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圣夜高中（12）
雷声轰鸣，乌云终究盖过了圆月，给月光蒙上了一层灰影。窗外的风声逐渐加大，老旧的金属窗框架不住敲打，咯吱咯吱发出刺耳的声响。
教室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打火机微弱的火光也逐渐熄灭，最后一丝余辉消散，教室重回黑暗。
白洛川侧身靠在一边的桌子上，天际白光一闪，将黑暗的教室再次带入光明。瞬间的光亮照散了所有的阴影，光影打在他脸上，显出一种迷离的美感。
雷光过后，一切又陷入沉寂。
傀儡安静地站在一旁，低垂着头，没有了月光，显得有些木讷。
雨滴下坠，击打在窗户上，奏出一曲交响。
在短暂的郁闷之后，白洛川倒是又有了新的想法。
家政教室的门再次被拉开，有人走了进来，鞋底与老旧的木地板碰撞在一起，在雨声之中交织出另一种韵律。来人走得很急，似乎为了确认什么，直接拉开了橱柜的门，橱柜里早已空无一物，但是来人还是惊恐地把门拉了起来。
那人很焦急，漫无目的地来回踱着步，随后又将橱柜打开，好像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惊雷炸响，来人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也没有去捡，干脆直接踢到了一边。
“老师，您在这里做什么？”
门口又传来了一个声音，是一个略显疑惑地女声。
“没，没什么，大家都来了吗？”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和初闻时一样，声音里的慌乱根本掩饰不住。
“都来了，外面下了雨，我们就在门口等您。”
“嗯，那走吧。”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后，家政教室又回归寂静。
白洛川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被傀儡撕碎的玩具熊，他大概了解这里会发生什么了。
不过，还是有一点好奇，到底这里要发生什么，才能让后面他设想的那些情况发生。或者说，其实这里发生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发生的事情，足以引动接下来部分人的命运。
这里一定有超自然的事情会发生，毕竟雷雨天和恐怖故事非常搭。
他看向了傀儡，缓缓道：“想要我只拥有你一个傀儡，就要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傀儡听到他的话语，抬起了头，那张和他一样的脸上露出了迷茫，很快又被另一种神情替代。那是一种极致的虔诚，傀儡明白了他的话语。
白洛川看着傀儡顶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跪在自己面前，觉得有些奇妙。
“去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傀儡应声而动，略微犹豫了一瞬，还是迈步而出，隐在云层里的月亮闪动了一下，终于彻底被云层遮掩。旧校舍彻底暗了下来，只有间或滑过的天雷，施舍一般带来片刻的光亮。
白洛川看着傀儡离开，他其实并不需要傀儡向自己做什么证明，但是他需要验证一点猜想。召出来的傀儡到底只是一具傀儡，还是月亮的意识。
就目前来看，除了一开始的惩罚，月亮很明显是偏向他这里的，这也就意味着他召出来的东西很可能是月亮的一个替身。
一个代替月光，时刻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替身。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接下来在使用道具的时候可能会需要注意一点，备注里明确有说明，小心不要成为月光的囚徒。
不过傀儡刚才的表情又实在耐人寻味，若是月亮的意识，怎么会对自己露出那种表情？
就看傀儡接下来的表现了，用实际行动来验证白洛川心里的那个答案。
他掏出了手机，刺目的电光慌得他有一点不适。好在早就习惯了用手机，有些功能闭着眼睛都能操作。他看了一眼时间，打开了手机背后的手电，不得不感叹一句，现代的智能工具在这种副本里竟然只能沦落到照明的地步。
家政教室里已经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了，而且听刚才的对话，试胆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白洛川拉开家政教室的移门，不知是因为大雨带来的水汽，还是试胆大会的气氛使然，旧校舍的走廊多了几分阴冷和潮湿。大敞着的铁门被风吹得晃动了几下，原本压在门上的东西摔落在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不自然的摩擦，门嘭的一下关上了。
随后响起来的是尖叫，接着一切又归于寂静。
“沙耶子，你在里面吗？”绚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的呼喊声碎在旧校舍的黑暗里，变成了无数的低语，回荡在一楼空旷的走廊内。
“砂原同学，砂原同学你去哪里了？”
