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相府
请帖上的日子到了，邱禾曦知道，这次相府家宴，不去是不合适的。
毕竟前段时间跟相府大小姐一同落水，若是不去，旁人怕会认为，太子妃还怪罪着谭观芷，堂堂太子妃心眼属实是小。
邱禾曦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让乖乖的碧梨给她梳妆打扮。
到了相府，邱禾曦才知相府如此气派，太子的东宫都比这里都要逊色几分。
以严格的中轴对称构成的三路多进四合院落映入眼帘，亭台楼阁，纵横交错，处处雕梁画栋，奇石小池沿路皆是，精致典雅又不失恢弘磅礴。
她好像知道了，谭绫非缠着太子的底气是哪来的了。
宴席上，邱禾曦打量着相府的女眷们。
在主位上正襟危坐的是相府的老夫人，谭相国的亲母。
听说老夫人原是将门之女，难怪一身英气耄耋之年也丝毫不减。
邱禾曦断定，这满满当当一大家子人，当属这个老夫人是最明理之人。
因为她只从老夫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坦荡，而其她人，无论是大夫人还是姨娘，嫡女还是庶子，都似乎各怀鬼胎，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老夫人坐主位，谭相国和大夫人佟氏分别坐在她两侧。
其余还有二夫人陶氏，三夫人孔氏，以及看起来比前三位夫人年轻不少的四夫人徐氏。
若不是瞧见四夫人盘着发髻，不像未出阁的少女那散下头发，邱禾曦还以为她是谭相国的女儿。
能让邱禾曦格外注意到她，也是因为她的气质格外与众不同，明明身处这深宅之中，却像开在山谷的梅花，不媚不俗，却能让旁人禁不住多看两眼。
不过，邱禾曦不信这四夫人是个简单人物，就算她原本清纯无害，这些年也得让上面那几位夫人逼着改变。
坐在老夫人身旁的谭相国身材高大，魁梧匀称，这一点应该是随了老夫人，老夫人这高挑的身形，在女子里实属少见。
谭相国在朝中官品如何，平时人品怎样，邱禾曦都不知道，但有一点这谭相国倒是不错，那就是他不重男轻女。
邱禾曦听说，他对待女儿就像别的王公大臣对待儿子那样重视。
并且他对女儿的喜爱程度超乎旁人想象。
前些年，谭相国年轻的时候，儿女年幼，有一次谭相国奉命去徽州督办灾民救济粮贪污案，徽州和长阳相隔千里，路途遥远，案情又复杂棘手，这一去谭相国怕一年半载见不到儿女，太过想念，便把缺牙巴的小谭观芷一同抱走，陪他南下徽州。
据说当年在徽州，有官家办案的地方，都会看见一个大手牵着一个小手。
谭相国越过陶姨娘给徐姨娘夹菜，惹得陶姨娘脸色微变。
陶姨娘本来因为担心女儿而故作委屈的脸上，徒增了几分醋意。
大夫人还没有什么不满呢，一个姨娘反而比大夫人管的还宽。
邱禾曦听碧梨说过，陶姨娘虽是大夫人的头号眼中钉，但早年间陶姨娘对大夫人有过恩情，所以大夫人一直处处让着她。
据说有一年冬天，大夫人失足掉进后院池塘的冰窟窿里，相府甚是大，风雪声掩盖了呼喊声，前院的下人们都没能赶来营救，这时出来赏梅花的陶姨娘看见了，跳下去把大夫人拽了上来。
大夫人得救后休养三月之后痊愈，而陶姨娘却落下了哮喘的后遗症，这些年只要一有点事儿就犯病。
只要这陶姨娘一犯病，大夫人为了不落人话柄，就得好吃好喝好生伺候她，后来索性就任陶姨娘作天作地，只要不骑在自己头上撒野，自己也当没看见罢了。
上不敢打压，下不敢欺凌，在这相国府陶氏母女肯定是过得自在。
谭相国清了清嗓子，举起酒杯，开口道：“太子妃，前些日你与小女一同落水之事，不管是谁的过失，我都替观芷向你道歉，希望不要怨恨观芷，日后还望你们好好相处。”
邱禾曦以茶代酒回敬，“相国大人这是哪里的话，落水之事纯属意外，本宫不会怪罪观芷的，相国请放心。”
关于苏镜月和谭观芷落水的那天的记忆，她还没有恢复，也不了解事情的原委，所以根本谈不上什么怨恨。
退一步讲，就算是谭观芷的错，按照邱禾曦的性格，邱禾曦也会明着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她从来不干在背后怨恨别人，偷偷生闷气那一套。
陶姨娘挽了挽头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太子妃是否完全痊愈了，观芷她已经咳了一月有余，还未完全恢复就为了还愿去奉光寺吃斋诵经，我真怕她会像我一样会落下病根。她走之前还执意要去东宫探望太子妃，我哭着把她拦下了，这孩子心是善的，只是总喜欢先为别人考虑，最后才想到自己。”
刚说完，陶姨娘就抹眼泪，“观芷绝对不会干出故意伤害别人的事，我这个当娘的，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担保。”
邱禾曦:……
邱禾曦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的看着陶姨娘这一番表演。
现在这个局面，不管邱禾曦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
陶姨娘这样声情并茂，直接以受害者的姿态，好似掏心掏肺的在诉说，若是在这个时候反驳陶姨娘，则会让旁人觉得自己是无理狡辩，但若是顺着陶姨娘的话说，则会让旁人觉得自己是默认了是落水是苏镜月的错。
不合时宜的时候，说多错多，她选择不说话。
真是好手段，邱禾曦领教了。
宅斗是宫斗的缩影。
小时候在蜀国，御花园的汉粼河在冬天结了厚厚的冰，别的小皇子小公主都去冰面上滑冰玩。
小邱禾曦好羡慕他们,于是半夜偷偷跑出冷宫，溜到了汉粼河附近。
她想趁没人的时候去冰面上玩耍，可是却撞见了骇人的一幕。
不知哪个妃嫔宫里的宫女，想翻身做主子，花钱得知了皇帝的行踪，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严寒的凛冬,宫女只穿了一身露骨的单薄纱裙，卖力的跳舞，似乎她一停下来舞步，就会被冻僵。
可惜，宫女还没等到皇帝，却先等来了铁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