，好好玩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