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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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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绵青山,停僮葱翠,汇聚成河奔涌而去,天气晴,有云,高速上风很大。

    车辆时速越快,受到大风影响会越强烈,稳妥起见,周醒缓缓降速,也看到身侧孟新竹攥紧安全带的手指松懈下来。

    周醒再抬头瞄一眼内后视镜,周凌套着u形枕睡着了。

    “竹子姐是不是担心我车技不好。”周醒目视前方,朝孟新竹微微侧了一下脑袋。

    周凌开高速的时候没见她这么紧张。

    “也不是。”孟新竹小声为自己辩解,“只是副驾和后座视角不同。”

    周醒不说话了。

    视角问题可能是一方面,但更多,还是竹子姐不够信任她。

    或许是对她还缺乏了解,内心把她当作小孩子,即使拥抱和亲吻,都算作奖赏,撒撒娇,磨几句嘴皮子就能讨得。

    周醒想起昨晚,倾倒她怀抱时,她手下意识托来后背,脸颊贴到人家额头,轻轻地蹭,大姐姐教训小妹妹的口吻,“看你还敢不敢调皮。”

    某个瞬间,胸海情绪翻涌,周醒心口针扎似的痛,想翻身恶狠狠去咬她,告诉她——别再拿我当小孩子了。

    玩闹间,唇几次擦过她颈侧皮肤,她都没有察觉,心无芥蒂与人嬉戏。周醒配合演出,忍得蛮辛苦。

    直到分离前,她们颠倒了位置,周醒把她压在身下,将她双手高举至头顶,问她服不服。

    她挣脱不开,有些着急,身前一片凌乱,急切扭动腰肢,却越忙越乱。

    电光火石间,周醒几乎失控,想对她坦白一切,彻底捅破那层窗户纸。

    幸好没有。

    否则前功尽弃,全部功亏一篑。

    周醒松手退开,她慌慌张张起身逃至卫生间,很久都没出来。

    也许她已经感觉到了,在暗暗考量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已经称得上‘逾矩’。周醒只能熄灯装睡,骗她回到身边躺下。

    幽幽发香,沁润心脾,也若刮骨钢刀,凌迟血肉。

    凭什么呢?周醒感到不公,她们也算是同一时间认识的,她只比她小了几岁,凭什么站在她身边的人不能是她。

    周醒也有点想不通,竹子姐为什么一面劝她放手,一面却又纵容。

    牵手,亲吻,共枕,对她百依百顺。

    那也许有一种可能,周醒大胆猜测,竹子姐或者早就察觉到了,她喜欢她。

    她情绪敏感,不是迟钝的人,被呵护,被偏袒,被痴痴凝望着,被爱而不得,那种感觉应当是很不错的,即使不能回应,也能满足人被爱的虚荣心理,尤其在她受苦遭难的时候。

    会感动吧,会幻想,会产生依赖。

    如果是,不敢表露,慌忙逃进卫生间,除去道德感束缚,还有什么原因呢?

    假若她抗拒、讨厌,可以明确拒绝,她为什么没有。

    答案只有一个,周醒笃定,竹子姐对她或许也是有好感的。

    是了,她那么好,那么勇敢,身上数不完的优点,走路上连只狗都回头望着她恋恋不舍。

    然而尽管如此,经过昨晚,周醒还是能感觉到孟新竹刻意的疏远和冷淡。

    早晨她起床熬粥,结果人家以肠胃不适为由,一口也没吃。

    不过周醒很擅长安慰自己——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克制、矜持,爱而隐忍不发。

    嗯,彼此彼此,她们果然天生一对。

    随后周醒又自嘲,自己pua自己这方面,她也算个中翘楚了。

    否则哪能坚持喜欢孟新竹这么多年。

    那一锅粥也没浪费,周醒吃了大半,阿嬷和周凌也吃了。

    饭后阿嬷送她们出门,千般留恋万般不舍,还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周凌说想接她过去住几天,她又拒绝,说不喜欢大城市的快节奏,就愿意在小镇上跟老友们搓搓麻将打打牌,过她的悠闲小日子。

