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戴维尔小镇（6）
青色和白色构成了牧场单调的双色调，牧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白洛川晃了半小时也就把整个牧场都游览了一遍。牧场圈了好几个栅栏，除去牧场主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工作人员，他们大多表情木讷，看到游客也只是抬一下眼不再去管。
唯一让这些人有变化的，便是在他经过的时候，他们会一路目送，明明目光真挚，却给人一种再被人监视的感觉。
白洛川对这个小镇对于宗教的热情有所体会，不过热情到这个地步，也让人有点招架不住。相比这些牧场的工作人员来说，牧场主对于他的态度倒是最正常的了。
对，正常。
小镇上对于神职人员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推崇，道路上遇到会主动让路，工作中遇到还会停下手头的工作。而和小镇镇民不同的就是旅客，旅客对待神职人员的态度和镇民比起来简直不在一个等级。
旅客对待神职人员的态度透着最基本的尊敬，不会越线也不会显得太过生疏，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就像是牧场主一样。
临走前，牧场主特地来送了他一下，女人似乎很想离开牧场，可踏出去的脚步在接触到面前的土地后又收了回去，转而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那就送您到这里了，先生。”
白洛川点了点头，他一边观察一边象征性地给了一个简单的祝福，牧场主站在原地安静地接受者牧师的祷告，脸上笑容里透露出了一丝无奈。
春风吹过，暖风之中夹杂着教堂整点的钟响，悠远的钟声像是指示前行的明灯，告知着迷途的旅者方向。钟声传到牧场的时候，飘渺而又绵长，不自觉地想要让人去声源处一探究竟。
白洛川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呼吸一滞，恍惚间他看到了牧场的后方，羊群之中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神职人员服装的人在向他招手。神职人员的面容隐在了兜帽之中，不过片刻，就抓起了一只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断了羊的脖子。
羊群之中爆发出一声惨叫，牧场主回头查看，却并无任何异状。
白色着装的神职人员不知何时消失了，羊群散开来了一些，藏在其中的黑羊依旧嘴唇嗫嚅，青草的草汁从嘴角流下，又滴落在地。
白洛川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向牧场主告别：“那么，我先离开了，如果有异状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
牧场主点了点头，送别了牧师。
回到教堂的时候，阳光已经开始逐渐攀上橙色，夕阳之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黑色的影子如浓稠的墨汁，任何色彩都好似透不进去。
威尔站在教堂门口等他，见到他来并未说什么，只是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发，然后柔声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那位先生路上有事，先回去了。”白洛川毫无愧疚地扯着慌，他忽而抬眸对上威尔棕色的眼眸，“刚才带那位先生去了牧场。”
威尔愣了一下：“那位先生不是不喜……”
他没有全部说完，倒是给宋可为留了几分余地，虽然这余地留不留都没有意义。
“可那位先生对牧场的黑羊感兴趣。”白洛川面露困惑，“不过，在牧场的时候牧场主和我说了一些有趣的话。”
两人边说边进了教堂，夕阳从走廊的廊柱中穿过，将两人面庞的轮廓勾勒得越发深邃。
“说了些什么？”威尔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微笑询问。
“说最近外来的人有点多，总是打扰羊群休息。”他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只是偷偷觑了威尔一眼，“我是不是打扰到牧场那边了？”
“没有，安一直那样，你别放在心上。”威尔摇了摇头，继续往前。
白洛川迟疑了一会，又跟了上去：“牧场主一直那样吗？”
“是，记得安以前刚接手牧场的时候脾气比现在还大……”威尔逐渐陷入了回忆，根本没发现身后的人的走神。
