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陈瑾楠想起自己刚才进小院时，碰巧看到章含站立不稳，就要摔倒在地面上，便上前拉了一把。没想到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人儿，撞进怀里却是一团温温软软。
她傻乎乎瞪着眼睛的样子像一只落网而不自知的某种小动物。
想到这里，陈瑾楠对着章念勾起嘴角，笑意直达幽深的眼底。
这样带着股玩味的笑容，让章念感到自己脸上的温度又上升了两度，颇不自然地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丁琳琳见状，急忙扔下吃得正香的半只螃蟹，用手挡在陈瑾楠的脸前，低伏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陈瑾楠，你别冲章念放电，你要是敢动她歪心思，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瑾楠用一根手指推开她的手腕，避过丁琳琳还沾着蟹油的手，轻声冷哼了一下，自顾自的低下头尝了尝冒着热气的蟹黄粥，味道果然十分鲜美，便又多喝了两口。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陈瑾楠的加入，也只让酒足饭饱的几人多闹腾了一会，便都识趣的散了场。
许诺和大刘结伴同行，齐珠珠则坚持以照顾醉酒好友的名义，拉着章念一起，一左一右搀扶着已经开始口说醉话的丁琳琳，钻进了路边等候陈瑾楠的保姆车里，誓要将与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时间再拉长一些。
齐珠珠家离得不远，在她告诉司机自己家地址后，车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只余音响里一个男声深情的嗓音，动情地唱着一首粤语歌曲。
“事未过去就已失踪
此刻有种种心痛
心中心中一切似空
天黑天光都似梦
迷迷惘惘聚满心中
追踪一片冷的风……”
齐珠珠耐不住性子，找了个话题，首先打破了无人聊天的气氛。她趴在前面的座椅背上，侧着脸问左前方的陈瑾楠：
“陈老师啊，那个，你跟丁琳琳是什么样的亲戚关系呀？”
陈瑾楠斜眼扫了扫隔壁座位上正吊着脑袋，一副小鸡啄米样打瞌睡的丁琳琳，说：“兄妹，堂兄妹。”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章念，默默把头扭向了窗户一侧假装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她看着车外夜色深沉，灯火似流萤般向后飞去，专心听歌。
“哦，这样呀，那丁琳琳还神神秘秘的，我问她半天也不告诉我。”齐珠珠脸上带着不解的神色，对着偶像傻笑，继续找话题：“那你们应该经常见面吧。”
“小时候经常见面，现在见面机会少了些。”陈瑾楠带着温柔的笑，耐心地回答她地问题。
“哦哦，我懂，大家工作了，都很忙嘛。嗯，那个，我能八卦个比较敏感的问题吗？”齐珠珠有点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手指，眯着眼睛笑着说。
“那你要先告诉我问题，我才能知道有多敏感，能不能回答你。”陈瑾楠回头看着齐珠珠，左边眉尾挑起一些，眼里带着些戏谑。
这个表情和眼神，让齐珠珠心里的一个小人儿瞬间被三连暴击，吐血瘫倒，脑海里只剩一句话在回放：偶像在冲我放电！
看着发呆的齐珠珠，陈瑾楠轻咳了一下，掩饰住笑意，明知故问：“晕车吗？要不要开些窗户？”
齐珠珠摇摇头，努力拉回自己越飘越远的理智，急忙解释说：“不晕车，我不晕车的。”
她犹豫了一下，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我看网上说你和文晔合不来，是不是真的啊？”
“没有合不来，只是见过几面，并不很熟。”陈瑾楠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敏感，他和文晔不和的传闻，多是媒体捕风捉影。
“那和你一起拍戏的凌菲，她长得真是很漂亮啊，那她和你是不是真的……”
“齐珠珠，你要到了哦，进家门以后记得给我发微信报平安，好吗？”章念回过头，对着齐珠珠嘱咐道。
陈瑾楠抬眼看了看副驾驶座位上，恰到好处地打断了齐珠珠问题的女人。
章念对他笑了笑，这是一个礼节性的笑容。
陈瑾楠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就如此刻，她带着淡淡的礼节性笑容，与自己始终保持着不失礼貌，也不热络的距离。
她的酒确实已经醒了。陈瑾楠想。他回应章念的是一个极具温柔的笑脸，带着些许蛊惑。
“啊？这么快？”齐珠珠看看车窗外，街景熟悉，果然已经要到自家小区门口了。