    表面看周凌是体贴阿嬷,周醒坏心眼多,觉得她不过是想尽办法让竹子姐在身边多留几天,只把阿嬷当工具人。

    还好阿嬷没有上套。

    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没问题,周醒向来习惯用最大恶意去揣测别人,而结果往往都正中下怀。

    可别小看了周凌,说不定她现在就在装睡,偷偷观察她们呢。

    “其实我车技不错的。”周醒说:“你要实在害怕,我慢点开也没关系。”

    为证明自己,也是赶巧了,周醒下巴尖指指前面一辆不停变道的白色suv,说司机肯定有问题。

    车辆频频变道,随后靠右行驶,大概是觉得安全,然而没过多久,又超速贴上前面一辆大货。

    大货老司机,躲开了,周醒继续观察,确定白车司机疲劳驾驶。

    距离服务区还有三公里,周醒追上去,鸣笛示警,白车果然出现变化,不再继续压线。

    孟新竹提醒小心,父母离世后,回镇上有好几年她不敢上高速,宁愿多几个小时赶火车。

    周醒说没事,保持安全距离,始终跟在白车身后,见他情况稍有不对,就鸣笛提醒一次。

    “这时候人是钝的,反应很慢,行为也不受控,高速上大家车速都很快,假如发生事故,很容易引起连环车祸,非常危险。”周醒解释说。

    孟新竹知道,她父母就是这么没的。

    距离服务区还有五百米,本来她们不用休息,周醒还是跟着白车进了服务区。

    往常遇见这种事,周醒滴两声就完了,才不会多此一举跟过去。但今天不一样,为了在姐姐面前显得她很能,必须得跟。

    停车,解安全带,周醒下车,孟新竹小跑追上去看。

    来到白车面前,周醒敲敲车窗,对方按下玻璃,周醒弯腰去看他,“哥们儿,你有点不对劲啊。”

    “是是是。”对方一直揉眼睛,“开了五个多小时了,确实有点累。”

    “喝点水休息休息。

    ”周醒说。

    对方连连向她道谢,叫她大妹子。

    “看吧。”周醒回头,大拇指往后一戳,冲孟新竹不满皱了下鼻子。

    赶紧给我夸!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

    还真让她装到了。

    孟新竹从善如流,“暴暴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聪明、勇敢又善良,真是个绝世大好人。”

    既然已经下车,就歇会儿再走,周醒找了块僻静地方,腿抬到铁栏上,弯腰做做拉伸也活动活动。

    空地上风很大,长发迷乱了眼,孟新竹迎着风的方向,随意将长发捆个马尾,周醒视线落在她素白姣美的面颊,又唯恐被发现,匆匆地移开。

    孟新竹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

    “其实我早就没把你当小孩子了。”她睫毛被风吹得微微颤抖,唇角上扬,不知回味的什么。

    “但有些人,童心不会随年龄增长而流失,不管长到多大年纪,依旧充满天真纯质的可爱。”

    “那你会喜欢这类人吗?”周醒立即问,“天真可爱的,像我这样的。”

    孟新竹偏脸看她,“谁不喜欢呢?”

    顿了顿又补一句,大概是怕她误会,“阿嬷,还有你姨妈,双胞胎,简直是老幼通吃。”

    周醒哂出一声笑,不置可否。

    也不必解释得这么清楚,倒显得做贼心虚。

    呵呵!

    此地无银三百两!

    “回去吧。”周醒率先迈步,顶着风往前走,“春末初夏,天高云淡,是放风筝的好季节啊!”

