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故人相见

    安庆侯府始终是皇上的心头之患。轻易不能动，那想办法牵制总可以吧？所以在梁启霆即位的六年时间里，安庆侯府里适婚的小姐和少爷，基本上都被皇上赐婚，指配给了他自认为可以掌控的重臣子女、朝堂新贵。

    黄家有一个已过了适婚年龄的嫡小姐，是唯一没有被当今皇上赐婚的。她就是二房的嫡二小姐黄明珠，黄文亮的亲妹妹。

    说起黄明珠，倒也是上京城贵女圈里数得着的美人儿。家世显赫、身为嫡女又貌美如花的黄明珠，自是名门望族里王孙公子倾慕的对象。甚至连当时还是太子的梁启霆，也曾央求自己的父皇，把黄明珠指配给自己。

    奈何黄明珠早已心有所属，她以太子已经有了正妃和一个侧妃，自己不愿甘居人下之由，向皇上婉拒了太子的赐婚之请。

    据说当时黄明珠钟意的，乃是当时的四王爷、郑王梁启辰。梁启辰的母妃就出自安庆侯府，是黄文渊的亲姑母，黄明珠和梁启辰算是表兄妹。两个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郑王梁启辰先是去苍州定边，一去三年。定边归来，又因先帝驾崩当夜夜闯皇宫、发动宫变，在太子的设计下惨遭失败，被朝廷通缉追杀，没有了下落。

    眼看早已过了双十年华，黄明珠依旧不愿意屈就于人，于是仍然在侯府里当自己的闺阁女子。

    皇上给安庆侯里所有的适婚男女赐婚之时，并没有忘记黄明珠。但是她对皇上所提的几个婚配之人都不满意，说自己要嫁的人，要由自己来选择。

    皇上对黄文渊说，黄明珠可以自己挑选如意郎君，但是必须在自己即位之后任用的新贵之中选择。于是黄文渊决定借祖母过寿之际，把朝中新老重臣都请到侯府里来，大摆宴席，让黄明珠亲自过过目，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当时黎致远刚刚出任尚书一职不久，理所当然也在被邀之列。侯府宴客之后的第二天，皇上便在早朝后留下了黎致远。

    原来是那黄明珠看上了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黎致远。黎致远一听原由，连忙向皇上说出自己已经成婚，府里已经有了一妻一妾的事实。并且向皇上和盘托出姬家对自己的大恩大德，说若不是姬府相救，自己恐怕早在科考之前，就已经病死街头。又遑论取得功名，为朝堂效力之说。

    皇上和黄文渊说了黎致远的情况，让黄明珠再选别人。然而那黄明珠偏偏还就非黎致远不嫁，而且还不能做妾。于是皇上给了黎致远两个选择：要么停妻再娶，要么娶黄明珠为平妻。

    黎致远觉得，娶黄明珠这件事情，实在无法向姬清云开口。姬家对自己有恩，不是姬家，哪里会有现在的自己。

    当初因姬清云不在身边，自己经不起寂寞才找了苏嫣然。哪想到苏嫣然又偏偏怀上了他的孩子，万般无奈之下，黎致远才不得已替苏嫣然赎了身。还好姬清云胸襟宽阔，让他接了嫣然进府，纳为妾室。

    他感觉这件事情，自己就已经很是对姬清云不住，因此他才答应姬清云说的，除非姬清云特别不方便，不然他不能在苏嫣然的嫣红园里留宿的规定。

    因为娶黄明珠这件事情，黎致远愁得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然而皇上只给了一个月的期限，再难开口，终究也是要开口。

    果然，当他把皇上的意思对姬清云说了之后，姬清云坚决不肯松口。她宁愿和离，也不愿与那侯府小姐同为平妻。

    黎致远知道，倘若真的和离，自己对不住姬家不说，姬清云带来的一切家产，甚至连这个偌大的黎府，都将随她而去。离了姬府，他除了一个尚书的身份，将一文不名。

    正在苦恼之时，宫里传出来懿旨，皇上要册封皇后，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嫡妻，皆要进宫朝贺。姬清云再伤心，也得遵旨行事。于是她就把姬府里绣工极好的绣娘接进府里来，帮自己绣制进宫朝贺时要穿的礼服。

    就在那天傍晚，在黎府后院里的池塘边，他邂逅了六年未见的林珍娘。

    这林珍娘便是他姑母家的儿媳妇，他那个体弱早逝的表弟的妻子。她告诉黎致远，他们的儿子润儿现在六岁了，几个月前，和自己一起寄居在姬府里。

    黎致远疑惑问道：“几个月前，云儿让我帮姬府里的一个绣娘打听当年取得功名的，可否有一个叫云尚泽的人，可是你所托？可是你为什么要说，找的人叫云尚泽呢？”

    听到他这么问，林珍娘黯然伤神。她喃喃道：“当时夫人对我说，她的夫君黎致远在上京城里做官，可以帮我打听表兄的下落，我才知道你已经成了婚。怕她起疑，才胡诌了云尚泽这个名字。心里想着只要我们一直住在姬府里，总有一天会见到你这个姬家的姑爷的。”

    林珍娘向黎致远述说了自黎致远离开杜家之后，杜家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她因何带着润儿颠沛流离来上京城里找他。说到艰辛之处，不禁哽咽落泪。

    黎致远也不由动容，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毕竟两个人曾有过接近百日的床第之欢。看四下无人，黎致远不由得抚了抚她的肩头，以示安慰。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幕恰恰落进了去看恒儿回来，路过池塘边的姬清云眼里。姬清云不动声色，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站了很久，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因遇到林珍娘实属偶然，黎致远尚没有想到如何安置她们母子。又怕在这池塘边待的太久，被府里的人看到 。因此黎致远安慰了林珍娘几句，对她说，以后的事情要从长计议，便和她分开，匆匆地去了书房。

    刚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织锦园里夫人身边的丫环采薇便来相请，说夫人有事情要和他说，让他无论如何，今晚要去织锦园里。

    黎致远并不知道他和林珍娘在池塘边见面的事儿，被姬清云看到了。还以为是她对于娶黄明珠为平妻的事情想通了，请他过去商议此事。

    从和姬清云说了黄明珠的事情之后，她也并没有吵闹，只是和自己冷战，已经有十来天没有搭理过自己。因此当他听采薇说夫人要自己去织锦园里，她有话要和自己说时，黎致远心里是高兴的。

    黎致远也无心处理公务了，戌时刚过，他便离开了书房，一个人去了织锦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