“陈老师，我家到了哦，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见到你。”齐珠珠满心遗憾，眼里含着不舍和期望，对陈瑾楠说。
“不客气的，路上小心。我们当然还有机会见面，下次让丁琳琳做东请吃饭。再见。”陈瑾楠微欠上身，动作优雅的对着她摆了一摆手。
“太好了啊，那下次见哦，再见，陈老师。章含，再见。”齐珠珠对着慢慢启动的车不断挥手，终于在最后关头想起来车里还有个章含在。
章念从倒车镜里，看着站在路边踮着脚、伸长脖子、挥手告别的齐珠珠，她的身影慢慢变小，一直到看不清，再到消失。她想起丁琳琳昨晚告诉自己，坐在后排的男人，少年时的外号叫“芳心粉碎机”。章含轻轻摇头，无声地笑了一下。
她没有留意到，自己脸上带着一丝自嘲神色，慢慢溶解在浓酽的夜色里。
“小赵，先送章小姐回科研所小区。”停了片刻，陈瑾楠问道：“章小姐，知道丁琳琳现在的住址吗？”
章念摇了摇头，说：“我刚到申城没有几天，还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今晚琳琳还是跟我回去住吧，她喝的有点多，一个人睡我不放心。”
“也好。”陈瑾楠答应的很快，就好似他正在等着这个回答。
剩下的路程，两人一路无语。
到了楼下，陈瑾楠帮章念一起把半梦半醒的丁琳琳搀扶到房间里，放倒在床上。
陈瑾楠有些出汗，他解开衬衣领口上的一个纽扣，对着床上四脚八叉的人摇摇头，说：“章小姐辛苦你了，那我先走了。”
章念点点头，把他送到了门口，看着男人头也没回，身影在楼梯拐角处消失后，才关上了门。
第二天一大早，兴奋的齐珠珠便开始在群聊里发信息。
齐珠珠：昨晚给翔子看了我和瑾楠的合影，他惊得瞌睡都飞了。
大刘：能憋到现在才出现在群里，很难得啊，我还以为昨晚手机就要经历一场信息轰炸。
齐珠珠：昨晚和我老公聊到半夜，几点睡着的都没注意。
许诺：母上大人也是非常开心，今日早餐多了两道菜。
齐珠珠：这是我认识丁琳琳以来她唯一能让我刮目相看得一件事。
大刘：啥事？让明星请你吃饭？
齐珠珠：她能把陈瑾楠这个事情瞒住我十几年！！！！
丁琳琳：这一大早地，你们太吵了。
丁琳琳：齐珠珠，你也没问过我啊！
丁琳琳：你昨晚灌我那么多酒，我这会儿还在头疼呢。
齐珠珠：丁琳琳，哎吆，宝贝对不起哦。宝贝儿~把你堂哥拉进群吧。
丁琳琳：什么堂哥？
齐珠珠：陈瑾楠啊，别装了哦。
丁琳琳：别胡说啊！！那种危险分子拉进来干嘛，你想红杏出墙啊！多想想我干闺女。
齐珠珠：我对爱情和家庭，忠贞不二，对于你哥，那是纯欣赏。拉进群啊！
丁琳琳：他是你哥！章念还是条单身狗呢，放他进来太危险。
齐珠珠：刚好凑一对儿啊，多好。
大刘：我看行，咱们章含拾掇拾掇，也比女明星差不了太多了啊。关键人章念性格好，一票取胜。
丁琳琳：都滚蛋！！不行！
章念刚到事务所，坐在自己桌前，看到群里地消息后，发了一条：别拉人家进群了，他跟我们也不是很熟悉，聊不到一起，多别扭啊。
还没放下手机，一抬头看到文晓星背着包走了过来，她站起来笑着打招呼：“文姐，早上好。”
文晓星仔细看她两眼，说：“早啊，你眼圈有点肿呢，没休息好？”
章念用无名指轻摸了几下自己眼睛周围：“可能是睡前喝了太多水。”
“怪不得呢，睡前喝水容易浮肿。对了，昨天带回来得资料整理好了吗？一会儿叫各专业主设人员碰头，大家一起聊一聊。”文晓星侧着头问章含，看她点头表示已经准备好了，又抬头对坐在不远处的大野纪夫挥了一下手：“大野君，准备一下小会议室，召集幼儿园改建项目组的成员，开会！”
jmj建筑事务所的小会议室里，文晓星、章念、大野纪夫，还有另外五个同事，聚在一起，翻看着昨天带回来的资料。
投影仪里播放的是大野纪夫昨天在幼儿园里拍的照片和几段视频。
文晓星说：“昨天我和章念、大野，一起去了一趟幼儿园，拍了些照片，带回来一部分资料，其中包括幼儿园建筑的设计图纸。各位同事刚都看过了。章念，你先把项目具体情况再跟大伙儿介绍一下。”
章念冲文晓星点点头：“好的。”
她对着众人说：“这次要改建的幼儿园在老城区的里，周边都是多层的住宅楼。幼儿园东、南两个方向临街，北侧是一堵社区的围墙，西边就是小区的住宅楼。现状建筑呢，是一栋两层小楼，一共是六间生活用房。目前，六个班的幼儿园已经不能满足附近居民的使用要求。园方此次提出的设计要求里，主要的诉求有两条：一是要增加三间生活用房，由原来的六班幼儿园增建为九班幼儿园；二是要改善幼儿园的户外活动空间环境；还有一条就是要保留幼儿园院子里的三颗大树。”
大野纪夫把昨天拍的照片和视频也重新投放了一遍，依次介绍完每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和内容。
最后定格在他拍摄的一张照片上：透过幼儿园的栏杆大门，几组色彩鲜艳的秋千架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再后面是一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大树，呈现出一番静谧的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