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幼儿园管饭
齐妙的抗癌法宝除了保持健康的生活规律、不管闲事，排名比较靠前的好习惯还有坚持体育锻炼，增强身体素质。
她最近除非要去远处，平时两点一线基本都不开车，出门就骑共享单车，各家运营商都办了月卡。
燕城有个现象，如果路途不太远，早晚高峰往往骑车比开车更节省时间，俩轮儿的还能骑进胡同，尤其方便。
这两天员工注意到她天天骑车到店，都建议她买个好点儿的自行车，说现在很流行。
齐妙没空挑选，就叫张罗得最欢的小白胖-白雪帮忙在京东上挑挑看，想着买个凤凰或者永久牌儿的，了不地也就上千。
结果这小胖丫还挺识货，给她看的款式都是三四万起步，说是什么碳纤维材质，单手就能提起，不骑的时候可以挂墙上。
齐妙表示无奈：“你不如帮我看看三四十万的车，直接把我吓成相片儿挂墙上。”
确认家里空调和灯都关了，齐妙踏实出门，一出正房，竟看到屋檐底下停着辆崭新的鹅黄色自行车，车座是喜马拉雅铂金包配色，好看得毫无天理。
如果是圣诞节，齐妙还能编个童话故事骗骗自己。
这大万圣节的，这车总不能是幽灵顺着烟囱扔进来的。
够了，真的够了，齐妙活在某人的监视下真的够了。
小鸢不在，齐妙使劲儿想也没想出来——究竟她身边的谁，是徐凯安插的卧底。
她对这些户外品牌不了解，但料想某人弄回来的东西铁定不便宜，不自觉心里一紧。
颤巍巍靠近，颤巍巍掏出手机，颤巍巍以图搜图……对照品牌字母……蒙坦特钻石通勤车……售价：个，十，百……
三十五万七。
呵呵(￣︶￣)。
真是价格与美貌并存，壕无天理。
可不可以趁天不亮把这车推出去当了？好能攒钱赎回小鸢……
齐妙虽是勤俭持家的一把好手，但她大病后价值观和消费观变了不少，虽不追崇奢侈品，但贵的东西既然买了或者机缘巧合到手了，一般只会纠结一下下，很快便能下决心接受，该体验体验、该用用，不然闲置到过期、落灰，才是真的浪费。
可这么贵一车，还是辆自行车，她真觉得大可不必，纠结了357下，仍是没能宽心。
嗯。
就算骑，也至少要上份保险才能骑出去。
即使不跟徐凯冷战，齐妙也没勇气让三十五万七直接着地，出了院门，还是扫了辆小橙车。
而她刚走没一会儿，冷战的敌方就起床了，边刷牙边溜达出正房，见自行车仍在，还踹了一脚，不讲理地含糊责怪：“谁说的妙妙看见你一定走不动道儿？！”
……
年底各种传统节日和舶来洋节前赴后继，无关文化信仰，做生意的只知道跟着市场风向做活动造势，越忙越证明品牌有实力。
西点西点，柒玖堂本就是西餐定位，更得掺和各种洋节日，万圣节活动安排得相当丰富紧凑，还有不少派对蛋糕甜品台预订。
可店里生意再忙，像豆瓣幼儿园这类对品牌口碑有战略性帮助的合作单位，齐妙逢年过节也都会亲自前去拜访。
近些年实体商家越来越不容易，齐妙通过维系豆瓣幼儿园辐射持续输送而来的客源，亲子社群培训板块的业务真真是超级稳定。
公立幼儿园不过洋节，但整个城市街道很多商家都有万圣节的童趣气息，齐妙已跟园长约定好，今儿会去给幼儿园送些果蔬溶豆和南瓜曲奇。
老师和小朋友们昨天听说柒玖堂今天会来送甜品都超开心，家长们也都知道柒玖堂逢节必来，已经提前自发帮柒玖堂通过私域流量宣传，引流效果超赞。
到了幼儿园门口，正值入园高峰，很多小朋友认识齐妙，以及柒玖堂其他来幼儿园上过延时课的甜品师，都热情洋溢地跟他们打招呼。
齐妙远远看见简一被秦乾的妈妈领着，停好自行车，欣然上前。
可她没走两步，就见简一跑起来了，还朝她侧后方举着小手兴奋高呼：“小楷哥哥！”
齐妙脑门儿一紧，下意识回头，登时大写的无语，还真是徐凯，这是啥辈分啥称呼？！
