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公道
“咳咳,有可能百里帮主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现在最关键的事就是让他处理好帮内事务,至于别的嘛,以后有的是时间。”蓝江雨又恢复了笑脸,喻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无讽意道:“蓝宫主,你脸皮之厚,真是令人感慨,莫非你忘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都是些小小的误会,喻门主何必挂怀?何况,大家都受伤了,谁也没占到便宜呀!”蓝江雨的笑容如一滩春水,什么纷扰纠葛都融化在其中,可喻柔并不买账,横眉倒竖,厉声质问道:“你昨晚为什么要放走戚正?为什么让姓左的那个小子带走他?你心里到底有什么盘算?”
噼里啪啦,就跟场急雨似的,蓝江雨面不改色,柔声道:“喻门主,别着急,小心扯到伤口。”
“你!”喻柔深吸口气,语气缓下来,“我算明白了,你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让自己的小情人儿远离战场,顺便打探消息,蓝宫主可真是用心良苦呀!”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那所谓的小情人究竟是谁?是他们想的那个人吗?这有点太离谱了吧,蓝江雨可是三大门派之一的掌门人,寒月山庄实力正盛,这要是真的,那可会成为近年来武林中最令人瞠目结舌的奇闻。
归海凝嘴角噙着幸灾乐祸的冷笑,蓝江雨无奈地轻轻摇头,不知是谁大声问了句:“喻门主说的可是左家二公子,左寒殇?”
喻柔高声道:“除了他,谁能从我们蓝宫主眼皮子底下逃脱呢?”
“哇!”人群中掀起声浪,不少人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无相宫的人气得脸红脖子粗,辩道:“胡说八道,我们宫主才不是那样的人!”
有人笑嘻嘻回道:“我说这么多年蓝宫主形单影只呢?原来是没找到意中人呀,现在可好了,你们无相宫热闹啦!”
还有人道:“我一直知道蓝宫主与众不同,没想到是这般的与众不同,佩服~佩服~”
“姓左的那小子虽然废物,但长得不错,勉强配得上蓝宫主。”
“我说左二公子怎么如此胆大,原来是有靠山呀,只不过人家不靠爹和哥,人家指望着相好哎!”
“没成想堂堂寒月山庄的左二公子竟然会出卖色相,哎呀呀,左家真是家门不幸!”
传入耳中的话越发不堪难听,蓝江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归海凝闭目养神、事不关己,喻柔眼里则是充满报复的快感与得意,火上还得浇油,“一会儿左二公子就把地图带回来了,这次蓝宫主可算是人财两得,大喜呀!”
人声顿消,停了一下,嘲讽议论就跟涌来的蜂群似的,让人又惊又怕,无相宫的人无措地对视,蓝江雨冰冷的视线甩向喻柔,袖子里的拳头握紧,正闹得不可开交,有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了这一切:“是谁在胡说八道、满嘴喷粪?造我家伙计的谣,疯了吧?”
掠过众人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谁这么大胆?
喻柔看到是谁在说话,有些惊讶,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被迫走在最前面的赢缇还穿着昨夜的黑袍,面色尴尬,道:“姨母。”而他两侧是戴日琮和谢玉镜,洛疏、沈青蔷等跟在身后,再后面,御衙的捕役押着帮穿黑袍、胸前挂着银面具的人,喻柔感到一丝不妙,问道:“怎么回事?”
不等赢缇开口,谢玉镜昂起头道:“这位喻门主,在你污蔑他人的时候有没有反省过自身,就算你没有差错,那你的好外甥呢?他昨夜可是带了好大一批人来行凶呢!我们,”谢玉镜指指自己和身后的人,“差点就枉死在‘小满楼’刀下了!”
此言一出,又掀起比刚才更高、更震惊的声浪,喻柔严厉的目光落在赢缇脸上,仿佛在质问,赢缇欲言又止,谢玉镜接着道:“喻门主说左寒殇与蓝宫主有猫腻,只是捕风捉影、无事生非,可赢公子与小满楼的勾结却有实实在在的人证呀,这个喻门主,你怎么说?”
