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少司命
心跳不断提速，惊秋瞳孔收缩，不敢置信般一遍又一遍确认木牌上的字。
“为何这孔洞里的骨头都叫少司命？”
稚嫩的嗓音传入耳，惊秋从惊骇中缓过神来，却陷入更深、更可怖的惊骇。
但见那二百零六块木牌上，竟都写着‘少司命’三个字，再瞧木牌旁摆放着的骨头，就好像一个人的骨头被拆成二百零六块，陈列于此。
“变态！”
浮长川忍不住骂上一句，暗道小小一个清流镇，就有这么多令人恶心的家伙，天地广阔，也不知藏着多少恶人。
与此同时，惊秋的视线在一块块骨头间移动，最终停在颅骨上，眸光深陷于空洞的眼眶。
“师姐……”
虽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可当它如浪潮般奔涌至眼前时，惊秋仍止不住浑身颤抖。
更何况那朝朝暮暮都想找到的人，如今只剩一块块骨头摆在阴暗潮湿的孔洞中！
浮长川瞧在眼里，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凝眸说道：“若你有意，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将那蛊雕……”
“不可，你不能丧命于此。”
惊秋摇了摇头，他紧紧攥住拳头，指甲刺入肉，或许在这一刻，只有疼痛才能令他清醒些许。
下一刻他后退几步，朝着那满墙的骨头郑重一拜，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只剩下一句由衷的‘谢谢’。
“这命本就不属于我。”惊秋起身，又道：“小师弟还需要我的帮助，待事成之后再将这条命还给你，望师姐应允。”
不曾想话音刚落，颅骨旁的木牌竟翻倒，吓得渊献一激灵：“你师姐不同意？”
然而下一瞬，以颅骨为中心，四周木牌竟都依次翻倒，‘啪嗒’声渐次响起，一下又一下扣在心底。
当最后一块木牌倒下时，四周温度骤然降低，冰冷刺骨的气息如针刺穿到皮肤，纵然浮长川吞过冰焰玉蕊，此刻也觉得嘴唇泛紫、如坠冰窟。
“聚在一起！”浮长川下意识喊道，旋即凝炁试图将寒气隔绝在外。
可是捻诀的手才刚刚抬起就被惊秋摁下，他鼻翼微动，认真道：“这气息很熟悉，就像是……师姐她就在附近。”
鬼不可怕，比鬼更可怕的人浮长川都见了不少。
但当一个人被拆成二百零六块骨头，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后，会变成什么怪物便是难以预料的。
浮长川仍想劝住惊秋，然而不等他开口，就感到一股掺杂着无穷怨念的阴冷气息扑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倏而无数黑发自那二百零六块骨头涌出，汹涌如浪潮般拍打着小腿，丝缕寒意浸入骨髓，令众人挪步不得。
正当惊魂未定之际‘黑浪’突然翻涌，紧接着距离浮长川十寸处竟拱起道一人高的浪头，如深渊巨口毫不犹豫扑向他！
浮长川猝不及防，方想横剑挡在胸前时，忽然听得惊秋大喊一句：“师姐住手，那是我们的小师弟！”
“师姐？”浮长川瞳孔收缩，就见‘黑浪’中露出一张精致且苍白的脸，左眼角点着一颗血红的泪痣，散发着诡异可怖的美。
‘我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张脸。’
正当浮长川犹疑之际，那张没有温度的脸正慢慢贴近他，那难以抑制的阴冷气息，反倒点缀了她的美。
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汗毛倒竖。
“你、不、是、他？”
被血丝缝合的嘴一张一合，她就像牙牙学语的婴童，一字一顿缓慢说着。
浮长川有些懵，还在想那个‘他’是谁时，惊秋慌忙挡在当间，着急说道：“他不是师尊，只是气息有些像。”
女鬼神情稍滞，歪着脑袋打量起惊秋，眸中怨毒消失了些许：“我不认识你，又觉得你不会、害我，怪……”
惊秋没说话，只是紧紧攥住拳头，极力克制因激动颤抖的身体，眼眶微微湿润，瞧向那苍白脸庞的目光里，只有数不尽的思念。
下一刻他突然上前抱住女鬼，哽咽着方想说话，却发现怀中已是空无一物。
惊秋懵然抬头，但见‘黑浪’翻涌着，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再次凝成鬼影，远远凝视着他。
浮长川抱着小太岁走到惊秋身旁，问道：“她真的是大师姐？”
惊秋坚定点头：“不会错的！”
“可是……”浮长川看向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方想嘟囔一句：“这个师姐有点恐怖……”
“温度好熟悉。”突然间‘黑浪’翻涌，那缝着血丝的嘴缓缓张开：“惊秋长大了。”
“你认出我了？！”惊秋满目惊喜，激动到浑身颤抖。
少司命微微点头，脚下‘黑浪’汹涌退去，连带着那满溢怨毒与仇恨的窒息感，也一并消失不见。
“虽说还是有点冷。”浮长川喃喃着松了一口气，瞧向抑制不住笑意的惊秋，为他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止不住浮想联翩。
‘她的气息不同寻常，绝非厉鬼那么简单。’视线挪向满墙的骨头：‘蛊雕费尽心思摆了这一墙的骨头，就为了养厉鬼？其他人呢，也变成了厉鬼？’
此刻庙门前的氛围和谐到异常，少司命静静看着众人，惊秋还未从久别重逢的局促中缓过神来，浮长川则在胡思乱想。
唯有小太岁焦急地四处张望，生怕蛊雕从某个角落突然蹿出来，一口吞下他香喷喷的肉体。
他很想逃，又不太确定那位新来的‘姑奶奶’会不会将他撕碎……
犹豫片刻，逃命的欲望压过了恐惧，小太岁一咬牙：“那啥！”
在众人目光中他怯生生举起手：“很抱歉打搅你们久别重逢的温馨氛围，但别忘了这附近还有一头变态傻鸟啊，还是快点逃命吧！”
“嗯？傻鸟？”
那可怖的嗓音蓦然响起，庙门前顿时沉寂如死水，尤其是小太岁，盯着那张惨白的鬼脸差点哭出声来。
下一刻少司命竟费力扯了扯嘴角，仿佛在微笑，但由于动作太过生硬，瞧着反倒更恐怖了一些。
渊献哪晓得她在干嘛，一吸溜鼻涕险些哭了出来！没曾想眼泪刚飙出来一滴，一个更令他崩溃的嗓音突然传来，说着：“变态我认，但傻这一字，我不是很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