更无语的是徐凯所乘交通工具，他骑着一辆之前他在椰城骑过的同款骚粉色史努比挎斗子电动车，正朝着幼儿园前进，而那骚粉色的挎斗里，坐着齐妙想到抓心挠肝、表情乖巧的小鸢。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齐妙明明那么想儿子，可这画面叫她怔愣半秒后、只想装不认识，尽快逃离。
可惜，未果，简一也看见她了，正喊着“妙妙老师”往这边小跑的时候，就听小鸢兴高采烈地也喊挺大声：
“一一姐姐！这是我妈妈！你怎么也认识她？”
简一已经跑近，亲切地牵住齐妙的手，满脸小傲娇，对小鸢显摆：“我上过妙妙老师的兴趣班呀，我上中班的时候，妙妙老师、每周都会过来，教我们烤饼干，这学期妙妙老师太忙了、都没来过，你们小班儿的肯定没上过妙妙老师的课~！”
小鸢在挎斗里站起身，更傲娇：“不上就不上呗，我以前不上幼儿园的时候，每天都去妈妈工作的地方！想烤炸弹都没人拦我！”
好一副『我妈是老师，啥我都敢吃』的幼年辛巴气质。
说着话，骚粉色狗车已经滑行至齐妙跟前，她视线不敢定焦徐凯的脸，只微垂着头，站在人行道上满脸黑线。
“妙姐，我先带人把货卸了啊。”小徒弟习羽站在身后跟齐妙知会了一声，很不友好地偷着蔑了徐凯一眼，才去干活。
齐妙应答员工的工夫，秦妈妈也行至近前。
只听简一好奇又问：“小楷哥哥，妙妙老师是小鸢的妈妈，那你是……”
小姑娘蹙眉歪头，有点不会排辈儿了。
徐凯松开车把，坐直身子准备下车，他笑容和煦，对着小朋友很有耐心：“你说呢？我是小鸢的爸爸呀，你说我是你妙妙老师什么人？”
简一动动樱桃小口，有点不愿接受。
秦妈妈站稳脚步，欣然看懂。
她看着徐凯和齐妙俩人，满脸慈爱：“诶唷小齐，原来这个小楷哥哥就是你那小朋友啊，昨儿一一回家就一直念叨，说班里新来个男同学，是个大朋友，跟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做游戏，还跟他们聊天儿、给他们变魔术做科学实验啥的，我以为是啥活动课老师，但一一说不是，就说是大朋友，比划着说坐在那比书架还高，我心说那说不定是个心智有缺……呵哈哈，诶呀阿姨不是内意思、别见怪啊你们俩，哈哈哈！”
秦妈妈发觉失言，忙爽朗道歉。
徐凯下了挎斗子，一贯的乖顺有礼，边走边说：“嗐没事儿，您说的特殊群体叫‘心青年’，我们稍后也会专门立项关注，我也会跟他们接触……”
他站在秦妈妈面前、齐妙身侧，微笑颔首，正经自我介绍：“阿姨您好，我是徐曜楷，妙妙老师的男朋友，现在是简一的同班同学，您可以叫我小楷。”
秦妈妈刚刚就猜到了，这下经本人确认笑容更盛，连连笑着说好，还对齐妙说，大姨要是见了徐凯一定也会很满意，说不定会高兴得哭一鼻子。
徐凯洗耳听完，超自然地搂住齐妙的肩膀，轻轻握了握她的肩头，先侧垂眸看她，又回看秦妈妈，暖笑着问：“您这是……早就认识妙妙？”
秦妈妈：“那可不呗~！”
齐妙从徐凯长腿一飞、跨下狗车那一刻起，就开始神经绷紧，这会儿更是脸都绷僵了，当着长辈，只得端着假笑介绍：“嗯，对，这是秦乾的妈妈。”
说完，还努力朝秦妈妈弯了弯眼睛。
徐凯微微惊讶，看神情不像是装的，因为他看向简一的眼神复杂了一瞬，虽是稍纵即逝，但齐妙还是看得出他眼里有疑问。
他很快恢复如常，温煦地与秦妈妈寒暄几句，说自己跟秦乾也算合作过，很欣赏他的为人和业务能力。
闲聊概括，齐妙得知徐凯按年龄把小鸢送到幼儿园小班儿了，他在大班，俩人都是昨天午睡后各自到班里报到的，不是闹着玩儿的，是真的在认真研究儿童智能手环的相关课题。
大人们在这边聊天，小鸢已经劝好了稍有不开心的简一，他在一一姐姐的帮助下，打开侧门、下了挎斗子，俩孩子跟大人们打了声招呼，就手牵手进了幼儿园。