白洛川一边听着威尔对于牧场主的描述，一边比对着今天见到的牧场主，两个人别说像了，简直八竿子打不着。但是从威尔对于牧场主的熟悉程度来看，牧场主确实是一位一直生活在小镇的镇民，且同其余镇民一样，对教会有着狂热的崇拜。
但这些在今天见到的牧场主身上都没有体现出来，能解释的只有一个回答——玩家。
牧场主这个身份被玩家代替了。
安洁尔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在短短一天之内，被两位玩家扒掉了马甲，而她本人还在愁应该如何离开牧场。下午送牧师离开的时候，她有尝试过，然后收到了一堆系统警告，只能作罢。
夜色降临，羊群都被赶入了棚仓，草地上一片狼藉，光是清理就要费很大时间。戴维尔小镇虽然养羊，但是并不放牧，这群羊很奇特，只盯着一个地方薅草吃，偏偏那一片草像是吃不完一样，只秃了一小块。
打扫牧场的工作并不需要安洁尔自己去做，这么大一个牧场她其实只负责管理，下午剪羊毛那会纯粹是出于好奇。她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畜牧这一行业，按理说应该不懂的，好在这个系统实在给力。
在玩家角色扮演的过程中，会自动给玩家输送一些身体记忆，只要你这个到了特定场合，会自然而然去做某件事情，就像是她今天很自然地拿起了剪子，完美地剪下一团又一团羊毛。
安洁尔打了一个哈欠，月亮高悬于天，上次进本回来后正巧论坛上在讨论最新的特殊副本——狂乱的月亮。她看着头顶的圆月，月光皎洁，怎么也和狂乱两个字搭不上边。
到底是运气不够，别人进个本开异变，连特殊本都变出来了，她来了这么久见过异变的次数屈指可数。
感叹着自己的运气，安洁尔突然觉得困顿，正欲入睡，就听到羊舍内响起了一阵躁动。想到工作守则上的内容，她还是强打精神去了羊舍。
然后，就看到了她怎么忘都忘不了的一幕。
一只通体漆黑的山羊，尖尖的羊角盘曲而上，角上扎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人影只是晃动了几下，就再也不挣扎彻底没了气息。山羊似乎受到了惊吓，回过身来，方形瞳孔正对着入口的人，那对兽瞳里愤怒一闪而过。
【警告：同化值上升中，请玩家注意脱离异常】
【玩家：安洁尔，同化值：60】
白洛川本以为教会的夜晚会十分安静，这份安静中应夹杂着一份圣洁，一份庄重，而不是现在这样到处充满了低语声。
这些声音嬉笑着，时而清楚时而缥缈，无处不在，怎么遮都遮不住。
宿舍的地理位置不是很好，相较于教堂主体，宿舍在一个略微有些偏僻的地方，背后靠着教堂的墓园，从窗口望出去能看到一座座模糊的石碑。月光从石碑上洒下，将被石碑的影子直接投在了宿舍楼下。
他拿出了薄月纱披在身上召唤出了傀儡，傀儡苏醒的那一刻，月亮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就像是云层遮挡住了片刻的光辉，暗淡一瞬又很快破云而出。
傀儡仍旧穿着在圣夜高中时的那套衣服，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没有了金丝镜框的柔化，那张脸就显出了几分冷漠。
傀儡安静站在他身旁等待着白洛川的指令，却久久得不到回答，于是歪了歪头，表达自己的困惑。
“不急，再充会。”白洛川看了一眼时间，好不容易碰到了真正的月亮，这会不充电充个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计算着时间，思考着若是今晚将傀儡的电量充满，明天能不能在礼拜的时候代替他去镇子或者牧场看一看。回想起离开牧场前看到的那一幕，白洛川总觉得不是什么偶然。
白色的神职人员。
教堂的工作守则和小镇的生活指南都有替到白色的神职人员，从教堂方来看白色应该是完全站在对立面的，对小镇来说也是一样。可是若真是这样，生活指南的后半部分就非常矛盾。
而且最矛盾的一点在于礼拜之后的留宿，生活指南和工作守则的矛盾简直把“作对”两个字贴在了脑门上，就差两个写作的人当场面对面对喷了。教堂方要求黑色神职人员保护住客驱赶净化白色神职人员，生活指南又要求住客远离黑色神职人员，寻求白色帮助。
这个矛盾点太过明显，只是这个矛盾点现在知道的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玩家一共有5位，今天一天就已经见到了4位，还差一位。
明天是礼拜一，是戴维尔小镇规定的公共礼拜日，这一天所有镇上的人都会来参加礼拜。白洛川需要在这之前找到最后一个玩家，将所有的线索都拼凑出来，他不想和人合作，现在这种他们在明自己在暗的感觉正好。
即使已经暴露了一部分身份，可是教堂的信息还是只有自己知道。
多人合作副本，确实是合作，不过都是在被动地和他合作而已。
真正需要其余玩家的地方，也不过是主线的四角游戏，游戏的牺牲品他已经找好了。
想到伊吹仁下午的那个视线，白洛川冷笑了一声。
要怪就怪你想拿我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