赢缇带着的大部分是无相宫的人,小部分是他自己的亲信,这些人喻柔不会全都记得,但也算眼熟,谢玉镜在众人面前这样说,实在是不给她留丝毫脸面,一股血气向上翻涌,喻柔狠狠压住,道:“一个无名客栈的小老板娘竟敢攀诬起人来了,看来江湖上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谢玉镜才不搭理她的冷嘲热讽,走到那些黑袍人面前,道:“你看他们穿的衣服,戴的面具,与火烧无忧谷时小满楼的帮众一模一样,小满楼人人喊打,如若真不是,谁会穿同样的衣服惹人误会呢?”
她说话的时候,双目明亮,下巴微扬,语调沉稳,哪怕面对的是气势全开的魔女喻柔,也没有落於下风,这样的自信从容让她有些脏污了的面孔都发着光,戴日琮自豪地点点头,道:“昨晚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我的义妹义弟就要身首异处,赢缇公子乃是喻门主的亲外甥,带着帮小满楼的人行凶作恶,喻门主得给个说法吧?”
“或者——”戴日琮话锋一转,“咱们请小满楼的人出来给个交代?”
周遭一片哗然,众矢之的瞬间从蓝江雨转变为喻柔,归海凝嗤笑道:“这位戴公子,你是疯了吗?小满楼的人怎么敢站在阳光下?不怕被打死吗?”
“也就是说归海阁主不认为这些是小满楼的人喽?”戴日琮的笑容发冷,朗声问道:“那他们怎么做跟小满楼一样的事呢?”
现场一下子静了,喻柔气得浑身发颤,归海凝也沉下脸,蓝江雨微微一笑,看了眼浑身僵硬的赢缇,道:“我想,这大概是个误会吧!”
谢玉镜接道:“这种明晃晃摆在眼前的事都可以是误会,那捕风捉耳的流言呢?大家是不是应该当个笑话听,过后就不记得了呢?”
蓝江雨点头,“我同意。”
归海凝、喻柔:“”
一位大佬同意,两位大佬默认,其余的人也不敢说什么,百里无疆趁没人注意自己,示意手下带上戚贤尸体,悄悄地退出人群,可一转身,耳旁就响起了个陌生的男声,“我反对!”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又转移到自己这边,百里无疆暗叫糟糕,却突然发觉落在自己身上的有一道视线犹如刀刃般锋利,脸颊都隐隐作痛。
这是谁呀?这么大的敌意?
有谁会如此恨他?有谁该如此恨他?
向旁边一看,吓得心都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那人五官生得很是俊美,却脸色惨白,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眼神恶狠狠的,让人有种被厉鬼盯上的感觉,百里无疆咽咽口水,“这这位兄台,你为何”
有人立时打断了他的话,也瞬间解决了他的疑惑。
“左寒殇,你来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左家二公子,百里无疆了然,却又开始觉得纳闷,为什么他会如此愤恨地看着自己呢?之前好像都没见过面呀!
看到左寒殇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谢玉镜松了口气,拧眉斥道:“你反对?你反对什么?你疯了?”
沈青蔷眼底闪过丝暖意,收紧的心也放下,轻轻道:“没事就好。”
霍明渊咳了声,众人才发现他站在左寒殇身边。
“百里帮主,这位左二公子刚刚安葬了戚正,他好像有话跟你说。”
一听到戚正,百里无疆流露出尴尬,硬着头皮道:“可是他临终有什么话留给我?”
左寒殇盯着他,恨意褪去,替之而来的是满脸讥讽,淡淡道:“是呀,他确实有话留给你。”
“他说了什么?”
左寒殇露出一个猎人看到猎物即将踏入陷阱的笑容,刻意高声道:“他一心向主,就算是死也想为百里帮主争光,幸好,他已经破解了那张地图。”许多人都屏住了呼吸,凝神静听,百里无疆却暗自拼命摇头,不要说,不要说,他不要听!
