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请香帖
洪真一脸倒霉相，沈辞低着头，宋璟目不斜视。
怀宵长老在三人面前来回走，摇着头长吁短叹，率先拿洪真开刀：“又是你闯祸！怎么回回都有你？单良师兄就是太放纵你了，若在我门下教几日，看你还不学乖！”
怀宵俗名林霄，不止是林渺渺的师父，亦是其四叔。林家儿郎世代从军，不慎出了个迂腐书生，五岁起拜入太素山，到如今成了负责玄清派风纪礼教的怀宵长老，平素作风好比教导主任，弟子们见到他都得绕道走。
洪真立刻提起心，害怕怀宵真去跟单良要人，在他手底下哪里有活路？连忙分散火力：“师叔，宋师兄身上的墨是沈师弟泼的。”
沈辞瞪圆眼睛抬头，正对上怀宵审视的目光，怀宵喝道：“说到你！今日回来，正听钟师兄夸你明事理了，转头就让我撞见你带头闯祸！老夫打量你进山一载，一身纨绔陋习还是没变！”
沈辞假装受训，惭愧地垂下脑袋，一句没辩解。怀宵训了一通，发现对方没给回应，很快撒完火气，最后看向宋璟，“至于遇白你……”语气斗转和善，“回去换身衣裳吧。”
宋璟点头：“是。”
这就没了？
眼看怀宵开始放人走，沈辞和洪真怀揣希冀。
洪真道：“师叔，那我俩……”
沈辞道：“就先回去早课了？”
怀宵的两条眉毛连同胡须一道竖起来，“早什么课？今日之过要罚，你们俩个都去给我清扫山门！”
沈辞：“……”扫山门？这不太符合我的人设啊喂。
俩倒霉催灰溜溜去了山门，幸而这个时辰还没到弟子们活动的时间，早课的早课，晨练的晨练，山门处无人出入。
两人一阶一阶往下扫落叶，不多时，平平溜了出来，见到正在劳作的沈辞，吓得连忙制止，“公子！您去休息吧，我来扫就成了。”
沈辞头也不回地道：“得了，那儿还有笤帚，自己去领一根，早点结束要紧，不然等会儿人多被围观才下脸呢。”
洪真道：“沈师弟说得是，我跟你们讲，直接拿笤帚往两边推，把落叶怼旁边去，很快就能糊弄完了。”
“喔，你很有经验嘛。”沈辞心不在焉，满脑惦记着宋璟在学堂里对他动肝火之事。
这孩子咋说变脸就变脸？偏偏这次矛盾激化全赖自己没分寸，沈辞还怎么找借口言和？今后宋璟会不会就不搭理他了？不对，宋璟就没主动理过他……诶，不是滋味。
随即转念想到剧本原本有安排一段沈辞在学堂泼墨弄脏宋璟书籍的情节，难道就算系统砍掉了这部分剧情，他在冥冥之中依旧会受到影响？
“公子……”平平忽然冲沈辞使眼色，“公子，宋师兄来了。”
“嗯？”沈辞连忙转头，长阶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一道倾长的身影，正是宋璟无疑。
注意到宋璟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沈辞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喊他：“师兄，你怎么来了？”
宋璟道：“怀宵师叔令我来监察。”
平平和洪真互看一眼，两人亦然顾念起先前之事，站在一旁没出声。此时宋璟已换好衣裳，重新变得人模人样，说话时神态如常，沈辞琢磨不定，这是气消了？
忽而宋璟动身，走向斗门处取了笤帚，未等众人反应，自顾扫起落叶。
沈辞连忙道：“师兄，你不用……”
“我一人旁观也无用，多个人手能更快点。”宋璟淡然地说，手中仍继续动作。
沈辞心里惊喜，见宋璟不计前嫌跟他说话，整个人原地满血，手边卖力挥动笤帚。想确认宋璟是否真的气消，沈辞一面扫一面琢磨着找话题，“师兄，这两日我专研游心师祖的心决，颇有收获，师兄何时有闲暇，咱们一道探讨探讨？”
宋璟停顿思索，尔后答复沈辞：“扫完山门便可。”
两人回到长川居，坐在庭院凉亭中，这几日钟灵儿随鹿竹下山采买，院子里安静不少。
沈辞心有余悸地将笔墨砚台摆上石桌，取出一个卷轴，推到宋璟面前：“师兄，这是我这几日的笔记。”
“嗯，我看看。”宋璟将卷轴与两筒心法逐一摊开，沈辞发现宋璟的无性卷上，除了原来游心真人用朱砂写成的心法，额外多了好些墨笔注释。
沈辞道：“师兄，你的直接写成批注了？”
“嗯。”宋璟喉腔轻轻发出一声，眼神未动，垂眸细看沈辞所写的笔记，看着入神启唇品读起来，“色相，声相，香……味、触、生、坏、男、女，谓名十相，谓众生相，若学此道，需入无相境，本无相心。”
