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怜悯之心
莉莎?
空间再度扭曲,江户时代的人把自己从桑巴舞群里拯救出来,然而对方却是外国人……
“我姓井田,所以叫莉莎,二年级。再见。”
真寻忍不住开口喊住正要起身的莉莎,在她回头的瞬间隐约可见斗笠底下的雪白面容,那是无法和冷漠声音联想在一起的温柔长相。
“……那个,口红……好、好漂亮……”脱口而出之后才回过神,怎么说出有如变态的话?不禁就把脑海浮现的事说出口,真寻不禁在懊恼与脸红。
对方觉得恶心甩头就走也很正常。但没想到莉莎在斗笠下方的艳红嘴唇露出笑容,接着细腰跟着激烈的节奏柔软摆动,留下真寻朝着色彩缤纷的嘉年华队伍方向走去。
直到被人群吞没、消失身影之前,她再次回身转向真寻,摆动和服衣袖,看来像是对他送出一个飞吻。
收到飞吻的真寻不禁脚步不稳,单手按着中招的心脏。
一天之内收到两次不同异性送来的飞吻,……虽然其中一个不是给真寻。不过……
“……哇……喔……!”
足以让他忘了此刻的自己是孤单一人。
这个春天在刺激之中揭幕。
佐藤真寻正在吃水煮蛋。
星期四的第一堂课,只要出席率达到某个程度,就能够轻松拿到优的人气课程运动学。
再过五分钟就要开始上课。
用塑料袋装着昨晚吃剩的两个水煮蛋,代替睡过头而错过的早餐。
真寻坐在倒数第五排座位上默默吃水煮蛋。
坐在他斜后方的座位看着他的举动,真是相当无趣的景象。
真寻把整罐蓝盖的加味盐带来学校,右手拿着盐,左手拿着水煮蛋,右手洒盐,左手吃。洒盐。吃。洒盐。吃……真的无聊透顶的景象。
要说有什么可看之处,就是原本打算用额头敲蛋壳,却想起昨天晚上这么做只换来疼痛没把蛋壳打破,于是换个想法,用桌脚敲碎蛋壳,结果「哇!」吓到隔着一个空位的男生。
“你带水煮蛋来吗?”
“是的。”
“还带了盐巴?”
“是的。”
闲聊开始熟络时,对方的朋友出现了,而真寻又变回沉默嚼水煮蛋男。
坐在真寻正后方的女孩子为了避免真寻听见,在手机上打字秀给朋友……
“前面那个人的蛋好像很硬。煮太久了。蛋黄都变黑了。还拼命喝乌龙茶。看来很干。话说回来居然把整罐盐巴带来。真是笑死。”诸如此类。
(真寻没发现自己被当成话题。)
(也没发现失去肉体的我一直注视他。)
(真寻你要小心。不习惯的喝酒,不习惯的夜生活,少了家长注意的单身生活,刚取得的驾照,新朋友,过剩的体力,多到过剩的自由时间——年轻人的世界里随时充满危险。)
距离开学典礼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又几天,进入必修课申请时期,校园里就会涌现大批学生。
包括在迎新会上因为学长的选课情报陷入一片混乱的真寻等一年级新生,到西装打扮的大四生,个个或拿着频繁使用到快要支离破碎的榻榻米大小上课时间表,或在走廊上往来,或在教室里进出,或占据长椅用手机互傅mail。
话虽如此,学生会时常出现在大学校园的时间,大概也只仅限于春天。
中间夹着漫长的暑假,校园人口自然会减少一半,或许会有一两个人……
运动学是一堂很受欢迎的轻松课程,因此许多学生陆续进入教室,座位也从教室后方的位置开始填满。
(反正没有人看得到我,我也不想和谁有所瓜葛,所以待在哪里都无所谓。)
“今天可儿那同学找我说话。”
“真的假的?说什么?”
“她叫我佐料同学。”
“哈哈哈哈,错了一个字!”岛终月一边大笑,一边用美工刀划过封起来的纸箱。
他穿着t恤的背部对着真寻,摆出所谓蹲厕所的姿势,依序割开四边的封箱胶带。
这里是真寻的城堡。名字是新凤凰,表示这间公寓几度浴火重生……
虽然不是新屋,也不算太旧,到大学不用转车,只要一班车就能抵达。
真寻无意间观察岛终月的头顶,看看有无秃头的可能,同时坐在摆放厨房兼玄关兼走廊处的高背椅上摆动双腿。
这张花了四百元在二手商店买来的椅子意外地牢固好坐,虽然有诡异的飞溅污点,不过真寻不是很在意。
岛终月再度拿起摆在地上的美工刀,将刀刃插进没割开的封箱胶带。
那是真寻的母亲为了靠不住的儿子,早早从静冈寄来的救援物资。
“然后我告诉她我不是佐料,她只是说声:“哎呀对不起,佐、佐助同学。”
“根本只有佐是对的。算了,奈子本来就是那种人,完全不在乎别人的事,也不想记住别人名字,心里只有自己的事。好,打开了打开了,真寻妈妈送了什么宝物过来?”
