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保重
众人得了任务,很快去准备。
第二日夜,张信率军五千由峄山方向佯攻。果然瓦底大军倾巢出动,孙黎趁机强攻安南城。
一切都和预想得一样,唯有一点。瓦底五万大军王峄山方向走了一半,突然转头,直奔邕宁城而来!
宋时锦的先头部队一万人在光鸣关遇上瓦底大军,不敌,慌乱撤退。
瓦底大军穷寇不追,继续深入,在符寨遇第二批援军两万,援军不敌,边打边退,难以成阵,最后四散奔逃。
最后,瓦底大军在白土沟遇上了宋时锦和主力两万。
宋时锦本意将部队拆散,能够灵活应对,不想瓦底五万大军突然转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月亮已经看不见,隐在了山的后面,只剩零星的星,在头顶墨蓝的天幕上闪烁。东方浅浅的一抹鱼肚白,天快亮了。
“宋时锦,你比你老子差远了。”瓦底主将维蒙骑在大象之上,刀指宋时锦:“你的先头部队已经被我打散了,如今你这两万兵,要怎么跟我打?”
跟在宋时锦身边的韩盛,面色一白,立时向宋时锦看去,宋时锦坐在马上,背脊笔直,手按着身侧的刀,气势慑人,眼中的杀意越来越盛。
“今日我便送你们父女地下团聚,再拿下邕宁城。”维蒙笑得狂妄:“以后南境,瓦底说了算!”
宋时锦冷笑,抬手从身后取了一支箭,箭矢浸了油,宋时锦点燃了它,火焰一下跳跃出来。宋时锦不慌不忙地拉弓,火光后的脸明明灭灭,叫人心慌
天边的鱼肚白又往上爬了几寸,白土沟与天际相接的地方,突然闪动几个小小的黑色人影,不一会儿,人影越来越多,几乎包围了白土沟。
维蒙心中一沉。
“这里就是我为你选的葬身之地,你可满意?”宋时锦声音冰冷,声落,带着火光的箭冲了出去,落在了维蒙前头三丈远的地方,维蒙这时才后知后觉地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前头的两股部队不是被他打散的,他们是诱敌深入,向后包抄!宋时锦围了一座火炉,请君入瓮。
夜色帮宋时锦隐匿了精心布置的埋伏,如今一把火下去,顿时火光冲天!
光是有火油还不够,还有炸药与万箭齐发。
陆思衡立在城头,冷眼看着白土沟的方向,夜风带来些隐隐约约的哀嚎,陆思衡向更远处望去,天终于亮了。
宋时锦以最小的代价全歼瓦底精锐,维蒙战死,孙黎强攻一天一夜,终于与姗姗来迟的援军汇合拿回了安南城。
此战,大胜!
等宋时锦回城,已经第二日了。百姓与守城将士夹道欢迎。大邺第一位女将军,众望所归,心服口服!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等孙黎与张信回城,宋时锦开门迎接。
“听闻将军大胜,全歼瓦底,实在大快人心!”张信赞叹道。
“安南城成功收回!老王爷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孙黎负了伤,战了一夜,仍是精神抖擞。
宋时锦看着二人,才将此次大战的真实目的缓缓道出:“父亲死得蹊跷,我将有关人员都细细地查了,唯有你们二人难逃嫌疑。大敌当前,我不敢有丝毫的疏忽,不客气地说,这场大战,你们皆是我的诱饵。”
张信与孙黎皆是一怔。
“佯攻,强攻是真也是假的。若是没有人通风报信,我们便按计划拿下安南城,叫瓦底大军多活几日。可是若是有人通风报信,那我要的就不只是一个安南城了,瓦底大军只怕是有来无回。”
宋时锦看着张信:“张参将果然没有叫我失望,信连夜就送出去了。你的信送的及时,瓦底大军来的也及时,才没有白费我的一番布置。”
孙黎也看向张信。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末将不懂。”张信道。
“我知道你自然听不懂。”宋时锦笑意不达眼底:“那不如来看看。”
众人顺着宋时锦的目光向城墙上望去,世子宋时序由人搀扶着,出现在众人面前。
“世子!”孙黎惊呼。
“我大哥前几日便找到了,只是伤得重,一直未醒。更是未能从他口中得到关于细作的只言片语,所以我才设下此计,叫你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宋时锦道:“张参将,你通敌叛国,谋害忠良,可还有话说?”
张信看着城头上世子的目光,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心一横,倒笑了:“郡主好计谋啊……”
宋时锦突然一脚踹在张信的胸口,张信不妨,滚得老远。张信才想去摸刀,宋时锦已经抽刀站在他面前,手起刀落,利落地挑了他的手筋脚筋,张信手上的刀便滚落一边。
宋时锦合刀,抬脚踩在张信的脸上,目光冷然:“你该叫我宋将军。”
宋时锦弯腰,放低了声音:“我知道你背后有人,可我不会把你交给朝廷,所以没有人能救你,我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慢慢审。”
张信张嘴要骂,被宋时锦一脚踢昏了过去。
吴祁带人将人拖走了。
宋时锦这才转向孙黎,微弯了弯腰,道:“不得已而为之,委屈大人了。”
“将军言重了。”孙黎心中震动,这一战,既大败瓦底夺回了安南城,又秘密救回了世子,揪出了奸细。这计谋,这魄力,不怪安邕王自己都说,他最骄傲的不是世子,而是这个女儿!
这一战,平息了纷乱,稳住了军心,立住她自己的威望,也守住了宋家在南境的荣耀。国恨家仇,都有了交代。
南境新一代的高墙已经筑起,从此以后无人敢小瞧这位大邺的第一女将军。
战事已了,归期便到。
陆思衡来告辞,宋时锦坐在案前写战报,听了陆思衡的话,许久没有开口。
已经九月了,雨停了,指挥所里的大丽花都开了。
“陆思衡,我不能嫁给你了。”宋时锦说这话的时候从战报堆积的案前抬起头,微微侧着脸。和她在元宵节那晚对他说:“陆思衡,你来娶我吧。”如出一辙。
陆思衡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听见这句话那种被撕扯的感觉还是让他滞了两息。
可他目睹了一场那样战争,和那样一个横戈跃马的宋时锦,他从心底里觉得她是可以后悔的。
但是那个好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宋时锦,像临摹一幅画。这样的注视实在非君子所为,以往的“逾矩”,情难自禁都是借着夜色,可是这次,他无法克制,也不想克制。
陆思衡诚挚不舍的目光叫宋时锦突然就觉得心里胃里都空了,空得难受,寒风呼啸般的一阵阵的痉挛。
“大哥伤了脏腑,以后不能再拿刀了。这片土地,以后就是我的责任了。”宋时锦垂下头,声音很低。
“是南境筑起的铁墙,换得了邑都的安稳繁华。下官心怀感激,遥祝宋将军,攻无不克,战不无胜,守卫南境岁岁安稳。”陆思衡声音有些哑。
两人隔着沙盘对视。
“将军,保重。”
“你也,保重。”
没有痛哭流涕,没有依依送别,没有难分难舍。陆思衡走的时候,宋时锦站在城头相送,吴祁拿来一个盒子,说是陆思衡临走的时候叫他交给宋时锦的。
宋时锦打开盒子看,是一把精巧的短刀,宋时锦颠了颠,十分趁手,只是在看到那个玉刚卯的时候,愣住了,这个东西宋时锦是见过的。
宋时锦再次抬头去时候,队伍已经消失不见了。南境雨季一过,便是大风,吹得人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