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问话，宣妃发难
栖凤殿内，尺四青砖拼贴无缝，表面光滑如镜。
虞听晚直挺挺地跪在殿中，垂眸无聊地数着地砖。
上首的帝后二人齐齐沉默，一时间殿内只剩下安静。
宣妃不错眼地盯着虞听晚瞧，哪怕她脖间的指印青紫可怖，都阻挡不了宣妃对她的敌视。
好好的她正陪皇上呢，就被这个小宝林破坏了，宣妃还觉得这是皇后故意的。
否则后宫闹点小事，哪用得着皇上来断案？
这皇上怎么还应了？莫不是因为……宣妃又把心思绕回到虞听晚身上。
即墨允谦看着阶下跪着的人，有些头疼。
方才皇后着人来报，说是虞宝林大闹膳房，他还有些不信。
这个虞氏，昨晚都那样了，不好好夹着尾巴过日子，第二天就敢大闹膳房。
不过想想他也就理解了。
历来捧高踩低就是宫中常态，就连他幼时也没少吃苦头。
以这虞氏的性子，连他都敢惹，这些奴才又算得了什么。
侧头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接收到他的示意，这才开口，“虞宝林，你这是又闹什么？”
“两个时辰前你才出凤鸾宫，这么快就忘了本宫的训诫，简直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回皇上，皇后娘娘，嫔妾没有闹。”虞听晚直愣愣道。
“放肆！皇上和本宫跟前你还敢扯谎。无事你一个妃嫔去膳房干什么？膳房的奴才无事空口污蔑你一个主子，莫不是嫌命长？”皇后冷着脸训斥道。
“回皇上，皇后娘娘，嫔妾只是饿了，去膳房拿膳而已。”虞听晚直白道：“嫔妾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误会。”
“看来是虞宝林的奴才不中用，连提膳都要主子亲自动手了。”宣妃不怀好意地插嘴。
“皇后娘娘，虞宝林这是嫌您给她分的奴才不好用呢。”
“宣妃不如你坐本宫这问吧？”皇后横了她一眼。
宣妃先是看了一眼即墨允谦，见他并无不快，这才放心，“是臣妾逾越了，皇后娘娘恕罪。”
跪着的虞听晚一副直肠子的模样，直言道：
“宣妃娘娘误会了。嫔妾今日拿到的膳食不是馊了，就是臭了，实在不能入口。”
“嫔妾就想，定是这些奴才觉得嫔妾要死啦，连饭都不给吃了。”
“嫔妾以为，再让下面人去应也讨不了好。趁着嫔妾还没死，宝林之位也还在，还能震慑一下膳房的人，所以就亲自去了。”虞听晚口不择言道。
“虞宝林，你胡说八道什么？”皇后眉心跳了跳，“堂堂天子妃嫔，说什么死不死的？”
虞听晚呆呆地眨了眨眼，“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说得是实话。”
“娘娘今日让嫔妾回去思过，嫔妾回去思来想去，最后只有一个结论：嫔妾得罪了皇上，嫔妾肯定完了，离死不远啦！”
“要不然膳房给膳的奴才，也不会这般欺负嫔妾。”说着可怜巴巴地看着皇后，就是不去看皇帝。
即墨允谦一手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虞听晚。
这个女子，胆大聪慧，看似胡说八道，实则把皇后都带偏了。
“朕何时说过要你死？”
皇帝突然出声，众人的注意力自然都吸引了过去。
虞听晚装作吃惊的模样，今日第一次把视线投向皇帝，“皇上的意思是，您不跟嫔妾计较啦？”
即墨允谦笑而不语，眼里的兴味越来越浓。
宣妃咬了咬牙，这小贱人竟然当众勾引皇上。
遂阴谋论道：“皇后娘娘，这虞宝林是暗指您管理后宫不当呢，否则怎会有阳奉阴违的奴才？”
“没有没有，嫔妾没有这个意思。”虞听晚连连摆手否认。
“皇后娘娘管理后宫井井有条，规矩严明，好的不能再好了。”
“可好竹也会出歹笋，就连皇上这样治国有方，朝堂里还有我爹爹这般的草包呢。”
“住口！越说越离谱。”皇后及时出声喝止。
“皇上的朝堂也是你能评说的？那是你父亲，哪有这么说自己父亲的？越来越不着调。”
语气怎么听，都有些长辈教育小辈的恨铁不成钢。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嫔妾不说了。”虞听晚乖乖闭嘴，十分乖巧的样子。
即墨允谦都想上去把她的脸皮撕下来，看看到底有多厚，装傻卖乖。
李忠和站在皇帝身后，已经快憋不住笑了：这虞宝林还真是个妙人。
皇后看向一旁的宣妃，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宣妃果真聪慧，什么事都能举一反三，想得深远。”
宣妃表情一僵，自己确实是想把“管理后宫不当”的帽子往皇后头上扣。
可现在是在审问她吗？下面跪着的那个才是啊，遂咬了咬牙。
“皇上，皇后娘娘，请恕臣妾多言。这虞宝林胡言乱语、混淆视听，分明是心里有鬼。”
“依臣妾看，不如直接下令惩戒，何必在这多费口舌？”
“行了，朕也懒得听了。”即墨允谦像是耐心耗尽，不耐烦地起身往外走。
“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皇后自己看着处理吧。”
“臣妾恭送皇上。”
皇帝一走，宣妃的心思也不在这了。
“那臣妾就不在这打扰娘娘断案了，臣妾也先行告退。”宣妃敷衍地行了一礼，然后追着皇帝的脚步离去。
“皇上。”
王金柱悄悄擦了把冷汗，心中暗道这虞宝林是个有能耐的。
他要是再瞧不出这皇上对虞宝林的心思，他这膳房总管就白混了。
之前着实是他看走眼了。
“王金柱。”皇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奴才在。”王金柱立马回神。
“今天的事你怎么说？”皇后此时心知肚明。
皇上都说了是鸡毛蒜皮，那这事只要王金柱与虞宝林口径一致，那就这么过去了。
王金柱能混到总管之位，自然也能揣测一二主子的心思，这会也不怕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虞宝林确实不曾闹事。”
“那小安子因着想讨奴才欢心，见虞宝林来时面色不善，就以为宝林小主要闹事。这才自作主张，背着奴才来禀报。”
“实则小安子并不知宝林小主之后做了什么，妄自推断，这才误导了皇后娘娘。”
“奴才有罪，奴才监管不当：一是怠慢了宫中主子，二是没有管束好自己的手下，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王金柱说得真挚恳切，还殷勤地磕了好几个响头。
“本宫念你在宫中多年，当差办事一向妥帖，今日认错态度诚恳，就罚没你三月月例。”
“至于膳房怠慢主子的奴才，你自己回去处理，回头上报本宫即可。”
“奴才谢皇后娘娘仁慈，奴才日后定当尽心竭力，绝不负皇后娘娘恩德。”王金柱心中大喜，月例而已对他来说只是毛毛雨。
“还有那个谎报消息的小安子，欺瞒本宫，杖责二十，罚入掖庭。”
“是，奴才谨遵娘娘懿旨。”
“虞宝林。”皇后又看向虞听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