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纷争
夏心怡一边拢起自己的头发一边道:“我这个人呢,最不喜欢别人对我怒气冲冲的态度,很不礼貌,那样会让我心情变糟,知道吧!”
童夏没有接话,但慢慢将那只一直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夏心怡取下链子,站了起来擦过祁仲轩的手臂走到童夏的面前。
她的个子比童夏要高出一些,精致的淡妆和时尚的穿着与童夏对比鲜明,气势上也仿佛高出她几分。
可童夏并不惧她,不卑不亢地无声与她对视。
很好。
夏心怡笑了。
“喏,还给你。”她高高举起用食指挑起那条链子,指尖微合勾住,只有手指放平向下,才能算给她,不然就要用手去取下来。
她将手中的链条甩了甩,玉坠跟随动作微微摆动。
童夏见状,下意识用手去接,可玉坠摆动幅度变大,她立刻用另一只手去握链条,可还没等她拿到,夏心怡便快速度将食指向下,银色链条倏地从她指间滑落,与童夏擦手而过……
只一瞬间,从夏心怡身后侧俯跨下一道身影,眼疾手快地去抢救那块白玉坠!
可却是徒劳的。
大理石地面立刻发出一道清脆的碎裂之声!!
突兀的声响引来陌生人的侧目,由于每张桌子间有复古式的镂空屏风遮挡着,并不能看清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人影。
有人以为是打碎了汤勺之类的东西,只是稍观望了一下,便不再理会,根本没人关心到底摔碎的是什么。
童夏呆呆地望着地面上四分五裂的碎片,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连口都不能张了,像是被地狱来的魔鬼瞬间抽走了灵魂。
“哎呀,这玉碎了,你也太不小心了。”夏心怡惋惜的责怪着,眸中却蕴着和她妈妈一样不易察觉的狡黠且得意的笑容。
但这暗暗的愉悦很快被祁仲轩的皱眉对视消散了。
她从他眼中看到了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的情绪,像是恼怒,又像是厌恶,又或是什么,她不知道,只是,这一刻,她慌了!
确定的是他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从容有礼,优雅矜贵的祁仲轩了。
现在的他会发怒,会爽朗的大笑,会在大冷天里疯狂地骑快车,会在做题时出神,会没风度的和一个女生斗嘴,然后耍赖地笑,傲娇的不可一世。
他甚至还会做出奇怪的事来。
她记得很清楚,除夕前的下午,他匆匆忙忙跑到她家来,说要找过敏药。她爸爸向来有在家里备药的习惯,他一直都知道。
爸爸询问他怎么回事时,他却说中午吃了海鲜。闻言,她和爸爸责怪他明知故犯,而他只是一笑而过,完全不在意。
他拿了药,在卫生间涂抹了好久才出来。
当她追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吃海鲜时,他却含糊其辞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似乎从来不知道她也喜欢吃海鲜,他对海鲜过敏,所以每次在一起吃饭她都会格外迁就,绝不让餐桌上出现一道虾贝类的菜品。
对于他的反常,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那些平凡掉渣的女生里有几个能和她夏心怡相提并论!
直到今天在他放在床头柜上的书本里无意翻出的一张照片时,她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她从来没把童夏放在眼里,甚至懒得做样子搭理她,就算知道她是……那又怎样!在这个世界上,这种事多了去了。
小人物,根本不能与她比肩的小人物而已!
可是,可是,那张照片边角微微起毛,这是经常被人用手抚摸所致。
照片里的背景是在游乐场里,女孩有着和她相似的侧脸,表情不算丑,但很普通,绝对没有自己明媚娇艳。
为什么?
为什么是她?
当夏心怡失魂落魄地将白玉挂坠拿到她妈妈面前时,程菁却笑了。她平静的告诉她的女儿说;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表面上像是不属于我们,可是只要我们喜欢,为什么不能将其占有!当然,这也需要一些手段,不然凭什么得到!在这个过程中最忌心慈手软,要心无旁骛的达到目的。
就像喜欢一个男人,不能光想着对他好,得到他,再操控他,还要学会如何不动声色地清理掉意外跳出的障碍物。
记住,那些脏东西的归属地是垃圾桶,清理时不需要太过烦忧,我们人在意垃圾干什么!
人生很长。
垃圾很多。
…………
妈妈的教导声声在耳……
夏心怡见祁仲轩准备蹲下去捡那些碎玉片,顿时心痛地赶忙将他拦住,“别捡了,都快碎成渣了!”有一块摔进桌子底下,这是一张六人桌台,难道他要为她钻下去!
