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死生悬一线
不知睡了多少个时辰，小武醒了过来。
他仍记得那晚，他们三个人跑了很久很久，终于逃离了神拳帮弟子的追堵。谁知刚一安全，自己就突然内伤迸发，一阵脑鸣过后便不省人事了。
他又看了看周遭，是间颇为雅致的客房，布置着兰花和字画。屋内的摆设看起来，就像是回到了梦春楼的春晓间。
窗外还是夜，但已绝不是那晚的夜。
他往隔间望去，只见黄梦粱身着杏黄长裙，长发披肩，发上束了条金色丝带，俨然已变回女子装扮，此刻正盯着拉上帷幕的床榻，沉默不语。她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但看得出来，她内心并不平静。
“幼麟！”
小武意识到床上那人是谁，赶忙扑了过来，要看看他的伤势。
黄梦粱没有惊讶，只是淡定伸手拦住了他，道：“我们先出去吧。”
“梦姐姐，幼麟是为了救我这才”小武激动得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黄梦粱没有说话，搀住他手臂，抬手便将他提了起来。
两人走出屋外，此刻已至夜半，他们居住的后院鸦雀无声。
黄梦粱道：“我已给他服了丹药，他的命算是保住了。能不能醒过来，我也不知道。”
小武道：“都怪我，不该自信过头，拉着幼麟就潜进永安口，就该多等梦姐姐两日。”
黄梦粱道：“这倒也不怪你，是我姗姗来迟了。今日银虎堂已经封闭了市集，明日怕是连大夫都不出诊了，幼麟恐怕很难撑过去。若是实在不行，我们便得去绑个大夫过来。”
话音未落，便听见墙角那头一点响动。
“谁？”
黄梦粱身轻如燕，霎时便闪身过去，从墙角边将偷听之人一把拽了出来。
被拽那人身子如纸般轻盈，还没来得及半分反应，人已被提走了三四丈，到了黄武二人面前。
“英雄小心些，我不是有意的。”
偷听之人一开口，声音却是娇俏的女子音色。
“你是谁？”
借着月色，二人终于看清这人长相——此女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月光下一袭淡蓝衫裙，更显清丽。虽然年纪尚稚，实是生平难得一见的绝色。
这人竟是石小钰。
瞧见此等相貌，黄梦粱不由得晃了神，连语调也平和起来，柔声道：“姑娘为何偷听我们说话？”
石小钰也望向黄梦粱，见她眉眼间风采卓然，清雅绝俗，突然有一丝欢喜。而如此仙子一般的人物，却又透着一股不可名状的英气，更令人心生倾慕。
石小钰道：“这位姐姐，我并非有意偷听的，只是二位谈论之事，让我误会了。额可以先松开我吗？”
黄梦粱心下暗道，适才捉她之时，她毫无反抗之力，应该不是奸细，这其中定有误会。
“失礼了。”
黄梦粱将手松开。
“我今日就住在这客栈里，偶然路过，听到两位在此谈论，话语中提到了大夫，又说什么要绑架大夫的话。”石小钰道，“我有位长辈也是个大夫，前些日子出诊之后便离奇失踪了，我就是来此地找他的，于是便想多听两句。”
黄梦粱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歹人。只是有位朋友身受重伤，听说明日闭市，大夫都不出诊，我们是情急之下才胡言乱语的。”
石小钰道：“姐姐如此好看，定不是坏人。误会一场，倒也无妨。那我告辞了。”
黄梦粱听她夸赞自己貌美，内心一阵窃喜，又觉得这小妹着实可爱，随后施礼道：“妹妹请便。”
石小钰转身告辞，踱了几步忽然顿住，转身回来道：“敢问你们那位朋友现在何处？我也粗学过几年医术，说不定可以帮上些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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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钰的手很白、很纤细，动作也很稳。
那细如牛毛的毫针，在她手中竟也看不到一丝摇晃。
针尖笔直地刺入幼麟后背穴位，针身陷进去小半，幼麟也无半分反应。
就这样足足过了一刻钟，已到了第七针。
石小钰停了下来。
黄梦粱略通医理，赶忙上前询问。
“小钰妹妹，怎么了？适才不是说了要施九针，怎么这才七针就停了？”
石小钰轻声道：“姐姐听我说，这位兄弟伤势严重、气血凝滞，已到了生死关头。这剩下两针干系太大，若没法护住他的心脉，我实在没有把握下针。”
小武慌道：“这可如何是好？”
石小钰道：“小武兄弟别急，我这七针扎上，虽然不能让他立时转醒过来，但已稳住他的病情，不至于恶化。若是济叔在此，以他的八仙针绝技，幼麟兄弟多半已经苏醒了。”
“你口中这位济叔，可是临安县的李济琛？”黄梦粱道。
“正是，你认识我济叔？我这次出门要找的人正是他。”
“果真是他！他是家父旧友。我曾听父亲提起过，小小的临安县，却有位针可通神的大夫，江湖人称【一针断死生】。”
石小钰却露出奇怪的表情，“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你这位济叔，从没跟你提过他年轻时候的事？”黄梦粱道。
石小钰摇摇头，“我自懂事起，济叔多半也就是在左右乡里行医，外出行医也就那么几回，我只道他是个不错的大夫。”
“奇怪，他如此传奇的经历，与你相处多年，却半点没告诉你。”
“这……”石小钰感到有些糊涂。
“无妨，想必他是看淡名利的超脱之人，我也只听父亲提过几句，并未见过他。”黄梦粱话锋一转，“那现在需要怎么做才能救幼麟？”
“有两个办法，一是灵丹妙药，二是深厚内功。”
“哦？”
“我下这最后一针，极为凶险。毫针入体，他必全身气血翻涌。若提前服用百年灵芝或天山雪莲，或可护住他心脉，不至于气血爆裂而亡。”石小钰道，“又或者，有一内力深厚者，以自身内力灌注患者体内，为其护住心脉。不过”
“不过怎么？”黄梦粱追问。
“下针之时，输入内力之人需与病人时刻保持肌肤接触，不能分开。而届时两人性命将悬于一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黄梦粱踌躇不决。
她心中虽有救人之念，但她与幼麟毕竟主仆，身份有别，男女肌肤相亲也是颇为不妥。但眼下似乎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
“输内力，我来！”黄梦粱道。
“不可。姐姐，你与幼麟武功都是走灵巧一路，内力也是同为阴柔。若强行输入真气，可能加剧病情，恐怕你也会有危险。况且，恕我直言，姐姐武艺虽强，但内功实非所长。”
“那依你之见，我们除了去找百年灵芝和天山雪莲，没有其他办法了？”
石小钰心中蓦地闪出一个人影，暗暗道：“他要是还在这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