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成长
“崇寂哥哥…崇寂哥哥。我错了，你等等我。”
秦恪野人高腿长，健步如飞。江映林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好不容易将人拦下，已是薄汗一层。
“让开！”秦恪野冷着脸道。
“不让！”
秦恪野绕道又要走，江映林直接将人拦腰抱住。
“放手！”秦恪野黑了脸。
“不放！”
如今情势，怕是要先来一场苦肉计。
“崇寂哥哥别走了，绵绵刚才摔倒扭伤了脚，你再走，我可真的追不上了。”江映林抬起脸，眼泪说来就来，噙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果然，秦恪野瞄了一眼裙摆遮住的脚踝，面色缓了三分，却依旧冷哼一声：“追我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你那救命恩人送药去，晚了，人怕是要死了。”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江映林决定再来一场攻心计。
“崇寂哥哥生我的气了，我哪里还顾得上旁人，若论救命之恩，崇寂哥哥救我的次数数不胜数，旁人哪里比得了？”江映林此时看着秦恪野的眼神清澈又坚定。
秦恪野的脸色再缓两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绵绵知道错了”江映林轻轻拉了拉秦恪野的袖子，态度十分诚恳：“前些日子母亲罚我抄书，半月有余没有出过府门了，今日元宵节实在没忍住，崇寂哥哥之前说骊水湾的花船游湖煞是好看，我想着偷偷看一眼就回去了。
遇见那人实属意外，我虽不想见死不救，可是却高估了自己，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崇寂哥哥说的没错，绵绵该罚，今日你同我一起回江府，一字不落的将今日之事告诉我母亲，要打要罚，绵绵绝无二话！”
最后一计，反客为主。
秦恪野心中的气消了大半，虽知道这丫头鬼主意多，情急之下，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仍是低头看了看她的脚，问道：“伤了哪只脚？”
江映林听他这样问，知道这事算是成了。撇了撇嘴，道：“右脚。”
秦恪野蹲下，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右脚，江映林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疼。”
“还能走吗？”秦恪野抬头问道。
“走不了了。”江映林看着她：“背。”
秦恪野叹了一口气，转了个身：“上来。”
江映林这才破涕为笑，欢欢喜喜地趴在了他的背上。秦恪野背着她，慢慢的往马车处走去。
街上的花灯依旧明亮夺目，照得秦恪野的侧脸十分柔和，眉眼间的纨绔悄悄地落了下来。江映林的呼吸喷在他的耳侧，又暖又柔，他心中一动，侧脸躲了躲。
“以后要出来玩，带着家丁，实在不行，叫上元礼，你一个女子，这样实在危险。”秦恪野语重心长的叮嘱，又似无奈的叹气：“也怪我与元礼以往对你过于纵容了，养的性子都野了。”
“家丁怕危险，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实在没劲，元礼哥哥最近忙得很，去十次八次也不在，母亲说元礼哥哥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我总是去叨扰，不合适。”
江映林用手指点了点秦恪野的肩膀，控诉道：“我本来准备找你的，你们家下人说你去竹音坊了。”
秦恪野噎了一噎，反问道：“元礼到了说亲的年纪，你找他不合适，找我就合适了吗？”
江映林一愣，脱口道：“你也要娶妻了吗？”说完又是一愣，是了，陆思衡与秦恪野本就年纪相仿，一起长大的。陆思衡大了她六岁，而秦恪野不过大了她三岁。
江映林至今还停留在以前和他们上树下河的记忆里，是可以无所顾忌一同玩乐的。
去年春天，他们还带她去山里猎兔子，在河边支了火，兔肉烤得滋滋冒油，江映林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可时光脚步不停，生生在她面前裂出一道鸿沟来。
那样好吃的兔子，那样无所顾忌地放声欢笑，赤脚奔跑的日子，好像再也不会有了。或许不仅仅是这些，她似乎还会失去更为重要的东西。
此时此刻，她才突然意识到，母亲口中的他们都不是孩子了，男女有别，不仅仅是如今的成长，更是往后的疏离。
此时她趴在他的背上叫他背她是不合适的，叫他崇寂哥哥也是不合适的，她与陆思衡尚有亲缘关系，叫一声哥哥无可厚非，可秦恪野与她除了玩伴，可是半分亲缘也无的。想起刚才在大街上情急之下拦腰抱他，叫她一下烧红了脸。
