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章 进退两难
看见抽出头和手，从广告牌后侧现身的真寻，奈子瞬间有点困惑，“……呃、你是……”
但是马上露出完美大小姐的笑容，仿佛在宣告要把昨天有些尴尬结束的简短对话、过去在众人之中总是显得形单影只的自己等不喜欢的事全都当作没发生！微笑说道：“佐助同学。这样称呼你可以吧？你好。”
“佐藤，佐藤真寻。我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奇你在做什么。”真寻有些无奈。
“没错没错，佐藤同学。你好。”美丽的深红色嘴唇挂着华丽的微笑，但是奈子没看向真寻的脸，视线在真寻四周游移，找寻某人的身影。
真寻知道，她应该是在找岛终月，那家伙今天去参加电影研究社的迎新会了，真寻也有受到邀请，但是他不想面对齐众一堂的真正电影爱好者，于是决定找别的事做。
真寻道：“你如果要找月兄，他今天去参加迎新会了。”
奈子眨眨眼睛，转动一下眼珠，终于看向真寻的脸：“那边的……就算我问你，你也不会告诉我吧，佐藤同学？”
手指在亮泽秀发上滑动，稍微拾高下巴，雪白牙齿发出亮光的笑容定住不变，从头到脚缓缓上下打量真寻，接着莫名有魄力地双手抱胸，稍微偏着头：“或者说你改变主意了？”
说完，这才放慢速度眨了一下眼睛。
完美的笑容与凝视真寻的视线，让他整个人像钉住一般动弹不得，“不……我没打算改变主意。”
“我想也是。”大概是习惯动作，奈子又拨了一下头发。
光是这样的动作就让人感觉说不定很可怕……或许是因为奈子扬起漂亮嘴角的表情，感觉不到丝毫温度的关系吧。
不热也不冰，不干也不湿，像是一个人造物品，甚至感觉不到诡异。
在真寻面前的笑脸只是充满强烈的陌生人感觉，散发美丽的光芒。
看到那对黑眼珠绽放的强烈光芒，真寻不禁不解自己昨天为什么觉得她可怜。
这样扭腰站立的姿势、美丽的容貌、笑容、穿着，她很完美对吧？也看不出缺点和弱点，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倒可儿那奈子。
真寻甚至快要忘了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找她说话，正当他打算说声那么我先告辞了……然后像只丢脸的螯虾一样弹跳离开时……
“啊~~佐藤真寻！”
完了，太大意了。
“怎么了？怎么了？今天要去参加别处的迎新会吗？该不会是打算见异思迁吧？”
“我们社团今天也要喝酒喔~~你、当、然、会、来、吧——？”
真寻左右肩膀被人牢牢抓住，不停晃动，被可怕的茶道社女子军团二年级搞笑两人组发现，她们的名字是沙绪、芷。勇猛果敢的沙绪和有点少根筋的芷。
这些学姐们或许因为真寻的娃娃脸加上缺乏男子气概容易亲近的关系，就这么热情地靠过来，虽然不觉得不舒服，但是也不觉得有多舒服。
“啊啊……哇啊……学姐好……”真寻有些语无伦次，可能是害怕吧。
“好什么好！我们要去甘太郎！”总之看也知道她们很可怕，沙绪不断戳刺真寻的侧腹说道：“喂喂，快点下定决心签下入社申请书就是了！说到这个，可以回个信给我们家的男生吗？他们因为没收到你的回信在哭喔。嗯？”
“是！”
芷不明就理地把原子笔尾插进真寻的耳朵里，真寻没出息地弯下腰，“啊啊，这下子无法抵抗……看来必须进茶道社了。”心里如此想着。
“哎呀，真抱歉，你还有朋友啊。”
沙绪、芷这才注意到一脸不解偏着头看向这边的奈子。
她们两人松开抓住真寻的手，稍微互看彼此，又看了奈子一眼。
奈子不改完美笑容，规规矩矩地一语不发，宛如端坐等待介绍的家犬。
两名学姐又一次互看彼此，随后说：“呃、总之，等你有空时记得回信喔。”
“再见了，佐藤真寻。”
说完，学姐慵懒地挥手离去。
对于没打算参加茶道社的真寻来说，奈子是他的救星。
“……刚刚是怎么回事？”奈子不是在自言自语。
