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喜开金口
“我是——妈妈，不是——爸爸，叫妈——妈。”杨梅声嘶力竭地喊道，双眼噙满了泪水。
“爸爸！爸爸！”小马坤仍然哭喊着。
杨梅放开了小马坤，她瘫坐在地板上，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慢慢地沉寂了下来。
小马坤见此，他的哭声也慢慢地小了下来，然后抽泣着，脸上淌满了泪水，鼻涕涂在整个嘴巴上，静静地看着杨梅。
忽然，杨梅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立即站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了小马坤的面前。杨梅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观察着小马坤的反应。
只见小马坤，揉了揉眼睛，然后指着照片上的一个帅气的男人，嘴里蹦出了两个字：“爸爸！”
杨梅的眼泪哗哗哗地流了出来，她紧紧地把马坤拥在自己的怀中，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此时，也只有哭才能宣泄出自己的所有不屈与痛苦。
这是一张全家福照片，县城照相馆照的唯一一张照片。
杨梅和丈夫坐在一张长凳上，杨梅抱着只有几个月大的马坤，而小脚丫却放到了丈夫的膝盖上。杨梅之前曾给小马坤看过，教他认照片上的爸爸。
而刚刚小马坤的表现，让杨梅坚信马坤不是个哑巴。他不仅不是哑巴，还是个聪明的小男孩。
杨梅实在是太高兴了，他看着自己狼狈的自己，再看看劫后余生的小马坤，笑了。
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让她的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起来。
“谁呀？”杨梅声音有点嘶哑。
“我，马志海！”马志海小声喊道。
听到马志海的声音，稍微放下心来，她慢慢地打开了一条门缝，朝着门缝朝外望了望，却见到了对方递进来的一叠十元大团结。
“早点去给坤儿看看，千万别告诉我家的坏妇道。”马志海丢下一句话，还没等杨梅从屋子出来，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杨梅拿着钱，呆呆地站在门前，她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遍布全身，瞬间让她斗志昂扬。生活的惊喜，总是在你最绝望的时候，猝不及防地驾到。
她决定，明天还要用这钱去县城买多一份安心。
……
翌日。
杨梅早早地起来收拾东西，许久不见的陈达志却走了进来。开门见山地问道：“嫂子，你还当不当我是天哥的朋友。你老实说，是不是缺钱用？你怎么不来找我呢。”
杨梅实话实说。她简单的说明了情况，说自己正准备去县城，她叫醒了小马坤，小马坤刚睡醒那迷迷糊糊的样子甚是可爱，他下了了床，还没杨梅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跑到陈达志的身边，叫道：“爸爸！”
小马坤的这一叫，却让两人尴尬万分。小马坤叫的字正腔圆，那是一个哑巴能有的表现？
“嫂子，这种情况，看什么病啊。去了医院，医生会说你是神经病吧。”
“爸爸与巴巴是小孩子最容易发音的，我现在也相信是正常的，反正我现在也借到钱了，去一趟只是图个安心。”
“嫂子，我怎么说你，小孩刚刚有这样的表现，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干嘛！”
杨梅心里自然是认同达志的看法。她就地取材，拿起摆在床边的玩具螳螂，对着小马坤一字一句地说道：“坤儿，这是什么，这是螳……螂，螳……螂”
小马坤听了，尝试着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
见小马坤为难的样子，陈达志解释道：“嫂子，你听我的准没错，真的没有必要去医院。以后你多跟他说，准能行。”
“那我不去县城了？”杨梅有点动摇了。虽说钱有了，但毕竟是要还的。
“不用去。如果你担心的话，我有法子，不知道你，能否，接受？”陈达志说的吞吞吐吐。
“你就直说吧。”
“能不能以后我有空的话，能否过来帮忙带小孩？”陈达志有点为难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坤儿叫爸爸，是否身边缺少一个爸爸呢？就是缺玩伴。”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缺爸爸，也轮不到你来当啊。
