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做工
张府内。
几个管事回到张府，张老爷连忙询问县衙内的事情。
当他听到那个管事中了邪一样，竟然说出那番话，他又惊又怒：“他、他这是要害我！”
“老爷，那张全只是个小管事，平时对上多是阿谀奉承，这样一个圆滑世故之人怎么敢当着县令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前来汇报的大管事迟疑地皱着眉。
“难不成是这县令？”张老爷喃喃道，“这、这县令竟真是个有神异之人？”
先是李老爷，后又是张全。若说不是因为县令，他绝对不信。
这么多年来，从未出现过这事！
“老爷，那咱们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张老爷狠狠甩了袖子，“除了不得罪县令，咱们还能怎么办？”
“你去好好盯着，布坊那块、几家成衣铺都要盯着，不许有人闹事，你们也管好自己的手脚，别某天出了事，也被……劈了！”最后那几个字，张老爷说得又轻又狠。
——
只剩半口气的张全被张老爷派来的人接回去了。
张老爷急忙询问他当时为何会说出那番话。
“小人不知啊！”张全又悔又恨，半口气没缓上来，“小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啊，心里头根本不想这么说，可嘴上就自己开口！”
张老爷死死地盯着张全的脸色：“你当真不是这么想？”
“当、当真不是！小人不敢啊！”张全双眼闪烁，不敢看着张老爷。
张老爷闭上眼，心里沉了沉：竟如此厉害！能叫人说出心中的话！
“把他丢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小人错了、小人错了！求老爷救救小人阿！”
——
另一边，楚明尝了一下后厨做的晚食，只觉得难以下咽。
yue，她差点吐出来了。
她无力地挥手，叫送餐的下人赶紧退下去。
怕迟了一秒，她就坏了县令的形象。
中午那顿还清汤寡水，晚上这段怎么又咸又黏糊？楚明暗中吐槽。
“因为被下毒啦！”505冒着小蓝光跳出来。
“你怎么神出……”楚明猛然间反应过来，她死死卡住自己嗓子，“咳咳咳……”
“没事哦，经过系统的改造，这副身体已经脱离了世俗范畴，五毒不侵哦！”
楚明惊喜地瞪大眼睛：“果真？”
还不等系统回答，她连忙问：“那我可不可以随时变换性别？”
“以后还要拉屎吗？”
“那我可以像修仙小说那样，修炼灵气吗？”
或者来个赛博朋克风，改造成义肢，也很炫酷！
像是想到什么，她害羞地咬咬下唇：“能随意控制每天早上都激动的那个软趴趴吗？”
脑海中，505的蓝光变成无限延伸的六个小点。
它没说，但楚明已经感受到它的无语。
“啊？没其他好处了吗？”楚明撇撇嘴，继续得寸进尺。
“为了保护宿主的人身安全，特意将身体改造成百毒不侵，如遇特殊意外，系统会用电击保护宿主不受伤害。”
“小五五，你好厉害呀！”楚明不吝夸奖，“要不是你，我早没命了。”
505的蓝光中闪过一片粉色。
既然如此，楚明也不担心了，立马打发人去外面给她买好吃的。
——
买通下人给县令下毒的余家家主正来回踱步，他眉头紧皱，嘴中的嘘嘘念叨着什么。
等他收到消息，说亲眼看到县令吃下，他终于松了口气。
这人太古怪了。
不管是李益，还是张全那个案子。
才短短一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两桩案子，还分别和这最大的两家地头蛇有关。
余家家主深觉唐风此人深不可测。
前面一个月的时间装得太像了，整体唉声叹气的，倒叫他们放松了警惕。
实在是他在两个老大哥的手底下舒舒服服地待了这么久，实在不想有个毛头小子压他一头。
唐县令，可怪不了我了。
余家主得意地咧咧嘴，却从天亮等到晚上，也没听到县令中毒或是昏迷的消息。
他急忙派人去打听情况。
管家的回复却叫他大吃一惊：“什么？他还活蹦乱跳的？”
管家苦着脸：“小人也不知道啊，买通的下人亲眼看着他吃下去的……”
“不过，据说只吃了两三口，后来去外面买其他的吃食了”管家迟疑地回复，“有没有可能是吃得少，用量太少了？”
余家主把手中的茶杯猛地砸过去，把管家吓得一哆嗦。
“你是不是蠢啊，老爷我下的是什么？”
“鹤顶红啊！”余家主咬牙切齿，“那可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啊，怎么会没有用呢？”
他原本都想好了，县令死了后，就说是趁乱逃走的李家人报复的，可没想到……
