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小会议室的长桌边，结构专业的石工，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翻了几页摊放在会议桌上的蓝色图纸，停在他想要找的那页上，推到桌子中间，说：“这个图纸呢，我昨天下午已经看过了，他们这个幼儿园二层楼的结构设计啊，采用的是框架结构，可是基础和柱子的荷载值取得都比较高，这个设计有些浪费了哦。”
文晓星对他解释道：“据说这栋楼呢，当年是按照修三层楼高设计的，后来因为周边住户担心盖三层太高了，会遮挡到自家房间的阳光。有几户人家态度很强硬，阻挠施工，最终更改了图纸设计，只盖到了两层。”
石工点点头，说道：“怪不得呢，钢筋含量也偏高。那现在幼儿园的人是怎么想的啊？想要再加建一层，盖到三层？”
石工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继续对大家说：“如果是要加一层的话，那就比较恼火了。要先算一算荷载，才能确定能不能行得通哦。对了，这幼儿园盖好多少年了？”
章念回答他：“已经建好八年了，如果是要加建一层的话，是会很麻烦。”
石工挠了挠头发，砸了一下嘴：“八年，时间够久的，这几年结构的规范都改了好几次。如果真要加建一层，我们专业算起来很麻烦的。就算勉强能通过计算，还是要做加固工程的，费时、费力、费钱啊。”
文晓星也点了点头，赞同他的话：“是啊，这几年不光是结构规范改了很多，建筑规范也改动很大。还有消防要求，也是逐年变得严格。如果建筑整体进行改造的话很难能通过设计审查。退一步说，就算改造方案能通过各项审查，这个改造需要花费的费用也是很高的，肯定会超出预算。”
大野纪夫举了一下右手，说：“加建一层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住在周边的居民是不是能同意。这个方面，我可以先做一下模拟的日照分析，看看如果建到三层，对周围哪几户的人家有遮阳影响。”
“好的，我们先把日照能影响的范围量化一下，辛苦大野君了。章念你怎么看？”文晓星对着大野点了一下头，转头问坐在大野纪夫对面的章念。
章念想了几秒，才开口：“对一栋已经建成使用了八年的建筑进行加建，从目前的规范要求来看，我个人觉着实行起来非常困难。况且这个项目给我们的设计周期和工期都不长，若对整个建筑加固恐怕是来不及。我个人倾向于重新建一座可以容纳三个班教室的建筑。”
她顿了一下，看着文晓星说“我还想今天再去幼儿园现场再看一看。”
大野纪夫急忙举了一下右手，说“我也想一起去。”
“ok。这个项目时间比较紧张，各位还是要抓紧时间，这周之内，我们必须先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先这样，有问题我们随时沟通。”文晓星拍了一下手，示意短暂的会议结束。
“嗨，章工，等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一起出发。”大野纪夫跟在章念后面，对她说道。
章念回头，笑着点点头：“好啊。”
两人到幼儿园的时候，正是户外活动时间。院子里满是跑跑跳跳、嬉戏追逐的小孩子。
两个陌生的成年人突然进入幼儿园院子里，仿佛误闯入了小人国，被不少孩子注意到。
尤其是大野纪夫还举着一部大块头相机，到处拍照，不用多久，就吸引了一群孩子围着他转圈。
大野纪夫半跪在地上，给摆着各种搞怪姿势的孩子们合影拍照。
一个留着童花头的小女孩，跑到了章念面前，歪着脑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好奇的问她：“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章念蹲下身子，平视小女孩，笑着说：“不是哦。”
“那你来我们幼儿园干什么啊？”小女孩继续问她。
“嗯~我是来这里工作的啊。”
“你骗人吧，你又不是老师，怎么会来我们幼儿园工作啊？”小女孩明显不相信她。
章念哑然失笑：“因为幼儿园要盖新房子，我的工作呢，就是设计一座新的房子个小朋友啊。”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想了想，说：“那，你是和猪爸爸一起工作么？”
“猪爸爸？”章念满脸不解。
“猪爸爸你都不知道？就是佩奇的爸比啊，他的工作就是设计房子。”小女孩带着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神情，给章念解释。
“哇哦，你懂的可真多啊。”章念笑出了声，轻轻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
“那你要给我们盖一个什么样的房子啊？”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呢？”章念觉着有趣，反问她。
“嗯~我想要个能挂在树上的房子，这样我能和小松鼠，还有小鸟当邻居了。”小女孩的眼珠转了转，一脸认真地说。
章含被她的童言童语逗得忍不住笑出声，说：“哇，挂在树上的房子，那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修的出来咯。”
她帮小女孩整理了一下歪着的衣领，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悠悠，我是萌兔班的。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很自然地拉上她的手。
“我叫章念。悠悠，告诉阿姨，你还喜欢什么样子的幼儿园呢？”章念笑着说，她觉着这个小女孩的想法很有意思。