左寒殇慢慢凑近百里无疆,声音又轻又低,“百里帮主,他只让我跟你一个人说,那个地点就是”
到后面,左寒殇说了什么百里无疆根本没听清,只觉耳边雷声轰鸣、狂风呼啸。
“戚正的临终遗言我已转告,剩下的,就请百里帮主自便吧!”
左寒殇退后几步,走到谢玉镜等人身边,原地只剩个呆愣愣、神魂已游天外的百里无疆,其余人没听到关键词,很是不满,有的吼道:“姓左的,当我们这群人是死的吗?那么重要的事你凭什么说给百里无疆一个人听?”
左寒殇摊开手,很是坦然道:“因为这个秘密只属于百里帮主呀,戚正已死,我遵从遗愿,以令逝者安息,请问,这样做,有错吗?”
“没错没错,对得很!”谈子珑跳到左寒殇身后,拍掌大声道。
沈青蔷也点头,谢玉镜双手叉腰,白了左寒殇一眼。
“戚正是百里无疆的下属,而且遗言也是专门留给他的,左寒殇只是代为转述,你们何苦要为难一个局外人?”随着蓝江雨的话,大家的视线都落在百里无疆身上,如果目光可以化为实质的话,那百里无疆此时此刻已经被扎成筛子,面无全非了。
“我我”百里无疆的舌头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制,话含在嘴里,怎么也冒不出来。
归海凝被人搀扶着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百里无疆,只说了两个字:“在哪?”
“我”百里无疆微微仰头,眼神里满是胆怯与惶恐,“我也没听清”
归海凝眉一挑,“什么?”
喻柔美眸转动,滑向蓝江雨,刻意娇滴滴道:“是不是左二公子声音太小了,所以百里帮主没听清?蓝宫主,让你家宝贝再大声说一遍,反正大家都要听,就别对着耳朵了!”
大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若是面皮薄的,早就脸红了,可蓝江雨、左寒殇这两个当事人,一个久经风雨、千帆过尽,一个满心愤懑、无处发泄,怎会因此而羞恼?
“喻门主,”左寒殇斜眼看喻柔,“你说的话,我刚才都听见了。”
喻柔点点头,“哦,怎样?”
左寒殇眼底染上层寒霜,“除此之外,你就没什么可说的吗?”
喻柔道:“没有呀!”
蓝江雨无奈地叹道:“喻门主呀~”
“毫无顾忌地传播谣言,这就是一门之主的风度吗?捕风捉影、随意编造,你有没有想过这会对别人造成什么危害!呵~有可能喻门主就是那种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脾气,只要自己爽了,才不管他人死活!”喻柔脸色一点点沉下来,眼睛里射出威慑的光,左寒殇却不想再顾忌任何人,接着道:“现在我跟蓝宫主就站在你面前,喻门主,与其在那瞎说,为什么不当面问问呢?”
听完这番话,不少人对左寒殇大大的改观,喻柔平时温柔和气,可发起狠来从不留情面,左寒殇可是见识过她发威的,却依旧敢在众人面前质问,这不是胆量非凡,就是莽撞无脑,至于究竟是哪一样,就得看接下来的了。
赢缇没自家姨母沉得住气,站出来道:“左寒殇,你是找死吗?”
左寒殇冷着脸道:“就因为我要活,今天才要问个明白。”
“当我们逍遥门怕你吗?”赢缇眼神一动,身后跟着的人就想上前,蓝江雨开口道:“怎么,赢公子想动粗?”
无相宫的人迎上前,与逍遥门的对峙,双方心里都有怨气,霎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喻柔和蓝江雨反而成了最冷静的人,左寒殇拧着眉,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谈子珑扯扯他的衣袖,鼓着脸、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向上看着他,
左寒殇拍拍他的手,“我没事。”
“你今天是非要点火不可吗?”夏云琥从身后悄声问道。
左寒殇回道:“我只是想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