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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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念被身边的人拥簇着往前走去。两位老人的笑容在她眼里，越来越清晰。
途中有人跟她问好，有人的手轻轻搭过她的肩头，她好似都没有发现，跟在陈瑾楠和丁琳琳之后，走到了别墅大门口的台阶上。
两位老人见到章念都非常高兴，相继与她拥抱。
当章念半跪在轮椅前，环抱住老太太身体的时候，发现怀中的老人，瘦得惊人，好似就只剩下一把骨头。
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章念记忆里熟悉的檀香皂味儿。她弯下身体，把自己的头埋进老人的怀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眶发酸，泛起一股湿意。
“阿姨，你还好么？我有太久、太久一段时间没来看望你们了。”
光阴荏苒，人生沧桑，此时诸多借口都无法抵去章念的歉意。
她伤感的想起，眼前的老人以前是个多么爱美的人啊。
老太太当了一辈子的儿科医生，最喜干净整洁，家里永远是一尘不染，井然有序。
每次去丁琳琳家，章含总能吃到阿姨特意留给她的各种可口点心。
那时候，阿姨总爱穿裙子，各种款式，长长短短按颜色挂满两个衣柜。还有满满一架子的皮鞋，用来搭配不同的衣服。
这些都是章念少女时代，难以抹去的瑰丽色彩。
甚至她的第一支口红、第一瓶香水，都是眼前这位老人赠送的。
章念抬起头，水光潋滟的眼睛里装满柔软，仔细打量着轮椅上老态龙钟的人。
这才短短几年的啊，她的头发就已经全白了。泪意汹涌，章念话语里不由带着哽咽：“阿姨，我这次回来，以后就再也不出去了。我，我以后会经常来陪你，好不好？”
老太太慈祥对着她笑，拍了拍她的后背，藏在皱纹里的双眼满是爱怜。
“好，好。回来了就好。我们的小章念也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
老人用温暖干枯的手掌摩挲着章念厚密的黑发，把头偏向一侧，向后抬起，呵呵笑着对站在身后，一个五十来岁盘着低发髻，个头高挑的女人说：“楚乐啊，我就说这个孩子长了一把好头发啊，发量比得过两个你了。你还不信，自己来看看啊。”
身后扶着轮椅把手的人，正是陈瑾楠的母亲，丁家的长女，丁楚乐。
丁楚乐身材苗条，保养得很好，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向下弯出一个好看的形状，让章念觉得有些眼熟。
此时，她正伏身，把脸靠近到老人耳边，笑着说：“妈，我哪里敢不信您老人家的话啊？章念这个发量啊，年轻时的我也只有她一半多，现在就更不能比喽。”
丁楚乐耳垂边一对正圆的淡金色海水珍珠轻微晃动，光晕柔和。
章念这才记起，陈瑾楠有几次笑起来的样子，跟他的母亲非常相似。
她稍有迟疑，犹豫自己应该如何称呼才合适，大姐？或者，阿姨？
丁楚乐抬眼，似乎看出章念的纠结，对她说：“你和琳琳是好朋友，那就跟她一样，叫我大姐吧。”
章念中指轻轻擦拭过眼尾，抹去一滴还没来得及流出眼眶的泪水，从善如流道：“大姐，您好。我以前看过您的照片。”
丁楚乐亲昵地帮她把耳边碎发整理好，说：“琳琳经常跟家里人念叨你，虽然我们以前没见过面，可也算是老熟人了。”
陈瑾楠听到母亲让章念管她叫大姐，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烦躁：莫名其妙又要多出了一个年龄比自己还要小的长辈。
他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两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说：“走，跟我去车里搬东西。”
别墅的主人家，丁琳琳的二哥和二嫂，此时忙着招呼院子里的人：“大家都别杵在门口了，进屋里去，坐着聊吧。”
丁琳琳接过轮椅把手，推着老太太，丁楚乐和身边的一个男人一左一右，扶上站在一边的丁老爷子，依次往屋里走去。
丁琳琳边走边用眼神指向搀扶丁老爷子的男人，对章念说：“这是我姐夫，陈忠和。姐夫，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章念。”
章念笑着向他弯了一下上半身：“姐夫，您好。”
陈忠和年近花甲，双鬓花白，两眼炯炯有神，正看向章念，笑着点点头。他穿着一套深色正装，身材板正，高大挺拔，英姿勃勃。
章念看得出，陈瑾楠跟他父亲相似的地方更多些，只有一双眼睛是例外，笑起来温柔多情的样子酷肖其母。
