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反抗
这边张老爷说让别人要注意一点，没想到自己这却出事了！
之前也说了张老爷是开布坊、成衣铺的，都说衣食住行是人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张老爷自然想要生意想做得更好。
而清水县这种小县想要卖价高，也高不到哪去，只能不断压低成本。织布要有人工啊、要有土地种桑树养蚕、种麻植制作麻布啊，要怎么办呢？
张老爷双指捋着自己的美胡须，轻蔑一笑，那就让那群干活的多做点事、少拿点钱，再多要点土地不就行了呗。
于是，在张扒皮的剥削压迫下，清水县内做纺织的奴隶没日没夜地开始干活，从卯时一直工作到子时，除去用餐时间，一天也至少做了七八个时辰，一日两餐，吃的是又冷又干的馍馍，渴了就喝点冷水。
甚至，他还低价招收了很多当地家境不好的女工，她们忍饥受饿就是为了每天的几个铜板，有时会被恶意扣钱，受到小管事的欺负，也不敢反抗，生怕没了活计。
陈小娘正是在那干活的女工之一，每天早出晚归，管事非打即骂，这些对她来说都可以忍受，可是……
她晚上急步赶回家，远远看到熟悉的小院，一直惶恐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到门口时她发现丈夫正匆忙走出来，陈小娘不愿被丈夫看到自己通红的双眼，于是拉过丈夫手臂匆匆向前走去，若无其事地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晚娘，你今晚回来有点迟了，我刚还想着过去找你。”她的丈夫陈大根长相憨厚老实，虽然没什么本事，只是个老老实实耕田的，确是真心疼她的。
“这天气怕你冷着不舒服，我烧了点水，温着在厨房那，现在去打了拿给你。”陈大根咧嘴一笑，急忙跑去后厨舀水。
陈小娘红着眼看着陈大根的背影，家里只有两个大人和大郎一个孩子，原本两人就是安分地种田，不求富贵只图温饱。
但是县里税收越来越重，各种苛捐杂税，这个要钱，那个也要多交钱，去税之后，剩下的粮食对他们一家三口省着肚子吃连半年都不够，更别说还有其他柴米油盐。
甚至……甚至前两年老天爷震怒，又是蝗灾又是旱灾，是婆婆绝食给他们三人留下粮食才活下来的！
饿着肚子可真苦啊！恨不得用绳子勒紧肚子，越紧越好。
幸好大郎大了，能帮他爹干点农活，她就跟着邻居一起去李老爷那边干活，她没日没夜地织布也不过是为了每月多赚百来个铜钱，但是……
“晚娘，水来了……”陈大根端着木盆匆匆跑来，却看到陈小娘无声地流泪，心下一惊，连忙把盆子放地上，焦急地问：“这怎么了这是……”
陈小娘终于忍不住了，想到那管事恶心的手掐到自己胸前，又不停顶弄自己，不由得扑倒陈大根怀里痛哭：“大根啊，真的太辛苦，太累了！我、我不想去了……”
看着陈小娘哭成这样，陈大根也不禁红了眼睛，拍着背安抚着她：“那咱不去了，晚娘咱不去了！”
等陈小娘终于缓过来，她抹干眼泪，红着眼，勉强地笑着：“大根，我刚那是觉得太辛苦了，张老爷那还是要去的……”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不敢直接告诉丈夫那个管事的事，只能推脱是自己太疲惫了，缓缓就好了。
况且……况且真的辞了那边的活计，只靠着田里的收成真不够一家人一年的伙食。
陈小娘抹抹泪，拍了拍丈夫，宽慰一笑：“好了，我都好多天没沐浴了，身上味儿都重了”
说着，陈小娘不由得感到心酸，李老爷那的活计压榨得她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连吃饭都是管事在那催着吃完的，每天早晚匆匆忙忙，都没有时间去沐浴，头上都是虱子，夏日闷在小小的厂里做事，身上也是汗涔涔的，这人啊怎么活得这么累……
说完，陈小娘蹲下来，就着木盆里的温水简单地擦了擦身子。
擦洗过后，身子清爽几分，心情也好点了。
另一头，陈大根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声地躺回床上，年龄已久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晚娘那的活计还算稳定，只是辛苦她了，一年来的忙碌他也看在眼里。
如果可以他怎么不想自己的婆娘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只是生活太苦了，老天爷也无情啊，他都那么努力耕地了，也只能种的这些粮食……
这边，陈小娘为了不让管事故意克扣工钱，对他一忍再忍，管事看到了却越发有恃无恐。
……
和陈小娘一起来做工的邻居今年已三十有六了，在当时已经不算年轻，被叫作林婶，她干了几十年的农活，导致皮肤黝黑发皱，也正是这样，那些管事才不屑对林婶动手动脚。
当时她们为了互相有个照应才一起做工。
那天林婶用晚食时，瞧见几个管事的动静，眼神满是担忧害怕，小声对陈小娘说：“晚娘你看见没，那几个……都被叫走了，这该天杀的……”
“小声点，被他们听到，我们惹不起。”陈小娘别过头，不忍看着。
“快点吃，别磨磨叽叽！”一个管事大腹便便地走进来催促她们，一脚踹在正呆呆吃饭的女奴身上，口中骂骂咧咧。
他边走边上下打量这群低头吃饭的女人，看到上次推开他逃走的女工，发黄浑浊的双眼突然一亮，连忙溜达过去。
这管事在陈小娘面前绕着圈，眼神色眯眯地扫过她的身子。
心想：这妇人虽然脸长得一般，但这生养过的身子还真是别有韵味，手感摸着软乎乎的。上次推他的时候欲拒还迎的样子，这不是故意在勾着爷吗？
“陈小娘，你过来，老爷我再给你加个馍。”他粗声粗气地催促道，心里已经迫不及待了。
陈小娘心下一沉，这还是逃不了吗？
她干笑着推脱，像是听不懂管事话里的意思：“管事老爷，我吃好了，够的够的。”
“够什么呀，快跟我过来。”管事脸色一变，用力地拉着陈小娘，使了狠劲拽着她走。
陈小娘害怕得浑身发抖，她知道一旦自己被拉走会发生什么事情，为了活计，无奈下她只能哭着求饶道：“老爷求您饶了我，我真的够吃了，不想再吃了……”
旁边林婶也在惶恐不安地为她求情。
“没眼色的妇人家，我要给你的，是不吃也得吃！”管事一把甩开帮着陈小娘拉扯自己的林婶，双眼阴鸷地盯着陈小娘，狠声说道。
在二人的拉扯间，陈小娘心脏剧烈颤动，浑身紧绷，霎时间她仿佛听不到眼前管事口中的污言秽语，听不到旁边人的求情声……
她眼前闪过每日辛勤劳作伤了身体、浑身干瘦的丈夫，
为了省一口粮食主动绝食饿死的婆婆，
想到从出生就没奶吃，瘦瘦小小的大郎，
甚至是她两次因为劳作太辛苦而流产的孩子！
她好恨啊！
为什么辛苦干活却要遭受侮辱？
为什么一年到头饿着肚子却存不下多少的铜钱？
为什么想要好好活下去却那么难啊？
为什么这个世道不给我们一条活路？
为什么！
为什么！
“啊！”突然间一股蛮力冲上陈小娘的大脑，这个瘦弱的妇人猛地拎起凳子狠狠地砸向管事。
慌乱中，众人发出地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