    也没关系,周醒一路走一路想,就继续不把她当回事,继续敷衍她吧。

    生活中不乏此类情况,小心提防,慎之又慎,反而会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因在不经意间投入过多关注力,沦陷而不自知,直到彻底失守,才匆匆忙忙逃离,却发现为时已晚。

    昨晚那场旖旎缠绵的粉色幻梦(单方面的脑补),周醒每每回味时,都会刻意把那句“就放弃吧,别再执着了”消音并在字幕打上马赛克,眼不见为净。

    周醒从小叛逆,人家不让做什么,她偏偏要做,从来吃软不吃硬,决定的事也不会轻易改主意。

    跟妈妈出国前的那个秋天,妈妈说想做一罐家乡的桂花蜜带走,她要去小区楼下摘桂花,提前问物业,可不可以摘。

    物业说建议不要,她并不接受建议,提着塑料袋就下楼了。

    事先询问,只是假装有礼貌,这是她的习惯,有时也可以理解为挑衅,或是下战书。

    孟新竹建议她不要执着,她偏要。

    上车,继续往前,路有尽时,心野无疆。

    下高速进市区,从周存伟家附近过,周醒找了个地方停车,回头跟周凌和孟新竹商量,“你们先走,还是等我过去办点事。”

    “什么事?”周凌没注意到这是周存伟家附近。

    “尽孝。”周醒说。

    孟新竹困惑,本能

    往窗外看(),感觉街道有点熟悉。

    周存伟搬家的时候1(),她跟周凌来过一次,但已经是好几年前,记不清了。

    “找周存伟。”周醒也不卖关子。

    “啊——”孟新竹恍然,“要一起去吗?”

    “肯定没好事。”周凌说。

    周醒想想说:“一起去也行。”

    孟新竹点头,“那走吧。”

    周醒第一次来,只知道大概范围,定位是冯念发给她的,她导航过去,发现周存伟住得挺高档,山体公园附近的独栋别墅。

    第一关就是门卫,保安亭给周存伟家里打电话,周醒努努嘴,周凌看她一眼,还是接了。

    “是我,叔母,我是周凌。嗯嗯,顺道过来看看……”

    电话挂断,保安亭放行,周醒重新启动车,朝内后镜翻了个白眼,“叔母叔母,你也真叫得出口。”

    她手用力捶了下方向盘,“就她也配?才比你大几岁,叫姐都是抬举。”

    周凌说辈分在那,周醒骂她装,周凌也火了,“不是为了帮你?不然她傻逼了才给你开门。”

    周醒默了几秒,“待会儿你去叫门。”

    周凌没说话,算是应了,只叮嘱,“别太过火。”

    “我不懂你对于过火的标准是什么。”周醒冷漠脸。

    周凌反问:“那你的标准是什么。”

    “不杀人放火。”周醒说。

    就事论事,两人再如何内斗,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周存伟这事上,周凌站她。

    孟新竹听懂她们哑谜,想劝两句,忆起昨天周醒对她说的那番话,最终选择沉默配合。

    车停在门口,周醒最后下,藏身雕花铁栏一侧的围墙边,她伸手估摸了下高度,还不到两米。

    这个点周存伟在酒店上班,陈小柔带着孩子在家,除保姆外,再没有第三个人。

    事先打过电话,陈小柔快步跑出来迎,周凌电话里挺客气的,不管什么原因找来,她都很高兴,正愁千方百计也没办法融入周家。

    铁门开后,周凌和孟新竹却没进,挪挪步子让到一边。

    周醒从墙后面走出来。

    几乎是瞬间,陈小柔脸色煞白,屏住了呼吸。

    “怎么是你。”她意识到被骗,慌忙要去关门,周醒手撑住,一条腿迈进去,笑了,“干嘛,不欢迎啊。”

    孩子从门里蹦蹦跳跳跑出来,陈小柔回头使了个眼色,保姆领会,抱起孩子飞快回屋。

    周醒抬腿进院门,四处张望,嫌弃“啧”了声,“挺大个院,怎么不捯饬捯饬,种点花,就这么空着多浪费。”