秦妈妈没意识到徐凯也要上幼儿园，还在高兴地赞美：“……后来嘛，我一看家长群才知道咋回事儿，博博老师周一就跟大伙儿说啦，说有个开公司的科学家要插班体验幼儿园生活，研究的东西还包括防拐防诈骗啥的，还说给幼儿园捐了高科技产品，我看照片好几种呢，还有你那健康证明是不是？老师让家长如果有意见就提，结果大家都没意见，都挺欢迎，我当时都没看见也就没欢迎，真是，秦乾年底忙，我以后可得关注着点儿家长群……”
徐凯已经落下手，轻轻扣着齐妙的手腕，回应着秦妈妈说‘哪里、自己哪里担得起科学家三个字’，后又找准时机朝秦妈妈微微弯身，礼貌道别：“阿姨，我也得进去了，老师要求八点前入园。”
秦妈妈呈恍然状，猛拂手：“快去快去，你瞧我这记性，我给忘了，就当你俩是来送孩子的~”
徐凯收回看长辈的礼貌目光，同时压下好看的微笑唇，侧垂眸看着齐妙，语气有点儿大男子范儿地知会她：“明儿不用给我准备早饭，幼儿园管饭，晚上得给我留饭，下回炖牛肉想着搁点儿土豆，还有，把姜都挑出去。”
说完，他自然地松开齐妙的手腕、又抬手握了握她的后颈，力道有点重，有点像在掐她。
齐妙缩了缩脖子，没忍住“咝”了一声。
徐凯也没理，又跟秦妈妈招呼一声就三两步跨上狗车，直接将交通工具开进了幼儿园院儿里。
至少半分钟，齐妙后颈的麻劲儿才散尽，秦妈妈还埋怨了一句：“这男孩子啊，下手也没个轻重，多大都乐意瞎闹，秦乾之前也是，跟一一闹着玩儿楞给孩子胳膊拽掉环儿了……就是脱臼，你听说过没？那胳膊挂肩膀头子上都直咣当，这把我俩哭的呀，一一是疼，我是心疼……”
俩人边聊边往幼儿园大门走，齐妙真是太喜欢秦乾妈妈了，喜欢她不是很浓重的东北口音，喜欢她总是很慈祥的笑容，真希望能时常和她见面。
秦妈妈为人宽厚实在，明知齐妙跟自个儿儿子没戏了，也没帮倒忙瞎捣乱，就拿齐妙当个小老乡对待，这不，又拉起齐妙的手聊起了家常。
她说那个机器人小孩儿简一也特喜欢，孩子回家就叽叽喳喳分享，说机器人在操场上给小朋友们表演舞蹈的时候可给他们乐坏了，“……后来呀，一一回班里，知道那小家伙就是她新同学的儿子，更高兴啦，说园长妈妈说啦，是因为他们班表现最好，才转来个科学家大朋友，别的班就没有……”
齐妙听着这些小孩儿思维一点都不觉得夸张违和，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出徐凯跟孩子们互动的画面，他一定会放低身段，亲切地跟孩子们说要好好学习，长大才能见识更多好玩儿的东西。
那样阳光温暖的大哥哥，还会变魔术，谁能扛得住。
徐凯学近景魔术表演是因为崇拜周杰伦、追随偶像喜好才学的，他手好看，魔术变的没有多出神入化，但动作真的很好看。
齐妙猜想，如果换做是去初高中做调研，徐凯不光会给同学表演魔术，说不定还会骚包地弹琴唱周杰伦，保证会有一大批小姑娘芳心暗许、放学偷着写日记说长大了想嫁给小楷哥哥。
又听秦妈妈夸了几句徐凯有本事，齐妙柔和笑着，心里自豪，嘴上却始终保持华国人习惯的谦虚含蓄：“嗐，您快别这么说，徐凯总说，得为国家做出贡献的才算科学家，他那就算个科技团队，他还说像秦乾他们才是真正的为国效力，他和他的团队研究的东西不过是给消费者提供一些便利。”