江映林思及此，苦涩过后手足无措起来，她挣了挣：“崇寂…”哥哥那两个字她没好继续叫出口，道：“你放我下来吧。”
可那两个字落在秦恪野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意味了，秦恪野脚步微顿：“怎么，脚不疼了？”
“不疼了不疼了，你还是放我下来吧，街上这么多人，叫人看见了不好。”江映林继续挣扎。
“别动！”秦恪野将人揽的更紧，往上抬了抬，道：“要看到早看到了，你现在才要下来，是不是太晚了？”
秦恪野像以往那样调侃她，落在江映林的耳朵里，倒显得她有些恬不知耻似的。
这一刻的醍醐灌顶，叫江映林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少女的情绪说来就来，江映林红了眼睛，眼泪落在秦恪野的脖子里，此时正好到了马车处，秦恪野赶紧把人放下来。
“这又是怎么了？今天眼泪怎么这样多？”秦恪野有些无奈，想抬手给她擦眼泪，却被江映林侧脸躲过了。
秦恪野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自己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个人，怎么如今却要哄她来了，可小姑娘哭的情真意切的，他也无法板起脸来。
只以为小姑娘没玩过瘾闹脾气，耐着性子继续哄：“今日实在是晚了，你又受了伤，不能再玩了，我再给你买两串糖葫芦，叫卫羽送你回去，好吗？”
江映林本就堵了一口气，如今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她抿着嘴瞪他，大声道：“我也不是孩子了！”
说罢转身登上了马车，哪里还有半分受伤的模样，车帷都挡不住她怒气冲冲的声音：“卫羽！回府！”
卫羽瞧了瞧自家主子的脸色，又望了一眼马车里正在气头上的那位，垮着脸，不敢动。
秦恪野捏了捏眉头，再叹一口气，摆了摆手，卫羽才如蒙恩赦，快速驾着马车离开了。
秦恪野独自站在街上，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有气也无处发，这个元宵节过得，可真是够莫名其妙。
卫风此时赶回来，道：“公子，事已办妥，人已送到了府尹衙门。”
秦恪野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问道：“之前那个坐轮椅的年轻人，你可认得？”
“瞧着面生，属下并未见过。”卫风摇摇头。
“去查。”秦恪野想起那人，马鞭落在他身上，他虽面上不显，可那眼神是漏了杀意的。
“此人可是有何不妥之处？”卫风问道。
“妥不妥，查了便知。”
“是！”卫风瞧着秦恪野面色不愉，忙转了话题：“公子可还要去竹音坊？”
本是去竹音坊听曲的，在阁楼上看到了放莲花灯的江家小姐，自家公子不放心，赶了过来，也幸好了过来，不然今日那江家小姐怕是要吃大亏了。卫风有时着实难以理解，江文甫那个老古板如何教出了这样跳脱的女儿？
此时的秦恪野哪里还有兴致，可马车送江映林去了，总不至于叫身娇肉贵的秦小爵爷走回府中去吧。于是心中更加气闷。
卫风本欲缓和气氛，为何公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心肝颤了颤，默默闭上了嘴。
这时候从一辆靛蓝色马车从延庆坊拐进热闹的街道。马蹄踢踏，由远及近。顾池宴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公子？”东陌打断了顾池宴的思绪。
顾池宴敛起情绪：“怎么了？”
“西岩都护送林太傅回邑都已半月有余，那日更是属下亲眼瞧着太傅深夜入宫，怎地过了这么些日子，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东陌本等着看李德裕栽一个大跟头，抓耳挠腮地等了这么多天，实在心急。
“你急什么？”顾池宴不以为然道。
“我这不是替公子心急吗？”东陌立刻表忠心：“咱们费了那么大功夫，这回不除了李德裕，实在是难甘心。”
顾池宴手指一下一下敲着面前的案几，又想起那日在宫里，沈宁昭咬着牙对他笑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我的目的不过是安全护送太傅和账册回邑都，至于接下来，就得看咱们皇帝陛下的手段了。”
东陌还欲再问，突然闪现一人，脚点车辕，身子一闪便钻进了马车。东陌立刻“吁”了一声，将马车停下来，紧张道：“公子？”
“劳驾，伯爵府。”秦恪野拔高了声音毫不见外的吩咐到。
东陌等了片刻，没听到顾池宴说话，便知是默许了，便重新驾起马车往伯爵府的方向去了，卫风也乖乖跟上来，坐在马车的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