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离州大水
马车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颠簸行进，突然停下不动了。
“禀王妃，车轮子又卡住了。”
姚知雪撑伞下车，几个侍卫熟练地推车。
“一、二、三、起……”
“好了，王妃请上马车。”
她正欲上去，看见对面来了两个人影。
“先等一下。”她站在马车边，等那两人走近。
是两个身穿麻衣的青年男子，他们身形消瘦，拄着竹竿，顶着用竹叶拴的临时草笠，缓缓走来。
看到姚知雪她们这一队人马，二人眼中泛光，冲过来跪下就磕头。
“贵人救救我们！”
“贵人发发善心，给点吃的吧，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姚知雪问：“你们从哪里来，那边是什么情况？”
“我们是双河县的，县城都被大水冲毁，家中父母也被水冲走，我兄弟二人因上山打猎，才逃过一劫。
但是两天前猎物就已吃完，我们一路啃草根树皮往北，想到庆京城讨活路。”
姚知雪让水儿给了二人一些饼子和铜钱，踏上马车继续赶路。
又艰难行了两日，方进入离州境内。
一路上，遇到许多流民。
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十来人结成一小队，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姚知雪一一给他们发了些食物，足够支撑他们走到近一些的城镇，并给他们指了路。
渐渐地，所带的食物快见底了。
好在终于到了离州城，雨也停了。
马车径直驶入城内。
街道边或站或坐，堆满了人。
“看，有车来了。”
“几大车，肯定有吃的。”
“走，去拿。”
那些人面黄肌瘦，眼冒绿光，纷纷围拢过来。
侍卫们手持刀剑和他们对峙，木青和水儿也拿起武器挡在马车前。
姚知雪掀开帘子，看到街边有几个粥棚，站出来问道：“厉王已到离州来赈灾，可有给你们开仓放粮？”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放了。”
但马上被其他更多的叫嚷声淹没。
“每日只有两碗粥，哪里填得饱肚子！”
“对，根本吃不饱！”
人群不惧刀剑，越围越紧。
“你们明明有多的粮食，为什么不给我们吃！”
“他们肯定也是想贪下粮食换钱！”
姚知雪从未遇到过这般局面，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大声说道：“车上没有粮食，都是药材，是给你们预防疫病用的，你们不要抢……”
“我们没病，只要粮食！”
有胆大的就要爬上马车拿东西。
“谁敢动！”
虎啸声响起，一柄宝剑飞驰而来，“噗”地一声刺入那人后背。
见了血，人群被镇住，没有再动。
一个人影踏着轻功而来，稳稳落在马车顶上，眼神冰冷。
“若是再有人哄抢东西，杀无赦，全城一日不施粥。若是有两人，全城两日不施粥！”
他的声音浑厚，明显贯着内力。
人群忙不迭后退散开。
姚知雪抬头仰望，看到他下巴上青青的胡茬。
傅安洲跳到车辕上平视她，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你怎么跑来了，还只带了这么点人。”
他依然穿着离京那日的衣服，只是银白变成了黄灰色，眼睛下面一片乌青，面容有些疲累，那双眸子依然坚定让人安心。
姚知雪没有说话，静静端详着他，这一刻，她很想抱一抱他。
他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夫人莫不是想为夫了吧。”
她一下就红了脸，慌忙钻进马车里去。
傅安洲却没有跟进去，在帘子外说道：“为夫还有要事处理，今晚陪不了夫人，等一下你们直接去州府衙门。”
顿了一下，他又嘱咐道：“你就待在府衙内，无事不要外出，等我回来。”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乔宇，我们走。”
姚知雪掀开帘子，目送那个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来到府衙，有侍卫将她们带到后院住下，把马车上的东西也卸下放在厢房内。
姚知雪同木青、水儿一起清点完物品，交代她们：“你们俩明天去找一找，附近哪里有大量石灰。”
连着赶了几日的路，她实在有些疲乏，将傅安洲的衣服搭在床头架子上，沉沉睡去。
姚知雪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时，天已大亮。
她穿好衣服打开房门，院外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一些。
“求求大人，给找个大夫吧！”
“再生不出来，就都活不成了！”
姚知雪走出后院，来到府衙门口，见守门的衙役正在推搡两个老婆子。
“别嚷嚷，府衙里哪来的大夫，自己找去！”
“扰了贵人清净，小心扒了你们的皮！”
两个婆子愁容满面，求助无门只得离开……
“等一下！我跟你们去。”姚知雪叫住她们。
她快步回房间拿了银针出来：“快走。”
二人上下打量姚知雪，眼中疑虑重重：“姑娘如此年轻，竟是会接生的大夫？”
姚知雪已经走在了前面：“是与不是，难道你们还能找到其他大夫？快带我去。”
二人心下一横，眼下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她们来到广善堂，这里原本是收留孤儿的地方，现在挤满了老弱病残。
进到堂内，呻吟声不断。
婆子带姚知雪走到右边第二间房，正碰上小丫头慌慌张张端出一盆血水。
“不成了，李家媳妇不成了！”
“一尸两命，真是可怜啊！”
姚知雪抢先进去，见一群婆子正围着一个女子手忙脚乱。
那女子腹部高高隆起，身下一摊血水，面上毫无血色，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旁边有个青衣男子紧紧握住女子的手，头埋在女子颈窝处，肩膀耸动。
“安静！你们全都给我出去！”姚知雪大喝一声。
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男子抬起头来，双目赤红，满眼含泪。
姚知雪蹲下，看着他的眼睛说：“她是你娘子吧，我能救她。你带他们出去，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来。”
男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狠狠攥住她的肩膀：“求求你救她！只要你能救阿媛，我给你当牛作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