她不解地将纤细手指轻轻抵住下巴，转身面向真寻：“呐，佐藤同学，你对刚刚的情况有什么想法？”
“嗯？刚刚的情况……”
两人面面相觑，面对近距离仰望的奈子，真寻再次感慨，“多么深邃工整的五官啊。”只不过两人视线几乎差不多高，使他感到几分哀伤。
“刚、刚才那是茶道社的学姐。”
“我问的不是那个。”
“她们叫沙绪和芷。”
“我也没兴趣知道那对搭挡的名字。”
奈子缓缓摇头，更靠近了一点，接着不知为何压低声音，“……可以老实告诉我吗？月的事先放在一边，这只是我个人的好奇……”
“咦？咦？”更加失去平静的真寻鼻尖闻到浓厚的甜香味。
“佐藤同学从开学典礼当天到目前为止，接到多少社团的邀约？”
今天也是玫瑰香味，软绵绵的大脑差点溶化，在千钧一发之际好不容易恢复理性。奈子正在等待答案。
“呐，告诉我。有几个？”
“要说有几个……这个嘛~呃……迎新会参加过五、六场……如果加上马上就离开的，还有只去参加续摊的，我算算……嗯，不过……”都已经大成年的人了，还会为了这种情况心跳加速，真是丢脸。真寻拼命挖掘记忆，力图振作，“正确的受邀次数有点……毕竟我不可能全部记得，有些也不见得是对方社团主动邀约，如果连只是找我们参加的社团也算进去，恐怕没完没了……”
从开学典礼以来，邀约活动不断，情况十分混乱。
一年级新生只要走过社团摊位前面，严阵以待的各个社团学长姐立刻会像鬣狗一样成群拥上。
真寻和岛终月也被抓过几次，塞传单到他们的口袋，或是受邀参加迎新会。
这些社团之中若是感到兴趣，就会过去看看，早有纵向、横向连结的直升社团，招揽社员的做法或许会更好、更聪明一些。
“……没完没了……？”奈子巧妙地保持笑容：“意思是……很many、many、many、many吗……？”
“可儿同学……”真寻不知这么回复了。
“我……”奈子快速看过周围，将手上某个社团传单卷成一圈靠近真寻的右耳，仿佛在表白十分不得了的丢脸事迹一样小声说道：“一个也没有，一个社团都不找我。”
奈子吐气的温度差点让真寻的右耳燃烧起来。
奈子无视真寻差点往后跳的反应，离开真寻之后单手插腰，上扬的美丽嘴唇露出白亮的牙齿，无论姿势和笑容都与女演员没两样。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找我？”奈子有点失落，她想不明白为什么。
真寻心里一惊，偏着头说出口的话语仿佛耐不住孤单，有着藏不住的脆弱，至少真寻听起来是这样。
奈子孤伶伶的身影再度浮现脑海，充满现实的味道。
“人长得漂亮真的很吃香？所有人都简简单单就被骗了！真是如此吗？”
“意思是眼前的情况也是骗人的吗？”
想起岛终月的话语，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真寻感觉心口好痛。
“我不是对社团活动感兴趣，也不希望有人找我参加。如果不是和月在一起，我哪个社团也不想去。但是，总觉得我好像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来到这里之后，总之就是很……”真寻小声的说出这些话。
说完这些话，此刻的真寻脑中又浮现出一个想法，“好，我知道了！交给我吧！不管是有兄选修的课表也好，预定参加的迎新会也好，我全部都会告诉你，上吧！我会帮你加油的！”
“等等……”
“同情眼前这个人的心情，只是被美貌蒙骗吗？简单来说对方是利用我接近岛终月吗？”
“或许真的是可儿那奈子快被孤单的生活打败了？”
“到头来如果我被骗、被利用，又有什么问题吗？有吗？顶多可能因为过分同情她而泄漏月兄的情报，这样一来最伤脑筋的人是月兄……原来如此，所以月兄担心我被奈子欺骗，转而同情她。但是我……我自己又是如何？”
“我想怎么做？”
“不可以同情吗？不希望被骗吗？这是为什么？为了岛终月？”
