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太太的忠言
什么见义勇为，什么英雄救美，均不是。
他们把这一行为定义为：伤风败俗，道德败坏。
在村里宣传委员胡秋花的添油加醋下，陈达志和杨梅的这一行为，得到了进一步的补充，有人改编为故事，有人续写了第二季，内容精华的关键字均离不开这两个，艳史与野外。
起初，杨梅对这些闲言碎语，是是非非，已经麻木不仁。
她只在乎小马坤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但是，她忽略了一点，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社会属性。人要成长，总不能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
而小马坤的迟说话问题，就是最好的实践证明。
而她再次带小马坤尽量融入村里的孩子世界时发现，很多人有意无意地对她回避。
最为明显的，就是村主任马绍木的老婆——陈秀。
陈秀因为丈夫的关系，对杨梅一直保持中庸态度，她生有一男一女。大的女儿，比马坤小了一个月。她们还是孕妇的时候，偶尔会闲聊，她们曾经还彼此拍着肚子开过指腹为婚的玩笑。
在杨梅的眼中，陈秀是这个村里最城市化的女人，她家中有雪花膏，有润唇膏，甚至还有私密护理液……
在事件发生后，陈秀见到杨梅，除了表面的履行公事问好之后，已不再多说几句，但她的女儿马耐，最近却迷上了跟马坤玩，马坤最近说话进展神速，在其他的小孩子的眼中，哑巴说话了，总是带有新鲜与好奇的。
而陈秀，她残忍地剥夺了女儿的好奇心。
“不准跟马坤玩，他妈妈是坏人。”
“马坤是个捣蛋鬼，他把爸爸气死了。”
“马坤，不一定真的姓马……”
儿童的模仿能力是很强的，儿童的分辨能力是很差的，大人们说什么，孩子们就认为是什么。于是村里的孩子们都知道了“马坤是坏人”。
坏人就应该被揍，坏人就应该被抓，抓去坐牢，抓去枪毙！
尽管，马坤的言语能力突飞猛进，在孩子们的排斥下，他时常变得闷闷不乐。
杨梅告诉他，孩子们不喜欢他，那是因为他现在不够优秀，等一天变得优秀了，那些人自然会回到他的身边，跟他玩炸牛屎，弹珠子， 抓石子，撞拐子……
而现在呢，必须要认真地学习这个世界上的新鲜事物。
疯狂的母亲，拼命地灌输知识给孩儿。看着孩子的进步，她已无暇理会别人的看法。而舆论的压力却越来越大，把陈达志卷到了里边。
“这个大头志，不知道是逢场作戏，还是假戏真做？我看是羊肉吃不得，惹了一身骚。”
“白天吃猪肉，夜晚相粘肉，哪有不吃人间烟火的偷吃还要大摆筵席广告天下啊。”
“羊鼠相交一旦休，金鸡遇犬泪长流。大头志好像属鸡，杨梅好像属狗，她们注定无结果。”
陈达志有个老母亲，六十多了，耳朵也不太好使，对村里的信息一直不太敏感。他还以为自己的儿子身体有病，对女人无感觉。现在听到陈达志的传言，原本健壮如虎的她，竟然活生生的气瘫在床上。
无奈，自己不能动了，她无法亲自去找杨梅。于是喊来陈达志，无论如何，要把杨梅叫来家里一次，她要亲自会会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达志起初不肯，眼看老母亲一天天地变瘦，最后也是于心不忍，去问问杨梅的意思。
杨梅没有推脱，在一个傍晚，她来到了陈达志的家。
陈达志的老母亲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杨梅的到来，好似给这老太太打了白蛋白似的，她笔直地躺在床上，眼睛精光四射，竟然灵活地转动头部。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杨梅。
“难怪我儿啊，你果然是长得俏啊！”老太太此时说话还算利索，只是说完，咳嗽了一声，似乎喉咙里有痰。
“赖伯母，你慢点。”杨梅轻声道，她显得忐忑不安，她来之前心里已经决定，无论老太太说什么，她都不会当面顶撞。
“阿志，你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陈达志看了下杨梅，极不情愿地走了出去，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房间里光线不好，阴阴沉沉的，狭窄的房间里，空气略微浑浊，杨梅有种莫名的害怕。