    这是周醒和陈小柔第二次碰面,第一次是阿嬷给周醒安排的接风宴,以前周醒只知道有这号人,没见过。

    宴席上,周醒也没仔细看,现在面对面,觉得她长得挺一般,跟妈妈年轻时候比,差远了。

    但男人出轨跟女人漂不漂亮的没关系,纯粹就是贱。

    ()    她也不配跟妈妈比。

    “你们在院里等我。”周醒回头说,扯了陈小柔进屋。

    “你放开我,你想干嘛!”陈小柔挣扎,周醒抓住她一只手腕,扭住胳膊一绕,再顶住后背朝前轻轻一推,陈小柔两只手给她反剪了。

    周醒一只手捏住她两只腕子,押犯人似的押进别墅大门,右腿勾住门朝后猛踹,门砸出“哐”一声巨响。

    孟新竹和周凌对视一眼,孟新竹有些担忧,绕到窗边去看。

    周醒进门松开手,朝陈小柔背后猛地一推,大摇大摆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陈小柔跌了个趔趄,险些倒地,回神后摸着手臂朝她吼,“你干嘛!”

    两条长腿搭在茶几,周醒随手捡了个抱枕搂怀里,晃晃脚尖,“来做客啊,这我爸家,我不能来?”

    “这是我家!”陈小柔尖叫。

    想起什么,周醒歪了下头,问:“房产证写你名了吗?”

    陈小柔仇恨盯着她。

    周醒便笑了,“那就是没有,他防着你呢。”

    她收回腿,起身在屋中踱步,还捞了茶几上一包薯片拆开吃,“跟你签婚前协议了吧,不用说我也知道,他是二婚,奸着呢。”

    “不过我觉得合情合理。”周醒转身,“酒店之所以能有今天,都是我妈的功劳,他守着我妈的财产,不分给你,将来好给我继承,还算明智。”

    “你放屁!”

    陈小柔冲上来要打,周醒又捏住她手腕把她推沙发上。

    “先别急,还没到我跟你算账的时候。”周醒说。

    “你来我家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陈小柔披头散发,双手持续捶打沙发。

    周醒讶然,“你情绪也太不稳定了吧,我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受不了,我待会儿要真干点什么,你还不得疯?”

    她“哼哼”地笑,双肩耸动,“那你肯定没我疯,我这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到底要干嘛!”陈小柔朝她尖叫,嗓子都破音了。

    周醒掏掏耳朵,“你怎么跟我堂姐一样,骂人都不会骂,翻来覆去就这一句。”

    陈小柔怒视,沉默。

    “算了,懒得啰嗦,我来是有一件事情想找你确认。”周醒放下薯片袋子,走到沙发边,收起嬉皮笑脸,居高临下看着她。

    “我妈刚出院那阵,住在清湾小区b5栋,702户,你是不是去找过她。”

    清湾那套,离省医最近,房子比较老,管理不像新楼盘那么严格,楼下也没有门禁,外人可随意进出。

    那天是周一,周醒上学不在家,煮饭的阿姨也请假,她回家以后察觉到妈妈情绪不对,问妈妈却什么也不说,后来还是对门邻居老太太讲,上午有个年轻女人来过。

    周醒肯定,那个年轻女人就是陈小柔。

    那时她父母还没有离婚,只是分居,妈妈重病也腾不出空去离,更怕影响她高考。

    但周醒始终

    记得,晚上帮妈妈擦身体的时候,妈妈手肘和膝盖有淤青,应该是跌倒所致。

    事隔多年,周醒站在陈小柔面前,质问:“那天你是不是推我妈了。”

    视线交锋,陈小柔两声狰狞怪笑,“原来你是来找我算账的。”

    她吸气,挺胸,瞪大眼睛,死盯面前的年轻女孩。

    “对啊,我是去找过她,我就想气死她,怎么样?只是很遗憾,她命还真够硬,听说现在全好了,还……”

    “你找死!”周醒尖叫着打断她,双手揪住她衣领,一把将人甩飞在地。

    深棕色的仿古地砖上,陈小柔滑出去两三米远,又迅速爬起来,要与周醒对打。

    周醒将她推倒,弯腰扯了她衣领,又一次将她摔出去,陈小柔大哭着伸手乱刨,周醒脸上挨了几道,感觉破皮,还是不管不顾,再度将她摔倒。

    “周醒!你住手!”孟新竹拍打玻璃窗,“你别打了!”