他来回踱步，就是想不明白：“明明吃下去了，可没有用，莫非、莫非他真的……”
——
楚明收到了张老爷的拜帖，请他晚上到全福酒楼一聚。
楚明收下拜帖，让张府管家转告张老爷他会准时赴约。
张府管家连忙带着讨好的笑意，退下了。
全福酒楼原来属于李家的，后来被充公，相当于是县衙的产业了。
张老爷早早地在酒楼内等着了，他来回踱步，思考着等会要怎么和县令说。
楚明带着福安、护卫陈威到时，张家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张老爷一见到楚明，立马向他请罪“请大人恕罪！是草民管教不力，倒是让大人费心了”
他弯着腰做着小心翼翼的样子：“草民当时听说那张全、哦也就是欺负那妇人的管事，听他在大堂上血口愤人、傲慢无礼，草民恨不得在场掐死他。”
“也管草民过于信任底下人了，竟然他们糊弄了，草民这张老脸都羞愧了，都免得被那些老家伙笑话……”
“张老爷言重了，县内你是大商户，对县内有功。”楚明看着他，幽幽道，“都是这些下人连累的。”
“嗯是是是”张老爷堆满笑容，连忙应和县令，他委婉提议：“那家布坊里面的管事个个心大了，草民有时候管着感觉有心无力，不如……”
他私下将那个布坊贿赂给了县令，希望唐县令看到他这么知趣，给他一个体面。
楚明看着这个张老爷倒是比李老爷更圆滑，想着县内已经动了李家，不宜再生其他大波澜，不然剩下那些家族怕是要聚在一起反了。
他自然是应下。
张老爷连忙伏小做低，恭敬地给他倒酒。
楚明低头轻轻抿了口酒香，赞叹道：“这酒香醇厚，想来味道定是不错。”
张老爷捋了捋他的胡须，笑着应道：“承蒙县令大人给面子！”
在张老爷的视线下，楚明一滴不漏地喝下张老爷敬的酒。
张老爷迟疑地再给楚明倒上一杯。
楚明笑纳了。
两人面上一副和乐的样子。
张老爷的双腿却越发颤抖。
——
张老爷回府后，立马让管家把刚刚的酒壶拿上来。
他左右一打量，直接舀了点喂鹦鹉。
管家瞪大了眼睛，刚想提醒他老爷，手僵持了一下，又收回去了。
那只鹦鹉在两人的注视下，“啪”的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直至没了呼吸。
张老爷闭眼，沉重地叹了口气：“这可是我刚刚一杯一杯倒给他喝的，我可是瞧着，他起码喝了六七杯，怎么就没事……”
“嘭”的一声，他把酒壶摔到地上，碎片四散开来。
他难以置信：“怎么会没事？他真是妖人不成？”
此时，听闻余家主来访，说有要事。
“老哥哥啊，你可要救救我啊！”
余家主慌张地告诉张老爷他给县令下毒一事。
不愧是老朋友了，想的路子都是同一招。
张老爷又惊又惧，心中沉了沉：“他真厉害，下毒都不死。”
余家主眯着眼睛，手在脖子一划，向张老爷示意。
“别了，他还有那么多身强力壮的护卫呢。”张老爷怕了，“他自己也厉害，我猜不出他还有什么手段……”
张老爷，是个聪明人。
第二日他大张旗鼓地把自己的家当派人送到县衙。
既向清水县其他家族表个态度，又高高地架起楚明，让她心有顾虑，不敢直接下手。
楚明挑眉，问张老爷：“这是……”
“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些都应是百姓，”张老爷摆低了姿态，“之前对大人多有不敬，还请大人恕罪。”
望着白花花的银两，楚明笑眯了眼：“好说好说。”
——
张老爷献上他的私产后，只剩下明面上布坊的产业了。
李家那边，楚明也派人去清点家产。
路上遇到胆敢反抗，誓死不从的，则由陈威带队压下。
李家除了县内的酒楼等商铺，就是大量的耕田。
清水县地处偏僻，附近山岭险峻，据闻李老爷让人私下晒盐贩卖，虽然晒出来的盐发苦发涩，但是价格比官盐便宜许多，还是有不少庶民购买，楚明让人把这条路留下。
做完这些事情后，楚明惊喜地发现县衙的账上算是充盈了，不再是之前的赤字状态。
楚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之前因账上没钱而欠的月俸还上。
底下的小吏得知了，喜得连忙跪下磕头。
“别别，快起来，”楚明连忙制止他们，“这是你们应得的。”
衙差那边也来感谢楚明。
县内的月俸已经好几年都没按时发，而且还克扣了许多。
楚明让他们按照工龄，把缺的月俸直接补齐，这可是很大一笔钱了！
衙差的领头人叫林殊。
他龙睛虎目，是个不凡的。
楚明得知，清水县虽然有李、张两家地头蛇，但县内衙差都被林殊管理的很好，不会听从豪族的命令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