但此时的杨梅却没有反对达志，毕竟他是出于好心，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在孩子的问题上，其它问题似乎变得无足轻重了。
见杨梅不说话，陈达志内心万马奔腾，继续道：“孩子慢说话，我觉得是他没有玩伴。你想想这几年，除了你，孩子还跟谁说过话？我之前听过一个故事，说一个小孩刚出生，被一只狼叼走了，后来这个小孩，在狼群中长大，长大后竟然说狼话。是否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呢？”
杨梅惊呆了。
自己怎么说也是高中毕业，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学生来解惑。达志的这种说法让她醍醐灌顶。为什么自己会没有想到？
长年累月的喂猪做饭、田间劳作，忙的竟然没时间思考了？
“我可以过来看孩子，跟他说话聊天，或者带他去跟其它孩子玩。”见杨梅犹疑不决，达志补充道。
“你有什么条件吗？”杨梅问道。毕竟达志刚刚提到爸爸，这似乎跟他荷尔蒙有关，他有想法了。
“没有，我真的只是想帮孩子。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孩子尽快地好起来，尽快开口说话。”
“行！”杨梅竟然答应了下来。
从那天起，陈达志成了杨梅家中名正言顺的常客，他经常带着小马坤带外面人多的地方去，人家表面对他客客气气，其实都在背后叫他“木令屎”。
但达志并不在乎，在他孜孜不倦地努力下，小马坤逐渐可以说两个字的音节了。
岁月流转。
小马坤在慢慢地成长，说话能力总算慢慢地提高了。直到有一天，小马坤终于开口说话，那是一个值得杨梅铭记的日子。
大伙洗衣服的地方是半吊山下石桥上，只是杨梅并没有资格在那。
原因是那些长舌妇们说杨梅的批批太翘，身材太好。
蹲在那里洗衣，那姿势，着实诱人，会给路过石桥的男人们增加落水的风险。
这话就说的不地道了，马山片区，小河浅潭不少，本地人就没有一个是旱鸭子，还怕落水吗？
杨梅总是独自一人，在石桥下游百米远的一个激流缓冲前的地方洗衣。那天中午，杨梅拎着桶，带着小马坤，照常来到这地方，小马坤在岸边自己找砂石玩。
河水清澈见底，一些较大的石头被清水微微漫过，成了天然的搓衣板。杨梅那一双手，已由当初的纤纤玉手逐渐变得粗实。
她掏出了衣服，一件件地搓洗，手掌冲击着清水，石板上形成了浪花，此时，她的一件小内衣随着水流，被冲到了石头下边。
杨梅连忙跳入水中，一个踉跄。缓冲区后是个激流，杨梅水中追击，一瞬间被卷入水中，几秒钟的时间已被冲入激流下边的深潭。深潭如一个死神，张开了血盆大口，慢慢地把杨梅的身躯吞入。
杨梅不会游泳，她只会洗汤——县城温泉里的汤水。
十万火急，一个声音尖叫起来，而一个伟岸的身影在岸边奔跑，那人跳到了深潭边的一个石头上，纵身一跃，潜入水中。
很快地，杨梅那玲珑的身躯已被顶出潭面。她紧紧地闭着双眼，只觉得自己的头靠在一个宽大胸膛之上，后背和双腿被两只巨大的手掌托着。
她湿了！
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身子，全身肌肉松弛，似乎就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
“救我妈妈，救我妈妈！”当她被抱到岸边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熟悉的声音，瞬间刺激了杨梅那疲惫的大脑，她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说话的小马坤和救人的陈达志！
“妈妈醒来。”小马坤见妈妈醒来，兴奋地拍起了手掌。
一股伟大的力量注入全身，杨梅如打了鸡血般的马上站了起来，不顾自己湿漉漉的衣裳，她双手抱起了小马坤，朝着空中抛出，接住了，再次抛出，跌下了。
小马坤掉在泥沙上，脸上沾满了沙子，他却没有哭，连忙爬了起来。拍了拍沙子，竟闹着要再来一次。
杨梅和站在旁边的陈达志，均虚惊一场，见小马坤没什么事，彼此对视，笑了出来。
“谢谢你，达志！”杨梅毫无征兆地上前亲了陈达志一口。
这一口，是杨梅激动的一口。见证着小马坤喜开金口，作为一个母亲，还有什么比儿子取得进步更高兴的事情呢？
但这一口，也是陈达志与杨梅终结关系的一口。
殊不知，就岸边的不远处，有人观看了这一场现场直播，对此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