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章 奈子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凝视彼此的脚，虽然是春天，幸好今天温度很高，即使还是觉得会冷，不过不用担心冻死。
“……月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有些担心我呢？”奈子刻意以开玩笑的语气小声开口，孤伶伶的声音有些笨拙地消失在夜晚的黑暗里。
真寻将它打捞起来，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响应，“或许喔。他用mail问我参加哪里的迎新宿营，我还没有回复他。”
“是吗？”
“车上的气氛感觉不能发mail。再说后来手机就一直在收讯范围之外，搞不好他正在吃醋喔？对了，就是那个，那股不安的心情突然变成强烈的占有欲，占据月兄的心……”
听了真寻的玩笑话，笑容在奈子五官深邃的雪白脸上荡漾，“哎呀，这种发展真好。”
那个笑容十足是可儿那奈子的风格，看来完美过头，仿佛有什么企图。
真寻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看到这个表情，也跟着呵呵大笑，“月兄终于发现这个青梅竹马对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
“嗯，嗯嗯！然后呢然后呢？”奈子还想继续听到更多不切实际的话。
真寻索性继续说着那种不可能会成真的话语，“虽然曾经觉得厌烦……也曾经怀疑青梅竹马是变态跟踪狂……！但是！原来这个女人才是我注定的新娘，『小奈奈——！』”
“呀啊，小月月——！”
闹着玩的两人同时大笑，在黑暗中夸张地伸出手，真寻是右手，奈子是左手，情绪突然异常兴奋，「唔喔——！」「唔哇——！」嚷个不停，同时刻意打闹，伸出去的手却怎么样也握不到对方的手！
“这时候电灯泡的我登场了！唔呀——！可儿同——学！月同——学！”
“啊哈哈哈！佐藤同——学！”
真寻故意颤抖的左手指尖，与奈子刻意伸直的指尖在夜空里靠近。
但是这当然也是开玩笑，所以——
“装出这个样子，咚——！”
在玩笑的范围里，真寻以表示「月」的手狠狠甩开奈子的手。
“呀啊～～！”奈子的手在空中画个弧线坠落。
飘散之后「咚！」发出悲惨的声音落在自己坐的朽木旁边，「哈哈哈！」奈子笑了好一会儿。
为了表演，佐藤真寻假装变成岛终月模样与可儿那奈子欢乐……
简直像……不，就是小丑一样……
“……咦？刚刚的举动不会太过分吗？”奈子突然表情严肃看向真寻。
“不过分不过分，这些都是开玩笑。”真寻对她摇头。
“话说回来，你先把袜子穿上吧。”真寻以下巴催促。
奈子似乎终于想起还摆在腿上的袜子，她弯腰穿上，虽然肮脏，不过应该能够保护直接穿着拖鞋的脚。
“很好很好。”真寻看着奈子的举动点头。
奈子看来孤单的模样原来有九成都是「以月为目的」伪装出来的。
真寻听到这件事不觉得生气，或许是因为他早就想到了吧？
他觉得这样也无所谓，或许是因为一切都已经开诚布公吧？
不过……至少……奈子回来了。
原本除了深爱的岛终月之外，不把其它人看在眼里的奈子，却对着没有特别熟稔的真寻表示「不能把你一个人丢下」回来想要带他走。
真寻没有责怪那些厌恶看着自己并且离去的其它一年级新生（因为那是自己造成的），也没有怀疑直到最后仍然劝着自己因为必须开车而无法回来的二次元君友情。
可是没想到奈子，连朋友也称不上的可儿那奈子，连佐藤的名字都不记得的她，会为了「不是月」的真寻回来。
真寻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所以真寻认为她刚才说的「一成」确实存在她的心中。
既然知道她的心中有那「一成」真寻就无法说：“原来我只是被利用，全都是你的错。”
……
“……月兄晓得你这些部分吗？”真寻突然开口问道。
奈子眨了眨眼睛，“什么这些部分？”
“哎呀，该怎么说……总觉得月兄在时的你和不在时的你，有些不一样。”
奈子有点意外地睁大眼睛，可是真寻真的这么觉得。
真寻和岛终月在一起时，曾经遭受奈子手持巨大玫瑰花束奇袭，当着所有新生面前以玫瑰殴打岛终月，又抛下他离去。
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宠物，站在高处往下看，完全无视岛终月的说法，追赶逃走的岛终月、责备他、想办法抓住他、甚至不惜射击实弹（这里是指钱）。
奈子嘴里说着「我不在乎」却孤单伫立，她的「一成」只有真寻看见。
说着「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特地回来的举动，也只有真寻看见。
尴尬说抱歉的样子、和一般女孩子一样开玩笑并且咯咯大笑的样子，这些或许都只有真寻看见……或许。
真寻看过这些，所以觉得现在的奈子和以前的奈子——与岛终月在一起的奈子不一样。
要是岛终月也看到真寻看过的那些，相信他一定也会觉得现在的奈子不一样。
她也有普通女孩子的一面，而不是对岛终月死缠烂打的另一面。
在岛终月眼里，可儿那奈子是个不折不扣、死缠烂打、丧心病狂的女生。
在真寻眼里，可儿那奈子又是普通的女生，和自己在一起时完全不会像和岛终月在一起时的呼叫难缠。
“假如你觉得不一样——”奈子只思考了一次呼吸的时间，“那是因为和月在一起的我才是完整的。我也认为那样才是正确的。”
她微笑看向真寻后转开视线，直直抬起细腿，看着自己穿上真寻袜子的脚尖。
看到她的侧脸，真寻觉得她又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女孩。
“没有月就没有我。早上起来、夜晚睡觉、吃饭、上学、打扮、或哭或笑，全部都是因为有月。不知不觉间月成为我所有行动的目的。如果不是这样，我就没有办法努力，没有任何活着的理由。我一直都是这样走来，唯有追着不愿意回头看我的月，才是我唯一要做的事。如果没有月，我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即使是现在，我希望能够平安无事地回家，也是为了月。你一定认为我很傻吧？无所谓，因为我本来就这么傻。但是我喜欢这样的自己。”
说完之后，奈子又一次仰望真寻的眼睛，挺直背部，露出漂亮的完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