越来越搞不明白的真寻不晓得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情感，忍不住仰望空无一物的天空，甚至愚蠢地希望不管是老天爷的启示或是守护灵的引导都可以，总之希望能够有个人开导这个状况的真相。
可是天空当然不可能出现那种东西，必须仰赖自己的脑袋和心进行思考。
“我那么奇怪吗？”奈子用手上传单轻拍自己的圆额头，隐藏自己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姑且露出的笑容，“所以月才不想理我，是吗？”
“……可儿同学，那个……”真寻进退两难，他觉得奈子现在的模样是为了得到月兄情报的伪装，或者真的是……难过……
“……很难过吗？”
“没有。”奈子保持微笑状态的嘴唇毫不犹豫地回答。语尾有些上扬的做作说话方式，听来像在逞强。
真寻不禁直盯她的唇边。
就在此时……
“咦？两位对我们社团有兴趣吗？抱歉抱歉，碰巧摊位上没人！”
奈子高举遮住脸的传单，看见一个女孩对她微笑。
奈子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对方，永远无从得知传单底下刚才是什么表情。
“你们是新生吧？谢谢你们对我们社团感兴趣，我们是全能的。哎呀，简单说来就是，春天赏花喝酒，夏天海边烤肉喝酒，秋天赏枫喝酒，冬天玩滑雪板喝酒，这样的快乐社团。社团里有来自各个大学的学生，可以认识很多朋友喔。”
突然出现的那个人比奈子和真寻都要高，贴身牛仔裤搭配v领针织衫，脖子上挂了一条雪花银项链，直顺的头发拨到耳后，感觉开朗干净清爽，有点女主播的味道。
“话说回来，你看来没什么精神，怎么了？要不要紧？啊、该不会是在考虑不晓得该接受哪个社团的邀约吧？”
对方体贴地看着奈子的脸，奈子立刻恢复平常的笑容：“没那回事。我不要紧，谢谢你。”
奈子像个大小姐一样不慌不忙低头鞠躬，真寻不知不觉也以同样速度和她一起鞠躬。
见此，女孩笑着继续说：“这样啊~那就好。如果有人纠缠，或者遇到什么困扰，都可以告诉我。有些社团似乎很喜欢强人所难。这个学校的网球社风评很差，听说招募方式相当紧迫盯人。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啊、呃，我叫佐藤。佐藤真寻。”
“我姓可儿。”
“是吗是吗~佐藤学弟和可儿学妹。已经参加过社团的迎新会了吗？”
真寻点点头，可儿那奈子则是一动不动。
女孩看向点头的真寻：“喔，原来如此！哪边的哪边的？去了哪些社团的？”
全能社的女孩以连珠炮的速度发问，真寻老实回想，扳着手指准备回答……
“啊，对了！”脸上带着开心笑容的女孩拍了一下手，打断真寻，“如果你们方便，我们边喝茶边继续聊吧？其实是我口渴了，因为我今天一直待在摊位喊着：『你是新生吗？』都快累瘫了！和学弟妹在一起，偷懒就不会被骂了，所以我是这样打算的。啊哈哈，车站那边的罗多伦咖啡每次都很多人，不过事实上有个内行人才知道的咖啡厅，你们晓得吗？一定不知道吧？那家店的咖啡欧蕾可是确实用咖啡欧蕾专用杯装的喔。佐藤学弟知道咖啡欧蕾专用杯吗？”
听到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女孩，真寻有些不明所以，“……咦？呃、不……不晓得。”
“我想也是。男孩子不懂那种浪漫。我非常喜欢咖啡。女孩子大概都是这样。”女孩用指尖轻戳真寻的肩膀，接着面带笑容转向奈子，“女孩子一定懂吧！”
“嗯？”可儿那奈子显然也被刚才的话语给干傻眼了。
“咖啡欧蕾专用杯！你知道吧，可儿学妹！”女孩重复了一遍。
“呃……嗯，知道……”奈子尴尬的点点头。
“很~好，那么就决定了！走吧走吧！”对方仿佛认识很久的朋友一般，冷不防地亲密握住奈子的手。
奈子有些惊讶地看着被握住的手，张开形状漂亮的嘴巴打算开口，却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