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市井无赖
此时已接近酉时,街边有的店铺门外,已经挂上了灯笼。街道上弥漫着一片晕黄的光影。李涛的肚子咕咕直叫,申言雪也觉得有点儿饿了。两个人寻了一家面馆,要了两碗牛肉面,勉强填饱了肚子。
师徒俩个骑马来到了广平坊福康街,从街头一家一家的看过去,终于找到了周记车马行。两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正合力抬着门板在上门,看来是准备打烊了。
李涛上前拍了拍一个伙计的肩膀,他回过头来,看到牵着马的一男一女,烦躁地说:“钉马掌明儿个再来吧,现下我们店里要打烊了。”
申言雪走过来,问道:“你们谁是朱三?”
刚才说话的那个矮一些的伙计对那个高一些的伙计说:“哎——,找你呢!”
看着他那促狭的目光,申言雪不动声色,掏出腰牌对朱三亮了亮,说:“上京府衙捕头申言雪,请朱三到府衙里说话!”
朱三一听,扔下手里的门板,撒腿就跑。李涛一个扫蹚腿,朱三登时身体前倾,扑在了地上。
“就你这本事,还想跑。”申言雪忍俊不禁,看着李涛拉起朱三,手中铁链一抖,朱三两只手腕便被拴在了一起。
到了府衙班房里,没等申言雪怎么问,朱三便竹筒倒豆子,交待得一清二楚。
尚书府东边的簪缨街上,住着一个游手好闲的懒汉丁建仁,因善于偷奸耍赖,被人们称为二赖子。丁二赖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只要能弄钱,坑蒙拐骗什么都干。曾有一次替人往周记车马行里送过两匹马,因此和朱三相熟。
这天傍晚,丁二赖子在大街上溜达,心里正琢磨着怎么再弄两个钱,去春香楼里找小莺儿耍耍。这时,一个戴着帽子的男轻男子和他搭讪。
丁二赖子因恶名在外,平时结交的都是地痞流氓,无赖恶棍。因此,见一个看上去还算周正的人和自己说话,不觉有些诧异。
面目清俊的男子请他进一步说话。在街角无人处,他递给丁二赖子一个袋子。一边说:“小弟左安,听闻建仁兄威名,现下有一事需兄帮忙,还望建仁兄笑纳。”声音却有些暗哑。
丁二赖子用手掂了掂袋子,估摸着约有二两银子,顿时笑逐颜开,爽快地说:“兄弟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为兄赴汤蹈火,必在所不辞。”
左安又往下拉了拉帽沿,看了看四周,见无人经过,遂附在二赖子耳边,低声说:“我有一个相好,在尚书府里做事,却又和府里的一个家丁好上了。我想请建仁兄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丁二赖子平时虽然混,却也知道轻重。一听说是尚书府,忙说:“这可使不得,官家难惹。”但是又舍不得手里的银子,因此又问左安:“不知兄弟想让我怎么帮你出气啊?”
左安低声说:“今儿个是三月二十四日,尚书府里三月二十七日要举办牡丹花会,那天府里要招待客人,主子下人肯定都很忙乱。你趁天没亮时,从府墙东面的狗洞里钻进去,进去后是一个园子。那里夜里没有人,白天也只有一个花匠在园子里干活。园子里有两间屋子,是花匠平时干活歇息和放农具的地方。”
丁二赖子一听,忙说:“钻狗洞?虽然说我身板瘦小,也许勉强能钻得进去。可是大户人家的狗洞,一般都是里面有栅门堵着的。”
“这个无妨,到时里面的栅栏自会打开的。你进去之后,就在园子里的屋子里待着,那个贱人大概会在上午辰时和巳时相交前后,经过那个园子。到时候你想办法把她骗到那个屋子里,想做什么便做就是,这样既帮小弟出了恶气,你也得了欢愉落了银钱,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丁二赖子听他说完,小眼睛眨巴了几下,说:“我怎么觉得有点玄乎呢?你想想,要是中途你那个相好的呼救,我不就完蛋了吗?再说,完事后我怎么跑出来?还有,你不是说平时白天还有个花匠在那个园子里干活的吗?这个事行不通的。”
左安嗤笑道:“让一个弱女子无法呼救,以你的才能,我觉得你有的是办法。那个狗洞就在那个偏僻的园子里,完事后你不会还从洞子里钻出来么?”
“至于那个干活的花匠,就是我提前两天来找你的原因。他是城东郊申朱庄的人,你打听一下相熟的人,有没有和他同乡的,编个理由,骗他回家一天不就成了么?”
丁二赖子又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说:“这个事也比较难办哪,这已经 不是一件事了。”
左安会意,又从怀里摸出一些碎银,说:“我就这么些了,你都拿去。务必要让花匠申高松在三月二十七日那天,离开尚书府,你才可以见机行事。还有,事情若是不能做好,别说这银子,你的命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丁二赖子头一次觉得头皮发紧。从左安的出手阔绰来看,他说的也许是真的。反过来一想,我二赖子什么事情没做过,只要小心一些,事情做好,又有银钱可得,何乐而不为呢!
左安临走时又说:“后天,也就是三月二十六日晚上,你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我会再来找你。”
丁二赖子回到家中,左思右想,想到了周记车马行的朱三,他不就是城东郊申朱庄的人吗?于是他便破天荒地请朱三吃了一顿饭,要他给尚书府里花匠申高松捎信,说申高松的老娘病重,让申高松三月二十七日回家一趟。
朱三吃了丁二赖子的饭,又喝了几盅酒,酒足饭饱,于是就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待酒醒以后,朱三想想丁二赖子的为人,心里不由得有点后悔。他让自己给申高松捎口信,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但是吃人家的嘴短,何况丁二赖子也不是好惹的,再说就是捎个口信而已,或许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儿。但是毕竟心里没底,于是他自己没敢露面,在安庆候府的马夫朱耀辉来周记车马行给马打掌时,朱三想到朱耀辉也是申朱庄的人,便让他找机会在三月二十七日之前,给申高松捎个信儿。
朱三说完他所知道的一切,事不宜迟,申言雪当下就让李涛带几个衙役,去簪缨街抓人。待丁二赖子归案后,张通判连夜审讯,颇用了一些手段,才让他开了口。
三月二十六日晚间,左安按照约定,来到丁二赖子的家里。他把一个布袋交给丁二赖子,说明天行事的时候,一定要拿这个袋子套住那个贱人的头,省的她看到是谁强了她。丁二赖子觉得在理,就接过了布袋。
玉儿坠井的前一天晚上,左安又一次来找丁二赖子,说他那个相好的已经知道了那天强她的人,就是附近簪缨街上的丁建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