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恶疾
那是几名鳞铁军衣的军士，扛着藤编的担架从道旁经过。
他们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两骑战马，清楚的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于是小心翼翼地把担架贴墙放在道边，列队挺胸，目不斜视。
袁秋颂看着那些军士身后：“发生什么事了，担架上是尸体？”
为首的军士踏前两步。他低着头，声音不高：“回大都督，是昨夜出征归来的兄弟，突发了恶疾暴毙，百夫长命我们送往城外焚烧掩埋。”
“恶疾？你们是新军哪一卫的。”袁秋颂皱眉问道。
军士回禀了编制，他们是袁秋颂手下新军卫中的前锋营，担架上的死尸是他们同乡的的战友。
昨夜一战新军战死的人数并不多，然而第二日就有人突发恶疾暴毙死去，袁秋颂感觉到了一丝蹊跷。
“把担架上的白布掀开我看看。”袁秋颂说道。
“这……”为首的军士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尸体的样貌太过吓人，而且这恶疾说不定会传染，大都督还是别看为好。”
张光洞看向军士道：“袁将军戎马半生，什么样的尸体没有见过，至于恶疾，袁将军武道气血强盛，不会沾染一般的疾病，你们大可以放心。”
是。”军士回答，让几个兄弟揭开了担架上的白布。
一具面目狰狞、隐隐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显露了出来。
尸体表面呈现暗沉的尸斑和狰狞条纹，完全不像刚死之人。
就算袁秋颂和张光洞见多识广，见到这具尸体时 也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才一夜过去，就算是害了恶病，怎么会这么快就臭了？”张光洞也同样察觉了一丝蹊跷。
“恶病的事情，有没有上报给种植所的大夫？”张光洞问。
“百夫长已经命人上报了。从昨夜归来后，有疾病症状的人不再少数，我这位兄弟自幼身子骨弱，武道境界和气血太低。
昨夜又受了重伤，身体虚弱，成了第一批病发身亡的人。”为首的军士露出一脸悲戚。
袁秋颂眉头紧皱：“出现疾病症状的人难道都是昨夜受伤的人？”
军士点点头：“昨夜出征回来的伤兵，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一些症状，最明显的就是气血被大幅削弱，变得连普通人都不如。”
军士说着解开自己的甲衣，在他胸膛之上有一道刚刚血液凝固不久的刀痕，刀痕四周浮现出许多暗沉的尸斑，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
袁秋颂瞳孔一缩，昨夜虽然新军的战死人数不多，但伤者却不少，毕竟他们都是新兵，而且战场上刀剑无眼，一趟走下来，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挂点彩。
“这种症状，比起恶疾更像是中毒……”张光洞看着那名军士伤口附近出现的暗沉斑纹，沉吟着说道。
“毒？老张你见多识广，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袁秋颂转头看向他。
张光洞道：“我虽然没有学过医术，但也看过不少医书典籍，一般的疾病肯定没有这么快发作，这种情况更像是血毒。
我曾经见过一名被毒蝎蛰过的病人，他身上便出现过类似的暗沉斑纹，是体内血液毒化凝固后形成。接着那个病人不到一夜就心脏停跳而亡了。”
“难道是沙阙部或者北都城援军的兵刃上抹了血毒？”袁秋颂皱眉问。
张光洞摇摇头道：“世间血毒千百种，这种毒和我见过的肯定不是同一种，不过大批量的在兵刃上抹毒，还是这种发作极快的毒，消耗的钱可是天文数字。
至于究竟是什么情况，等种植所的大夫到了再说吧，他们才是专业人士。”
军士穿好甲衣，对袁秋颂和张光洞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还请大都督允许我们出城，将这位同乡的兄弟入土为安。”
袁秋颂的嘴唇紧紧绷着，点点头：“你们去吧，我去营中看看。”
说完他掉转马头离去，军士们向着他离去的背影叩头。
张光洞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带马追上了缓行的袁秋颂：“昨夜剿灭了沙阙部，又以最小的损失从北都城护神卫的包围中突围而出，本该庆祝一下新兵出征的第一次大胜，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些年过去了，我也算见惯了生死，可是心里头依旧堵得慌。”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上阵的人，便要有马革裹尸的准备。”袁秋颂低声道。
“不过毕竟是亲眼看着活生生的人倒下去，故乡还有家人牵挂着，却再也回不去。战场终究不是棋盘。”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营中看看，希望这恶疾不要传染变成大规模疫病。”
两人策马赶到军营之中，见到一支穿着赤红甲胄的赤血卫正伫立在军营两侧，穿着白色裘衣的嬴易带着几位女眷穿梭在军营中。
在嬴易面前，一整排的尸体盖着白布，汇聚在一起的尸臭味十分浓郁。
“殿下！”
见到了嬴易，两人立即下马行礼。
“袁将军、张御史，你们也来了？军中突发的恶病我已经知晓，看你们的样子，也是为了这事情而来的吧？”
嬴易合上一块白布，看向袁秋颂和张光洞两人。
“属下失职，竟然没有提早察觉军中突发的恶疾！”袁秋颂低声道。
“袁将军哪里的话，作为将军的就算与士兵们同居同住，也不一定能及时发现特殊情况。
这才过去一夜，还不算晚。”
嬴易拍拍手掌，对身边的亲卫道：“将这些尸体都带下去焚烧了吧。骨灰交给他们的同乡，愿意带回去的就带回去，带不回去的，在城外寻一处风景宜人的草坡埋了吧。”
“殿下，情况怎么样，军里有多少人感染了病症？”袁秋颂急切地问道。
嬴易叹了口气：“比预料中的要糟糕。
出去的四万人马，战死有近六千人，重伤和轻伤的人三万有余。
无论重伤的还是轻伤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症状，有三千余人因为武道修为弱、受伤严重，一夜之后就病情恶化而死了。
归城一夜死的人竟然有昨夜战死的一半，要是让我知道这毒是谁下的，一定要好好‘招待’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