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章 奈子说2
一个摇晃,体重全压在一只手上,身体遭到拉扯。
印象中之前曾经发生这种情况。
“之前、之前……?”
眼前的人群简直像是……黎明前黑暗的河川水面。
掉下去就死定了。
会死。
“好可怕啊啊啊啊啊——————!”
发出犹如小孩子丢人现眼叫声的人是谁?
是我?
还是可儿同学?
“——真寻!”
“……!”
奈子的眼睛看着真寻。
踏住脚步的真寻也看向奈子。
“没有人叫我吗?脑袋因为酒精天旋地转,感觉好像有火光在舞动。”
“火星飞舞,所有触碰的、看见的,一切的一切都在眨眼之间燃烧殆尽。这该怎么说?不管多么焦急还是赶不上,烧焦、不见、消失,不行了,我真的搞不懂。”
“因为搞不懂所以什么都不想听。如果从一开始就全都不存在该有多好。”
“啊啊,没错。”
“我总是不断在失去——”
“佐藤、同学……?”奈子小声开口。
“应该是可儿叫我吧?”真寻只能看到她嘴巴在动。
一瞬间两人手牵着手仿佛一切都为之静止。
但是……
“想找死就快去死一死,人渣。这个舞台是我的。”
后腰部狠狠挨了一下,真寻被推下舞台,奈子当然也和他一起。
顺势坠落的同时,真寻看见nana学姐一手拿着殴打自己的吉他,抓着麦克风露出有如恶魔的笑容。
真寻瘫倒在玄关。
奈子跨过倒地的真寻,爬过没开灯的走廊来到厕所。
真寻听见奈子在吐的声音。
“要不要紧……?”
“……”
又一阵豪迈的呕吐声代替回答。
踢开鞋子的真寻还站不起来,沿着墙壁勉强进入屋内,因为背着奈子从音乐酒吧回到这里的关系,手已经完全麻痹了。
重重躺在地毯上,听着冲马桶的声音、洗脸台的水声、依旧难受的呻吟声。
屁股突然一阵痛,好像坐到什么,真寻伸手从口袋里拿出置物柜的钥匙。
“……啊……不好……东西还放在置物柜……喂,可儿同学,我们又忘了东西……”
没有回答。
真寻拍打拉扯好像塞住的耳朵,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醒来的记忆很暧昧。
趴在地毯上只睁开沉重的眼皮,世界仍然处于黑夜,房间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奈子待在黑暗的房间角落,背靠真寻的床坐在地上,从落地窗看着外面,她一直在哭。
手肘靠着膝盖,一只手支住下颚,另一只手拨弄刘海,透过窗外的光亮可看到脸颊的泪痕。
沙哑的喉咙呜咽,鼻子抽抽搭搭,原本支着下巴的手指扯动嘴唇,奈子继续在哭。
奈子似乎没发现真寻醒了,只是一个人弓着背坐在孤独的深渊里,不在乎他人目光,毫无防备地不断哭泣,这副姿态不知为何看来像个年轻男子。
真寻心想,应该说和自己很像。
印象中自己不曾在这间房间里那样放声大哭,但是真寻感觉好像正看着脱离自己的另一个自己不断哭泣。
或许自己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在房间另一头看着哭泣的自己,他甚至觉得这个场面很熟悉,自己曾经见过。
这时候,在仿佛罩了一层薄膜的朦胧视线角落——
“『』……?”
真寻注意到一个神秘的平假名正发出淡淡光芒。
坐起上半身,毯子从肩膀滑落,大概是奈子帮忙盖的。
奈子听见真寻的声音吓了一跳,拾起哭泣的脸,问道:“……你刚刚有说话吗……?”
那的确是女孩子的声音,真寻不可思议的梦境彻底粉碎。
“……说了……”
“……你说了什么……?”
“……我说了『』……”
“……为什么……?咦?我?”
“……手上。这个……”
真寻指着奈子的手背。
奈子伸手看向手背,「嗯?」发出沙哑的声音。
那里有个微微泛着荧光黄色的「」。
“啊、佐藤同学也有……”
听到奈子开口,真寻看向自己的手背。的确也有同样的「」字淡淡发光。
“对了,这是在音乐酒吧柜台盖的印章吧?出了店外要再度进场时,为了在黑暗中也能够看清楚,所以使用荧光涂料。原来如此。”真寻开口说道。
“不过……为什么是『』……”
“这个嘛……”
在一片安静的房间里,真寻和奈子两人好一阵子凝视自己手上的「」。
“……!”
原本盯着手背的奈子像是再度发作似地抽抽搭搭。
见此,真寻担忧的开口问道:“可儿同学……你没事吧?”
奈子轻轻摇头,“……对不起。我只是想到二次元君。”
“呃、啊?真没想到……和『』没有关系吗?”
“嗯,没有关系。只是突然想起二次元君说过的话……然后就忍不住哭了。”
哭泣的奈子微笑看着真寻,伸直膝盖贴地而坐。
她缓缓往后仰,仿佛要把头部的重量摆在背后的床上,然后说:“二次元君不是变成一次元君吗?他说过要创造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完美女孩,对吧?我把他的话当作玩笑话听,不过心中有一部分觉得他和我很像。
『希望与完美的对象透过完美的剧本结合』……他的目标和我一样。可是二次元君是所谓的宅男,能够在创作的世界里实践他的想法。
而我不是宅女,只能够在现实世界实践。我曾经想过二次元君只是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兴趣嗜好,在自己的创作中自得其乐很幼稚。但是……我错了。”
奈子拨开碍事的乱发,看着天花板低声说道:“他远比我更成熟、更像大人,所以他知道我们无法将自己描绘的『完美』形象强加在他人身上,他了解这种行为在现实生活中绝对无法成立,他知道世界不可能绕着我们转,他清楚勉强之后,人际关系会有什么下场……
二次元君,应该说有着合乎年龄的成熟之人明白这些事,才会喜欢用那种方式说话的自己。
我们明明同年,我却这么蠢,什么都不懂,甚至不晓得月多么讨厌我,更别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不会如我预期的那般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