另一道呼喊声响了起来，同样来自门口，只是成了另一个人。
两个昔日的好友，跨越了时空，站在同一个地方，呼喊着不同的名字。
只是白洛川不知道早园在呼喊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很久之前，也许也没有很久，她的朋友同样站在旧校舍，呼喊过她的名字。
有人走了过来，那人怯生生地拉开家政教室的门，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她的呼吸声里夹杂着一点泣音，看样子绚音是一个人来的旧校舍，目的是为了找沙耶子。
“他们都去哪里了，明明之前告诉过他们旧校舍很危险的。”
早园碎碎念着，拉开了对面料理教室的门。
啊，有意思。
白洛川等到两边的声音都消失了，才不紧不慢地行动起来，他就着被早园拉开的料理室的门走了进去。料理室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这里就只是一间普通的旧教室，桌椅已经被撤掉，整间教室空荡荡的，弥漫着浓稠的黑色。
教室的另一边靠在绿化带里，绿化带许久没有被打理过，植物的茎叶将将另一头的窗户完全遮住，手机的灯光扫过去，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墨绿色。这间教室很大，手机的光源并不能完全将教室照亮。
雷鸣隆隆，天际的哄响闷在料理室里，仿佛有只凶猛的野兽在黑暗之中窥视来人，威胁地发出怒吼。
“砂原同学？”早园的声音从教室最里面响起。
白洛川寻声走了过去，在料理教室的一角发现了一张纸条：
绚音，好像不是很开心，好奇怪。
他将纸条捡了起来，借着灯光，他认出这是砂原樱子的字迹。
“奇怪，那个孩子，我明明看到她往这里走的。”
早园的声音突兀地从他身后响起，白洛川感受到了一阵冰冷的视线，那视线在他背后停留了几秒，随后随着早园的脚步声离开。
她也看得到我？
白洛川回过身，光源对准早园离开的地方，又再挪到地上。地面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水渍，水渍落在脚印旁，像是在并排行走。
水渍，大雨，潮气。
看来跟过来了。
那么刚才看他的就不是沙耶子，而是跟着沙耶子一起过来的绚音吗。
他下意识朝家政教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靠走廊的窗户糊着一层纸，手机光打上去只能模糊透出一点光斑。
“沙耶子，你在的话，回我一声好不好？”
“砂原同学，还有大家到底去哪里了……”
……
等一下。
不对劲。
不应该是这样的。
顿时，白洛川脑海里浮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决。
“呀啊——！”
家政教室传来了绚音的尖叫声，她害怕地跑动了起来，连带着磕到好几张桌子，桌椅拖动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清晰，甚至盖过了窗外的大雨。
声音。
早园：“啊，什么，是老鼠吗？”
绚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声音。
为什么这些声音传不到其他人哪里？
这里动静这么大，就算沙耶子或者砂原被某种束缚绑住，应该也能听到有人在找她们，也可以适当做出一点回应才对。
沙耶子的情况白洛川不是很清楚，但是砂原和她不一样，她是来参加试胆的。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人，他们都没有回应早园。
根据旧校舍的传闻进行改编的鬼屋活动。
是因为旧校舍吗？
旧校舍，鬼屋，试胆大会。
根据传统，校园里废弃但未拆除的旧校舍基本都和恐怖故事相挂钩，他们会有很多版本的故事，有因为学生自杀的，有因为学生失踪神隐的等等，那么这个学校是因为什么呢？
这个校舍一定废弃很久了，绚音和沙耶子的那一届的时候，这栋旧校舍已经存在了。
不对，不一定是这样。
白洛川想到了在教师办公室看到的早园沙耶子的档案。
06年的时候，当时的2年3班提出以旧校舍为背景进行鬼屋企划，也就是旧校舍起码06年的时候就存在。
早园沙耶子学成毕业后回到了圣夜高中，担任了2年3班的班主任。
从档案上她的年龄来推算，早园沙耶子应该是04-05年这期间毕业的。
惊雷交织着闪电，透过家政教室的窗框，将白光和阴影打在白洛川脸上。他拿出了打火机，里面的燃油已经少了很多，只剩下了十分浅薄的一层。
他按了好几次打火机，火苗才慢慢窜出来，火光模糊了走廊的黑暗，隐约之间他听到了一声低吼，一声熟悉的低吼。
白洛川松开了打火机的开关，轻声笑了起来。
他想他找到一些关于旧校舍的答案了，甚至还找到了一个被他故意忽视的玩物。
家政教室的门被拉了起来，绚音找了一些东西堵在门上，后怕地喘着气，随后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声一直朝着楼梯口跑了过去。
白洛川跟在她后面，借着雷光，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瘦长身影。身影俯冲而下，绚音快步而上，错身的一瞬间，脚步声停了下来，留给了白洛川一道冰冷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