进到屋内丁妈妈还拉着章念的手，对她说：“人老了，不顶用啦。摔了一跤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章含回握住老人的干枯的手：“阿姨，好好休养，会好起来的。对啦，我去年出差的时候，看到一条披肩，特别合适你，一会儿拿给你看一看。”
“好，好。章念的眼光好，挑的东西最合我心意。琳琳这丫头每次给我买衣服啊，都是花花绿绿，我一个老太太家的，哪里还穿得了。”
“哎呀，老妈啊，章念一回来，我就不是你的小公主了啊？你试穿新衣服的时候，也没嫌花花绿绿啊。这章念的披肩还没拿出来，就合着您心意啦？”
丁琳琳故作不满的埋怨着老人，惹得老太太哈哈大笑：“你那个眼光呦，挑挑画还行，论挑衣服还真比不上章念。”
“行，行。章念，你快拿出来给大家看看。今天人多，都是评委，看看咱俩谁买的合适这老太太。”丁琳琳用肩膀碰向身边的好友。
章念侧身躲过，配合着她起哄：“比一比也可以啊，阿姨和叔叔要当主评委。你说说，你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我？输是不可能输的，这满屋子都是丁家人，胳膊肘还能往外拐哦。”丁琳琳环顾周围的人，伸长脖子，踮着脚尖大声给自己拉票。
“小姑姑，你怎么又要耍赖皮了啊！”丁琳琳二哥家正在上大学的的掌上明珠，丁意恣皱着鼻子，也大声凑趣。
丁老爷子被逗笑了：“可以比一比，但规矩还是要定好的嘛。公平、公正、公开。”
陈瑾楠刚一进门，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幅满堂欢笑，其乐融融的情景。
客厅中间的女孩，穿着灰色的薄毛开衫，深色的细腿裤，歪着脑袋，乌发披肩。
如此生动灵活，笑靥如花的她，竟然也有了几分动人神采。当然，她身边的丁琳琳，还是一如既往，一幅恃宠而骄的讨厌模样。
陈瑾楠移开视线，把箱子放在厨房门口，径直去洗完手，挑了一张单人沙发坐了进去。
章念给老太太挑的是一条黛蓝色的小山羊绒披肩，搭在身上时光泽流转。送给丁老爷子的则是一件开襟款羊绒背心，颜色和布料，与披肩一模一样。两位老人试穿以后，都很满意。
丁老爷子看向丁琳琳，还没开口说话呢，便被她打断：“行了，我认输啊。这两件刚好是一套情侣装，没法比了。输了，输了。我总不能把自己老爸也打扮的花花绿绿吧！”
丁意恣斜着靠坐在单人沙发里的陈瑾楠身侧，大声嚷嚷：“章念阿姨，快想想怎么罚小姑姑吧。能让她认输可不多见，小姑姑可是个大赖皮！”
丁琳琳的二嫂，刚巧路过，用手指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嗔怪道：“小恣，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丁意恣缩了缩脖子，往陈瑾楠身边躲去：“哥，你说话呀。小姑姑是不是经常耍赖皮！”
男人的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抬眼扫了一下丁琳琳，又看向章念，将眉毛挑起，一高一低，露出他那刻意迷人的笑容，仿佛之前车里的不愉快从没发生过一般。
“嗯，小恣的这个评价很中肯，章小姐，可要认真想一想了。”
丁琳琳忍着心里的不快，板起脸对他一字一句地说：“小猫，你也要跟小恣一样，叫她阿姨！没大没小！”
被叫出乳名的男人，没有说话，瞥了丁琳琳一眼，垂下眼睑，一侧嘴角扬起，露出一个不屑的笑：阿姨？丁琳琳你这个便宜小姨是当上瘾了吧。
丁琳琳和陈瑾楠，这对年龄相仿的小姨和外甥，从小就爱斗嘴，丁家的人早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有章念听出了两人对话中的针锋麦芒。
她同大家一起笑了笑，对丁琳琳说：“既然你愿赌服输，那不如陪叔叔、阿姨打几圈麻将，不过，只许赢不许输。”
章念的这个提议一说出口，满房子人又都笑了。
大姐丁楚乐捂着嘴巴，手指向丁琳琳，笑着说：“这个惩罚太严厉了，就咱家琳琳这个浆糊脑子，想要赢爸和妈，太难了。”
说完她又问陈瑾楠：“儿子，你小姨她高考时，数学得了多少分”
陈瑾楠绷着脸，弯着手指，支在下巴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低沉的磁性嗓音里却染满笑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59分。”
丁琳琳跺着脚，拉着老太太的手撒娇：“妈，你看看他们，太过分了啊。这样揭我的短。”
老太太拍着小女儿的手背：“哎呀，不低了，这不是差一分就及格了吗。”
陈瑾楠捂住嘴，故意咳了咳，说：“外婆，高考的数学试卷，满分是150分，要考到92，才能算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