少顷，宋璟抬眸看向沈辞，“写的不错。”
“师兄写的也不错。”沈辞阅览宋璟的无性卷，关注点在最末一行的总结，“天地大行，逍遥其道，有所皆容，长生不灭。”沈辞忍不住笑了，“你这批注写得，比师祖的心法还要深奥。”
宋璟并不搭腔，直接点名扼要：“所以你也觉得我们需要闭关？”
沈辞表情意外地挑了挑眉，点头肯定。
想修炼心法，应当需要一段长时间的闭关。沈辞隐约记得，剧本中宋璟有一段闭关三年的沉寂期，届时修为境界会得到一个超前提升，也便是这之后，宋璟开始在仙门百家展露头角。
沈辞道：“师兄打算何时与师父说？”
宋璟道：“不急，等完成芙蓉镇的任务，回来再同师父协商此事。”
“芙蓉镇？”沈辞表情讶异。
第三个剧情任务接踵而至，0226传来讯息：“玩家，您有一个新的剧情任务，任务名称：芙蓉诛邪，任务等级：高级，请注意查收。”
只见宋璟慢腾腾从怀中摸出一张帖子，书信展开为红纸黑字，是一封请香帖。
请香帖便是游戏的任务帖，大羽国百姓若有遇到邪祟妖魔扰民，难以自救，便会献上供奉，付上请香帖，请仙门之人下山清除祸乱。
玄清派规定，弟子年满十五便能开始接请香帖出任务。
宋璟道：“我去山门的路上遇见单师叔，他给的帖子，奖励我们昨日在堂上的表现。”
原来单良所说的奖励是指这个，沈辞看着请香帖上的事件概括及事发地点，“就是说我们明天可以下山了？”
宋璟颔首肯定，“我们经验不足，师叔让单郁师兄陪同我们一起出任务。”
做了这么多天的日常任务，终于能出新手村了！沈辞欢欣鼓舞，抬眼看宋璟，忽然顿住，“呃……师兄，你脖子上……”玄清派弟子校服是立领的，方才没注意看，宋璟露出的半截脖颈仍有被墨汁染黑的痕迹。
宋璟手边下意识随沈辞的视线摸向脖颈处，转而明了沈辞所指何意，“没洗掉。”
“呃……呵呵……”沈辞干笑一声，忽而灵光一现想起一样东西，拿出乾坤囊一顿翻找。
“师兄你等等，我有药水。”
原主金尊玉贵，在生活上处处讲究，弟子们平时上学堂，手上身上难免会沾到墨渍，所以沈小王爷的乾坤囊里常年备着擦除墨汁印的特制药水。
“找到了！”沈辞举着一只黑瓷瓶，存心想补过，殷切道：“师兄，我给你擦擦？”
“我……”宋璟本欲拒绝，不巧开口时与沈辞对上了眼，而沈辞正用一种亮晶晶的眼神看他，“……好。”
“那你扣子解开。”
少年修长的十指在脖颈处剥解，两粒盘扣散开，下巴微微抬起，露出完整优雅的脖颈线条和些许锁骨，沈辞直接将药水倒在手上，用指腹轻轻点上，墨迹遇水立即变成透明。
沈辞专心致志：“这药水真好用，诶师兄你别乱动。”
宋璟喉结不自觉滑动，唇线抿紧，那股焦躁感再次出现，开始疑惑自己为何会神使鬼差答应他，“……好了吗？”
“脖子的都好了，但是你下边是不是还有……”沈辞眼睛顺着衣领的缝隙往里探，想将盘扣再解开两个，不料宋璟上身直接后移。躲开了沈辞的禄山之爪。
“不用，有衣服遮挡，不碍事。”宋璟侧身，慢条斯理将领口系好。
沈辞扑空，见宋璟又端出一副凛然不容侵犯的神色，觉得好笑，虽说古人含蓄，但其他人都没至于像他这般一碰就炸毛，没想到这小宋同志还挺有男德。
沈辞忍住笑意，“那不然药水你拿着，师兄回屋自己擦？”
宋璟接过药水，“多谢。”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一脸雀跃的沈辞手执惊羽剑，一脸冷淡的宋璟手执藏风剑，齐头走在昨日方才清扫过的百级石阶，往下山门处，有两人在等候他们，一位是早先知道的单郁，竟还有一位俏丽佳人。
沈辞道：“渺渺，你怎么在此？”
“沈师兄早，宋师兄早。”林渺渺向两人行了个平礼，“芙蓉镇乃是我母亲的娘家，我自小随外祖母在芙蓉镇住了十来年，对那里很熟悉，便求了师父，随你们一道出门历练。”
沈辞面露欢喜，称手道：“那太好了。”宋璟跟单郁一个赛一个脸黑，原以为这趟出行得憋屈死，眼下多个小美人相伴岂不美哉。
单郁探着天色：“出发吧，应当一个时辰左右便可抵达芙蓉镇。”说罢，召出佩剑承意浮空，足下轻点跃上剑身。
单郁叮嘱渺渺，“林师妹，你御剑尚不娴熟，路上就跟在我后面，别跑丢了。”
林渺渺：“多谢单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