听到齐妙不经意间将两人做对比，秦妈妈眼眸里似乎蒙上一层遗憾，但很快又被欣慰取代，她双手搭在齐妙手背上，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转瞬挂上慈祥笑容：“多好呀小齐，我那天还跟秦乾四婶儿唠来着，说小齐那小朋友得是个啥样的孩子呢？得是啥样的小伙子能得了小齐这么温温柔柔的好姑娘呢？真好，你们俩站一块儿真是咋看咋般配~~，小齐啊，你和你这小朋友是奔长远了处的吧？你别多心，阿姨不是那舌头长的人，就是……诶呀就是将来你俩成家的时候呀，你一定告诉姨一声，姨给你个惊喜！姨不怕你笑话，这礼物呢，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姨一早就开始准备啦，不管以前是啥名头，以后就当成是给你的新婚贺礼啦……”
说到此，秦妈妈尾音略添哽咽，欲言又止，齐妙也不是小女孩儿了，自然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也明白长辈的心意，猜想这惊喜可能是秦妈妈原本要给儿媳妇儿的，寓意一定非常美好。
她没回绝，微笑着点头，也用力回握这个好妈妈的手，学着之前从小鸢那听来的小孩儿话：“嗯嗯，是什么惊喜呢，阿姨，我真是狠狠期待住了呢~”
“……呵哈，你也别太期待，保不齐你们年轻人不稀罕，主要是我现在还没完工，等我都绣、诶呦喂！你这文文静静的咋还会套我话呐哈哈呵哈，鬼机灵！”
秦妈妈察觉差点说秃噜嘴，笑得格外明朗，眼尾渗出明显的湿意。
齐妙只当她是笑出来的，也跟着笑，笑出一滴泪，顺势轻轻拭去。
秦妈妈笑够了缓了缓，接着有感而发：“反正我还是那句话，燕城这么老大，咱娘儿俩这都碰上两回啦，就是有缘，不管那些没用嘀，姨希望你后边儿的路好走，一定要保重身子，将来有了孩子呀，也送这幼儿园来，到时候我们一一可就上学啦，就是大姐姐啦……
你呀，在燕城就拿我当你大姨一样，有空一定带小楷来家里，你小时候我就没少听你大姨念叨，说啊、一放假就想把你接家里，让你跟金凤一起学习，可是，嗐，不提啦，咱往后顺顺当当的听没？回头有那靠谱的小姐妹啥的，也想着给乾子介绍介绍，姨也没啥要求，就本本分分、文静点儿的就行，说不定往后逢年过节你们还能结伴儿一起回阳城，多好！呵哈……”
清秋的早晨，阳光很足，风却是凉的。
齐妙其实很忙，但她舍不得结束这温馨的闲话家常。
她原本冰块儿似的手，就这样慢慢被秦妈妈捂热，可听到逢年过节还要回那个家，又不禁心底发凉。
阳城，那个撕扯了她整个童年和少女时代的城市……就像个装满沉重记忆的大方盒子，齐妙费了那么大力气、好不容易逃离，刚将盒盖虚掩，命运又强行塞了颗苦匏进去，那么大的个头儿，叫她无论如何、再也盖不严那黑洞洞的大方盒子。
老城区太小，谁家有点啥事儿都盖不严实，别人听说她从小挨打都是瞎讲究、看热闹，只有大姨和秦妈妈这样三观正的好女人，才是真的对她放心不下、心疼她，可又无力矫正她妈喜怒无常的性格。
她们都当过女儿，还都当着好妈妈，懂得齐妙的艰难与坚强，所有知情人都心照不宣地断定她的妇科病即心理病是被她妈逼出来的，不过，大病一场总好过忍受不了选择自杀，这样的案例数不胜数，毫不夸张。
然而齐妙自己呢？她究竟有没有同过去成功和解呢？她明明憎恨暴躁与暴力，自主意识形成后，就一直在努力善待身边所有善待她的人，可却仍然颠覆爱与伤，步了她妈的后尘。
她猛然惊醒——
她根本担不起秦妈妈口中的‘好’字。
她对徐凯做的那些叫什么啊？两次，都该叫什么啊？
凉风拂过，清醒贯穿，齐妙面前再次出现镜子的幻影。
即使她因为原生家庭不幸、成长中缺失了最重要的、建立共情能力的人格，她也不该对最爱的人施暴——
比打骂更伤人的冷暴力，当真是罪大恶极。
何来的监视，不过是徐凯在变相关心，如果她不查，就不会知道那辆鹅黄色的自行车价值三十五万七。
爱意无价，那根本就是徐凯实心十亿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