“唉!她这个人呐……”
“算了,不理他……喔喔!你看,真寻!”
岛终月脸上露出闪耀开心的光芒转过头,捧起打开的沉重纸箱,给真寻看看里面:“太赞了,亲爱的美惠子!这个选择超了解我们的需求!绝赞nice choice!”
“那是什么?话说回来你为什么知道我家美惠子的名字?”真寻不解的问。
“看送货单上的寄件人就知道了!我爱美惠子!看看这些泡面!快餐炒面!我快要哭了……啊啊!意大利面!还有意大利面酱!caloriemate和零食、鲔鱼罐头、鲭鱼罐头、糖果,另外还有……这是什么?底片盒?而且有三个。”岛终月神情激动的说。
真寻离开座位,凑近看向岛终月手边的东西:“啊啊,那是那个,里面放着茶粉。我家是自己碾茶,所以不太讲究容器。在杯子里放进大约半匙,倒入热水就可以直接喝了,不需要茶壶或滤茶器。拿一个去吧?超简单的,而且是连茶叶一起喝下去,对身体很好。”
“我要我要我要!我最喜欢对身体好的东西!喔,有信。”
接过岛终月给的白色信封的真寻再度坐在椅子上。
信封正面只写着妈妈寄,字体看来像是被雨打湿的柳叶。
时间是学校课程早已结束的晚上九点。
岛终月的公寓距离这里电车三站,但是值一听说真寻家里寄来救援物资,马上回答:“我五秒钟到!”骑着脚踏车在夜路飞奔前来。
他的目标是分一些东西拿回家,正是所谓的伸手男。
真寻擅自认为看似在富裕环境成长的岛终月,大学生活一定过得很优雅。
但是根据本人的说法,因为他排除众议坚决报考其它学校,和爸妈闹翻了,所以家里除了学费之外,根本无法期待任何支持,明明参加许多地方的长期打工面试,不知为何通通失败了,因此到现在还没有固定的工作。
他本人认为爸妈一定是被奈子操纵了,但是真相不明。
“信上写了什么?应该有写多分一些给朋友吧?”岛终月对着还在看信的真寻问道。
就算没有这样写,真寻自然也会多分一些给岛终月。
“要注意身体。上课别请假。别老是上网。要多运动。自己的所作所为要像个负责任的大人……就写这些。”
真寻把真的只写了五行字的信纸在岛终月面前挥舞,接着装回信封收进厨房抽屉。
趁着真寻稍微离开的片刻,岛终月从纸箱里拿出两三个微波白饭。
“啊!等等,月兄,可以别对那个东西出手吗?我什么都可以分给你,不过那个东西另当别论。对我来说微波白饭是特别的存在,就算是月兄,我也不能和你共享。”真寻立刻开口制止岛终月。
“这样啊……”看到如此激动的真寻,岛终月老实地点头,把微波白饭轻轻放回纸箱里,“那么泡面呢?泡面可以给我吧?我可以拿几个?纸箱里有四袋五包装的袋面,总共有二十包。”
真寻心想只能给你五包,最后还是说声:“你可以拿一半……”
因为他看到好友露出在t恤外面的手臂就有三、四个蚊子叮咬的痕迹,感觉很可怜。
感到如此,真寻又开口说:“对了,如果月兄喜欢甜食,饼干可以全都拿去……”
“真的吗?我要!不过,为什么?”岛终月先是一喜,而后又有点疑惑的问。
“因为看你被蚊子咬,感觉很可怜……明明才四月,怎么会这样……”真寻无奈道。
“是啊,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好痒。”说完,岛终月挠了挠手臂。
真寻回归话题解释道:“饼干搬来时我就带了很多。我家附近就有饼干工厂,家里也有亲戚在那里打工,所以我们可以拿到很多所谓的瑕疵品。在我家这种饼干等于是吃到饱,我想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在店里购买。”
岛终月不可置信激动的问:“真的假的?这个瑕疵品看起来和市面上贩卖的一模一样耶!从小就是这样?我如果还是小鬼,一定会因为这种事乐翻天!”
“小时候是怎样……我也不知道。”真寻喃喃道。
“什么叫不知道?这可是你自己的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虽然是这样、那样,的确没错……”
岛终月对于真寻莫名其妙的回答一笑置之。
然后摊开像老头一样折成五角形的自备松元清黄色塑料袋,大把大把地装进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