据说他曾经当做劫匪，杀人如麻，曾经以一敌十，不落下风，这让其他人颇为忌惮。
但林殊再厉害，他都只有一个人，因此他也只能管好手下人。
楚明在打量他时，林殊也在打量着楚明。
他原以为这是个被家族抛弃的公子哥儿，没想到是个不畏强权、清正廉明的好官。
“殊多谢大人慷慨！”
楚明还是那句话：“他们有功于县衙，这是他们应得的。”
她话音一转：“我有件事交代你去办。”
“请大人吩咐。”
“你手下那些衙差，日后要好好加强操练，嗯，到时候和我那群护卫比试时，可别输得太难看。”
“是。”
发过钱后，众人皆是喜气洋洋。
楚明心想，终于有钱可以请一个手艺好点的厨娘了！
她赶紧吩咐福安，让他问一下有没有人要来县衙当厨娘的。
手艺好的话，月俸非常丰厚哦！
果真被他寻来一个手艺好的，别人都叫她王大娘。原来她丈夫在李家酒楼做大厨，她跟在旁边学了不少。
然而，李老爷看上她丈夫的手艺后，硬是逼着他教会学徒，她丈夫一气之下就想离开，哪曾想竟被李家下人活活打死。
丈夫死后，她找过县太爷，可上一任的潭县令哪里肯管事，直接叫人把她丢出去。
她本想着拼了自己的命，可是舍不得刚没了爹又要没了娘的孩子。
李老爷死后，王大娘十分痛快。
她来县衙，既是想干份活，也是想来报答县令的。
楚明尝过王大婶的手艺后，对她很满意。
——
处理好李府的事后，楚明派衙役分几批人，敲锣打鼓去向清水县的百姓说哺食后来县衙门口，县令有事相告。
“咦？县令大人找我们要干什么呀？”
“不知啊，没事去见见大人也好。”那人眼睛左右瞥了两眼，发现附近没人，他悄声道，“据说这县令可有本事了，李府那个，还有张家那个管事，他们都特奇怪，要么被雷劈死，要么自己失心疯胡言乱语。”
“啊我都不知道啊，你哪听说的”
“今儿没事，我去县衙那边看热闹，本来是第一次见升堂，哪想到居然见到那场景！”
“张家那个，我也是在门口和人唠嗑时知道的！”
——
田地上，许多正在劳作的庶民也听到了衙差通知的消息。
陈小娘在帮着丈夫劳作，汗水从她头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虽然她被县令以正当防卫的理由被判无罪，张家也送来安抚的银子，但她也不敢在那干了。
幸好张家给的银子较多，她拿了部分给林婶，剩下的够她们一家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了。
陈小娘看了眼丈夫：“大根，我们到时过去得好好感谢县令。”
“嗯。”陈大根扶了下因长期弯腰耕地而酸痛的腰，抹了把汗应道。
——
哺食过后，很多庶民齐聚县衙门口，黑压压一片。
楚明站在最前面，看向底下的众人：“大家也都知道，李氏伤天害理，私下更改借据，妄图侵占良田，私下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
“幸而，苍天有眼，降下天雷惩罚李益”
众人“哇”的一次惊叹出声，即使已经知道消息，再听一遍他们也十分震惊。
有些庶民听着已经隐隐泪目，他们就是曾经受过李家迫害的人。
“李家族人被收押，女眷押入布坊，成年男子送到采石场干活，为了将功赎罪，李家家产将全部用于清水县，购买春耕的农具、粮种、水利用具等等。”
“明日起我将招收一百名工人和五十名妇人，包两餐，工钱每日二十文，月结，工期大概一个月，来做些清除打扫的活计，有意者明天来县衙门口处报名。”
不少人眼睛一亮，包两餐，工钱二十文，一个月就有六百文了！
“接下来几日本官会派人去各个村子丈量田地，并宣传新农具……”
“……张老爷心怀大义，为清水县捐献家产，主动要求将张家布坊归县衙所管，里面做工者照旧，管事则是由县衙指派。另外，若是哪位女工能改进纺织工具，证明确实有效的，可领银子十两，若是贱籍之身，本官可下令放良。前提是，一些不能影响正常的活计，若是为了琢磨这个，坏了平日纺织的用心，一经发现，第一次扣当天赚的铜板，第二次扣当月赚的铜板，第三次就直接驱逐不用了。”
陈小娘听到“十两银子”惊呼出声，后来听到那些惩罚措施心中一紧，却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有在那干活了，但她也替林婶高兴！
若真能改进工具，那十两银子够一家人好好活几年的了！
总之，今日县令这番话说得人热血沸腾，他气势凛然地站在百姓面前，不仅解释了前两日的案子，还说明了之后的打算，让百姓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