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唱一和

    杜景润去了几次仙客居，都没有找到黎致远。听莫管家说，朝廷最近战事四起，朝堂动荡，人心不安，黎尚书已经连续三次留宿宫中了。即使回府，也都是深更半夜才到家。

    这天傍晚，杜景润终于等到黎致远较早一些回府。他赶紧差怀瑾去了落薇院知会黎落，自己则跟着黎致远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黎致远坐下，问杜景润道：“听莫管家说，你这几日有事找我？”

    杜景润便对他施礼说道：“伯父，景润是有事要向您禀告。自从侄儿自幼来到府里，一直得到伯父伯母的照拂，内心甚是感激。然侄儿每每想起家乡遥远，从未回过家乡给亡故的亲人添过一把土，上过一柱香，就内心凄然。现如今离明年开春大考时日尚宽，是个空闲之时。而且伯父也久未回乡，侄儿想趁现下气候适宜，回家乡为祖父母和舅祖父母扫墓，还望伯父成全。”

    黎致远听杜景润这么说，颇感意外。他的父母是杜景润父亲的舅父舅母，也就是杜景润说的舅祖父母了。

    他想了想，道：“你有这个想法，也是一片孝心，人之常情。但现下各处烽烟四起，云州离上京又路途遥远，我担心你一路走去，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杜景润道：“伯父且请放心，侄儿深知行路艰难，又时值非常时期，必会处处留心，不让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的。”

    黎致远见话已至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吩咐道：“这样最好不过。你何日动身？动身前去和莫文杰说一声，去账房上多支取一些银两，出门在外，身边万不可缺了银钱。我再让莫文杰挑一个身手好点的护院，护你前去。”

    杜景润对黎致远深施一礼，说：“如此多谢伯父。侄儿准备下月初九动身。伯父大恩，景润没齿难忘。伯父教诲，侄儿永远铭记在心。此次回乡，景润必速去速回，且请伯父放心。”

    正在这时，书房外传来黎落的声音：“表兄你要去哪里啊？”说着话，黎落就进了书房。

    黎致远看到黎落，询问道：“楠夕现下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黎落向父亲施了一礼，说：“女儿是想去外祖家再住些时日，特来向父亲禀告一声。上次回来，外祖母以泪洗面，女儿甚是牵挂。因此女儿想再去几日，宽慰他们两老的思念之情。”

    黎致远说：“你有这份心意，那便去吧！他们都年纪大了，以后要多去外祖家走动。以后这样的小事，不用事事都告之于我，向你母亲知会一声就行了。”

    黎落颔首道：“父亲教导的是，楠夕记下了。”她转头又对着杜景润问道：“表兄还没给我说要去哪里呢！”

    杜景润看了黎致远一眼，对黎落说：“我自幼离家，在明年的大考之前，想回云州家乡祭拜一下故去的亲人，特来向伯父禀明。”

    黎落皱眉道：“云州？那不是好远的地方吗？”转头又看着黎致远道：“我记得以前父亲好像说过，咱们家乡也是云州，是吧父亲？”

    黎致远点点头，说：“是啊，你表兄家和我们家是表亲，都是云州定远县人。说来惭愧，自从二十年前离开家乡，参加科考后官务在身，至今尚未回去过一次，只在十多年前，托家乡相熟的地方官员修葺了你们祖父母的坟墓，然而却一直不得回乡祭扫的闲暇。”

    黎落听后，似若有所思。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黎致远说道：“女儿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圆了父亲回乡祭扫的心愿。”

    黎致远一听她这样说，也来了兴致，是：“不知你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来？”

    黎落说：“表兄不是想回家乡祭扫吗？父亲公务繁忙，可是楠夕没事做啊。我去外祖家住上几日，到表兄下月初九出发之时，便可以和表兄一起回云州替父亲给祖父母祭扫了。”

    黎致远没想到她一介女流之辈，竟然想替自己回家乡祭扫祖父母之墓，心下一时感怀，不由动容道：“你表兄回去，为父尚且不能放心，何况你一个女孩儿家。有你这份心意，为父心下甚慰。然而你早前落水之事，让为父至今心有余悸。至于回云州之事，还是不要再提了。此番你表兄回去，定然会替为父祭拜你祖父母的。”

    黎落一听父亲不愿自己随杜景润前往云州，一时急了。然而她急中生智，便眼巴巴地看着黎致远，用凄切的语气说：“父亲既然提到早前楠夕落水之事，那么也一定记得赵将军父子是怎么拿这件事情羞辱楠夕和我们黎府的。楠夕为这事在心里结了疙瘩，每日郁郁不得欢颜。父亲若真的替女儿着想，便让女儿随表兄一起去云州吧！”

    说到这里，黎落拿眼睛瞟了杜景润一眼。杜景润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她的话头，对黎致远说：“楠夕这样说，侄儿也觉得可行。一来，楠夕随侄儿去云州，可以替伯父祭扫祖坟。二来，楠夕近日心情郁结，出去走走，看看沿途的山川河流，领略各处的风土人情，对她的心情好转会大有好处。”

    黎落又接过话头，说：“三来吗，表兄一个人回云州，父亲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担心吗？如果让楠夕一起同去，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岂不正好？”

    黎致远看他们一唱一和，疑惑地说：“你们是不是早就已经说好了，要一起回云州？不然这一个一个的，怎么都说得头头是道？”

    黎落赶紧说道：“本来就是这样啊，父亲若觉得表兄和楠夕说得在理，便允了楠夕吧！”

    黎致远苦笑一声，说：“你们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那就这样吧，我还有公文要批，你们且回去吧，到了下月初九出发之时，知会我一声就行了！”

    黎落和杜景润双双告退，黎落又想起什么，转身对黎致远道：“父亲，至于去云州的车马盘缠，我们就不从府内支出了，免得母亲又为府内的花销操心上火。到时候表兄去外祖家接着我，我们从姬府出发就行了。”

    听黎落这么说，黎致远只是苦笑，随即对他们摆了摆手，说：“去吧去吧，别忘了路途遥远，切莫因贪玩误了宿头，一定要顾及自身安危。”

    杜景润和黎落一一应下，一前一后出了书房。到了门外，不由相视一笑，便分别带了怀瑾和揽月，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黎致远看着他们走了出去，总感觉黎落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可一时又说不上来。想了半天，不由恍然，原来黎落是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或许是经历过生死大劫，性情难免会发生改变了吧！就那还说自己心情郁结呢！”黎致远摇摇头，又埋头在堆积的公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