小女孩做出一副用力思考的认真表情后，说：“我喜欢游乐场一样的幼儿园。我喜欢玩捉迷藏，我弟弟喜欢滑长长的那种滑梯。”小女孩把双臂张开，像一直飞行的小鸟，然后她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滑梯，摇头晃脑地说：“这个也太短了，没有游乐场的好玩啊。”
“好，阿姨都记住了，等盖房子地时候呢，阿姨尽量做到你喜欢地样子好不好？”章念也摆出一副认真的笑脸。
“午饭时间要到了哦，小朋友们排队啦。”伴着一阵音乐铃声，几个年轻的老师招呼着满院子的小朋友排队回教室。
小女孩回头看了看楼门口冲她招手的女老师，又转过头，凑上前，抱着章念的脖子，对着侧脸亲了一下，摆了摆胖乎乎的小手：“再见。”
说完，转身往孩子群里跑去。
这个软软的亲吻，让章念受宠若惊，她站起身，开心的笑起来，冲着那个跑远的小背影说：“再见，悠悠。”
大野纪夫此时刚好举起相机，他对着站在树下挥手，向阳而笑的章念，按下了快门。
接下来的两天，章念一直都沉浸在构思幼儿园方案的思绪里，做出了几个版本，总是感觉少一些东西，不是很满意。
丁琳琳发现章含最近两日微信经常失联，刚好下班后无事可忙，便绕到老屋去看看。
她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便自己开了门。进去后只见章念穿着居家服，带着头罩式耳机，抱着腿窝在沙发里，看着窗外发呆，完全没有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她面前的茶几上摊放着水杯、笔记本电脑、一个大本子和几支笔。
丁琳琳叫了她两声，看她没有反应，便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章念，你这是走火入魔了吧。”
章念回过神来，拿下耳机，眼里带着意外：“咦，你怎么来了啊？今天不忙啊”
“你们搞设计的都这么神神叨叨么？太吓人了。”丁琳琳把手里的纸袋子放在章念身边。
“对不起啦，我刚在想事情。这是什么？”章念打开纸袋子，看到里面装着几个毛绒绒的发箍。
“拜托啦，丁大小姐，我这个年龄，已经不再合适佩戴这样可爱造型的发箍了，好不好。”章念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地纸袋，一个一个拿出来看。
粉白色兔耳朵造型的、灰粉色猫耳朵造型的、黑色带着网状面纱蝴蝶结造型的、小熊猫头造型的、还有一个深红色的恶魔角造型的发箍。
丁琳琳耸耸肩膀“在商场里看到这些，各个都很可爱啊。买回来一看，又不合适我风格。唉，还是你比较合适，你在家里戴着玩吧。”
“呵~呵~呵，我也不是几岁的小女孩了啊，好幼稚。”章念脸上装出嫌弃的样子，却顺手散开扎成一把的马尾辫，拿起一个兔耳朵发箍带在头上。
“好看吗？”她歪着头，在眼前比了一个剪刀手势，问丁琳琳。
“可爱死了！！哈哈哈，我就知道你特别合适这样软萌风格。”丁琳琳提起纸袋子，拉着章含去照镜子。
两人在镜子里轮番试戴新发箍，丁琳琳拨拉着头顶的短发，问她：“你们那个什么幼儿园的设计还没有做完啊？”
“快了。已经有了思路，细节还需要再琢磨一下。”
“别把自己搞这么累，老得快！周末我妈过生日，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散散心。真怕你一个人憋傻了。”丁琳琳用肩膀撞了一下正在戴恶魔角发箍的章含。
“不要了，你家的家宴，我一个外人参加，不伦不类的。过段时间我再去看望叔叔阿姨。”章含因手头工作没有做完并不太想去，何况一想起在这样家庭聚会的场合里，很有可能会碰到陈瑾楠，直觉得不合适。
“一起去吧，我都跟我妈妈说过你回国了，她也说很多年没见你了呢，让我着带你一起回去。咱们周六一大早出发，住一晚，周天就回来了。”丁琳琳摇着她的一只手，说道。
章念偏着头想了几秒：丁妈妈为人和善，以前经常让丁琳琳带自家做的小点心给她，待她很好；幼儿园的草案这两天加加班，应该可以定下来，周末刚好可以交接给同事先建模型看看效果，时间倒也宽裕。
章念点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我也很久很久没有见阿姨了呢，挺想念她的。”
“那我周六早上来接你！呶，戴这个吧，还是这个好看。”丁琳琳把兔耳朵发箍换到章念头顶上，满意的点点头，拿起手机：“我拍照给齐珠珠看看，你带这个真的好萌啊。”
齐珠珠几乎是秒回信息：卡哇伊哦，给我家女儿留一个啊。还有，你什么时候拉我偶像进群啊？
丁琳琳把手机递过去给章念看，抱怨道：“这个齐珠珠，真是色迷心窍，天天让我把陈瑾楠拉到小群里去。”
她手指点着屏幕，回复道：必须！留个熊猫团子的给我干闺女。
章含忍不住笑着说：“也不能怪她，你的那位亲戚气宇轩昂、俊美非凡，也难怪网上都说他是动漫建模脸。齐珠珠拜倒在他的脚下也是正常。”
丁琳琳斜着眼睛：“你倒是很少这么直白地评价过哪个男人啊，当年对程征那样校草级人物，也不过说他人家长得阳光。对于陈瑾楠，你这个评价很高了啊？”
章含瞪了她一眼：“事实而已啊，是你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小心哦，章念同学。越帅的男人越花心，不是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你可要记住我的话哦，别被海王偷了心去，找我哭鼻子哦。”
丁琳琳把熊猫造型的发箍放回纸袋里，然后举起一只手，弯起食指和中指对准自己的眼睛，说：“女人，不要相信网上说的那些话，要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章念皱了皱鼻子，对着好友做了个鬼脸，自信满满：“放心吧，我的心呢，始终都会在我的胸腔里，不会被谁轻易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