想到这里,心里更加堵塞了。
难过和悲伤是最可怕的东西。
妈妈曾对她说过,眼泪是蠢人发泄的情绪。
那今天就让她没出息的做一回蠢人吧!眼泪肆虐又怎样,她太爱他了。
不是喜欢。
是爱。
她从小就爱他。
“真的不是我摔破的。”夏心怡孤注一掷地说:“你要相信我。”
祁仲轩轻轻挣开抓在胳膊上的手,淡淡地说:“追究是谁摔碎的还有什么意义,现在要做的事是要看看怎么补救。”
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碎成这样的玉,就算修补的再好,也不可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他蹲下去捡了几块,就见小菊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小菊小心翼翼地摊开手心呈给他看,“程祺哥哥,这块最大,看看能不能和你手上的碎片粘在一起。”
祁仲轩笑了笑,轻声安慰道:“可以修好的。”
听到可以修好,小菊开心地转过身将那块玉碎片放入呆站在原地的童夏手掌心中,然后抬头看向她,“童姐姐,别难过,程祺哥说还可以修好的。”
童夏垂眸看向手中的碎片,没什么反应,只是慢慢合起了掌心,十分平静地开口道:“我们回去吧。”
她不想在此逗留。祁仲轩说得对,现在追究还有什么意义,只是他不知道,这对母女根本就是不怀好意的有备而来,所以在她还没做出不理智且疯狂的举动之前,必须尽快离开。
祁仲轩听她这样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摊开平放在桌子上,把碎片放上去,刚准备包起来,就听见爷爷的声音,“怎么都站在这里?”他看着童夏问。
童夏默不作声看了一眼站在程爷爷身旁的夏云亭,而后快速转过,看向别处,酸涩立刻涌出胸口升到嗓子,堵得说不出一句话。
她太害怕露出懦弱了。
夏心怡见她的爸爸看着童夏,不由心生妒意。
她走过去,撒娇式地挽住夏心怡的胳膊,可怜兮兮地说:“爸,刚刚夏夏不小心把自己的玉坠摔碎了,仲轩哥站在我身后,以为是我摔的。夏夏内向也不会解释,根本没人看清,又没人能作证,我感觉自己快被冤枉死了。”
程爷爷看了程菁一眼,原本的笑脸渐渐沉下去,但他没开口,像是在等待着年轻人们自己解决。
“什么玉坠?”夏云亭疑惑地问,眸光却瞟向程菁。
程菁却笑了,起身袅袅地走过去,“只是一块石头而已。”说着向桌子的某一处挑了挑下巴。
夏云亭顺着方向看到躺在手帕中的碎玉片,表情意味不明。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师,可程院长只是叹了一口气,仍然不开口。
不等夏云亭开口,程菁站在夏心怡身旁,大度地笑道:“对不起啊!夏夏,心怡从小到大被我和她爸爸惯坏了,平时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千万不要放在心里。你看这样好不好,不管你的玉坠是谁摔坏的,阿姨都给你重新买一块,行吗?”
夏云亭本是低眉敛目,听到程菁这样说似乎很赞成她的提议,笑着说道:“是啊,重新给你买一块。”
童夏听到夏云亭的附和,胸腔里快要溢出的苦涩顿时全部胀在里面,她努力的用身体紧紧地把它们束缚住。
她抬头正视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用去想他年轻时的模样,依然能感到岁月的优待。
他英俊,朝气蓬勃。
夏心怡的眼睛就很像他的爸爸,深而亮。
对比之下,程菁浓厚的妆容仍掩盖不住年老的疲态。那三人站在一起,画面怪异的和谐。
童夏一一打量着他们,骤然失笑,渐渐的,朗声大笑,不由腹诽;太相配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面前的三个人哑然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疯子。
这回童夏没有克制,她乐了一会儿,平静下来,换上客气的笑脸,面向夏心怡挑眉道:“你刚刚说你自己冤枉死了,可从头至尾都没有人说玉是你摔碎的,何来冤枉之说?”
夏心怡被她突然觉醒般的气场惊住了,结巴道:“我,我,刚是说我感觉自己被冤枉了,没有点名说有人冤枉我!”
“此地无银,答非所问。如果不是你做的又哪来的心虚感觉,下次说谎要表现坦荡一点。
不知道吗!解释等于掩饰,你这叫不打自招,下次再演戏,多揣摩揣摩,免得演技不佳,让看得人反胃!”童夏说完不给夏心怡开口机会立刻对视夏云亭,“我不要你们重新买一块来赔我,因为你们根本赔不起!”
“那你需要什么?”夏云亭问她,一副很想赔偿的样子。
“我要这个!”说着一个响亮的巴掌猝不及防地落在夏心怡的脸上。
在场的几个人顿时愣住,就连挨打的夏心怡也呆若木鸡。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程菁,她完全顾不得装腔了,立马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低吼道:“你这没家教的东西,骂人不说,现在竟然还敢打我的女儿!”说着一个重重的巴掌便朝童夏的脸抂去,但迅速被两只手拦住。
程菁顺着手臂看向夏云亭和祁仲轩。
祁仲轩率先说话,“阿姨,您不能在这里动手,都是在气头上,做出任何事都是不理智的。
阿姨是长辈,应该知道这样做只会激化矛盾,我看那块玉坠对童夏确实重要,不然她不会做出情绪失控的事来。
这样,我带童夏向心怡道歉。”
程菁顾忌祁家势力,便收回手,小心翼翼地检查夏心怡委屈又通红的脸颊,冷声道:“你替她道歉?你以什么身份代她道歉啊?”
“是啊,仲轩哥,你为什么这样包庇她,我呢?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呀!她打了我,你不但无动于衷,还这样向着她,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夏心怡心如刀绞地指控道。
“对不起,心怡,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是我还是要站在她这边,我能做的是替她道歉,除此之外,以后我再补偿你好吗?”
“不需要了,我……”
“心怡,你这傻孩子,对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辱,你怎么会这样软弱!”程菁看着自己女儿脸上无能的泪水,再瞥了一眼童夏那倔强的藐视,简直要气得爆炸。
她在商场上叱咤多年,有家室挡着,从没再明面上吃过亏,想得到的东西也从没失过手。
现在要她在这个野种面前吃瘪,绝不可能!
即使得罪所有人,也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到这样的伤害和羞辱,因为她是程菁!
她再次迅速伸出手掌,露出最狠厉的表情。
你让我女儿痛,我要你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