“你坐下来。”老太太还算客气。
杨梅把旁边的一张凳头拿到床边，却发现这凳子中间穿了一个洞，烧饼大小，觉得怪怪的，她并不敢坐下。
“没事。是阿志亲手做给我用的。用完后都擦的很干净，没有屎的！”
杨梅战战兢兢地坐了上去，心潮起伏。
“你爱我儿阿志吗？”老太太目不转睛地盯着杨梅，问道。
“伯母，我……”杨梅不知如何回答，她不能违背自己的意志去骗一个老人，又不想直接伤害她。
“既然不爱，你为何又勾引他、利用他，为什么？”老太太声如洪钟，不怒自威。
“伯母，我没有！我跟达志是清白的，事情不是村里人说的那样。”杨梅不想过多的解释，此时的她已是面皮如城墙了。
这时，外面的陈达志本来就放心不下，他听到了母亲那么大声，便推门进来。
“你出去，没你的事！我都这样子了，还能把她吃掉不成。”老母亲呵斥他，中气依然很足。
陈达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老太太一直默默地注视着杨梅的脸，许久，叹息一声，才慢慢说道：“阿志，是我儿，知儿者，莫若母。”她稍微停了一会，继续道，“就凭他是顶天的兄弟这一条，我就知道他有立场的。朋友妻，不可欺嘛！”
“伯母，你相信我们？”
老太太没有理会杨梅，继续说道：“前两年，熟人介绍，临县有个女人，屎勿也算大，聘金只要三八八，就愿意嫁进来。我都给一百元相看费了，阿志这个木令屎，相看那天当面说那个女人无胸，不够刺激，那个女人当场就反悔了，搞的我人财两空。我在现在才明白，他是心里有你。”
杨梅静静地听着，她何尝不知道陈达志的心意，大概这就是明月和沟渠的故事吧！
“我也是女人，我明白你，你是还放不下顶天吧。”
杨梅点了点头，她忽然觉得自己鼻头很酸，心里很暖。
“顶天这个大好人啊！终究是已经走了啊，人挪活，树挪死！人总是要活着的，要向前看嘛！”
“我现在想知道，你对我儿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老太太这一句显然是疑问句，杨梅如果没有给出答案，老太太肯定会穷追不舍的。
“我很感谢他一直以来，对我们母子俩的照顾，但我……”
“那就是没有！没有就没有，不就得了！付出又不是一定要有回报的。”
杨梅越来越觉得老太太的话正中下怀，她有点好奇，如此治愈系的老太太，怎么会在这穷乡僻野的马山村存在。这老太太不简单，如果年轻十岁，恐怕村委那张妇女主任凳子非他莫属，再年轻五十年，恐怕她……
老太太见杨梅也在一直聆听自己的话，继续道：“既然你跟阿志不可能，你就不要给他任何幻想了。你本是县城人，何不潇洒地一走了之呢！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去外面过新的生活，什么偷人，什么偷鸡，都特妈的滚吧！孩子嘛，就留给马志海，咱们住山吃山的，还怕饿死不成？”
杨梅万万没有想到，老太太如此开通，竟然一针见血地说出了问题根本。这些年来，每当日子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何尝又不是自己的想法啊！只是最终要这样做，那该要多大的决心啊。
“阿志，你进来吧， 我想呕屎，你扶我起来。”老太太喊道。
“那伯母，我先走了？要不要我帮你？”
“那倒不用，你又无缘做我媳妇，我没有那个福气让你伺候。”
“人老癫咚，树老窿空。老太婆我啰啰嗦嗦了那么多，也不一定对，你自己考虑了。如果真走了，回来时就来看看我。我不会那么早死的，这中风算什么，过几个月我照样……咳咳！”老太太强烈地咳嗽了起来。
杨梅道了谢，跟陈达志相闪而过。
达志进了房间，老母亲道：“阿志，你是男人来的。强扭的瓜不甜，你就放过杨梅吧，以后不要去找她了。妈以后帮你找个黄花闺女来开荤。”
达志：“……”
“你明天去做个助行器，墙壁四周、门口都钉些扶手，我要重新站起来。不然这样子呕个屎都麻烦，不如死了算了。但你老婆都没取，叫我如何安心去死呢。”
陈达志诺诺连声。他把母亲从床上抱了下来，放在了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