    周凌冷眼旁观,无动于衷,孟新竹直跺脚,“你想想办法呀。”

    “这是双层玻璃,很厚的,砸不开。”周凌说:“总不能报警吧,你应该也不想看她被拘留。”

    “那就这么傻站着看热闹?”孟新竹着急,却也毫无办法。

    周凌说:“她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不知道,饭桌上经历过那一遭,现在也该知道了。”

    “你倒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诋毁她。”孟新竹用力把帆布包往肩膀上拽,“我有自己的判断。”

    “我诋毁?”周凌嘲讽牵动嘴角,“那你也不用包庇得这么明显。”

    “懒得跟你讲。”孟新竹走到一边。

    整洁的花园,恢宏的别墅,外人不得而知,内里藏匿了怎样一场混乱不堪。

    陈小柔一次次被推倒,一次次爬起来,不懈与周醒撕打,周醒只攻不守,教练传授的各种实战经验,全抛之脑后,只一味发泄情绪。

    “你不得好死!你们全部不得好死!”陈小柔没有力气了,躺在地板大声哭骂。

    周醒扔开她,在客厅的大落地窗旁边,架上随便抓了一只高尔夫球杆,双手握紧,掂量掂量就开始砸。

    “让你们欺负我妈,让你们欺负我妈……”

    电视、茶几、花瓶,墙壁上的挂画,沙发边的台灯,柜子上的摆设,尽被摧毁。

    保姆带着孩子躲在楼上不敢出声,陈小柔抱膝缩在楼梯下面夹角,哭叫不止。

    隔着厚厚的大落地玻璃,孟新竹听不见周醒在喊叫什么,也听不见物什损坏时发出的惨痛哭嚎。

    她只知她隐忍多年,双手经历过无数次的捶打历练,只为了今天,上演一场激烈的、沉重的、华丽的默剧。

    孟新竹记得周醒说过,她从来不让自己受委屈。

    那些割在她肉上的痛,她一笔一笔都好好记着,迟早一刀一刀还回去。

    这时的周醒并不让人觉得可怕,孟新竹做不到像她这样无所顾忌,莫名的,竟生出一丝陌生情

    愫。

    是崇拜。

    不记得哪位哲人说过,爱始于崇拜和欣赏。

    歇斯底里的周醒,狼狈哭喊的周醒,凶猛地推搡,暴力地打砸,会严重让人怀疑她精神出现状况,或有家暴倾向……

    可就是莫名的,孟新竹崇拜周醒的此刻,仿佛身临其境,替她挥杆。

    她双手握拳,深深地吸气,努力压抑自己不要轻易表露出情绪,但根本没办法控制,泪水蓄满了眼眶。

    她不否认自己的软弱和胆怯,因此格外崇拜与她相反的另一类人。

    上一个让她感到崇拜的,是周凌。

    父母恩爱,她从小家庭和睦,上学时候也从来没遇见过什么糟心事,学校里同学和老师也喜欢她,小半生顺风顺水。

    岂料在人生至关阶段,一场事故让她家破人亡,生活从此天翻地覆。后来她遇见很多人,有好人,有坏人,也有戴着假好人面具的真坏人。

    她却一直无法鼓起勇气对抗,只是厌烦地别开脸。

    像周醒这般,尽管向往,却还是无法付出行动,她就是做不到。

    离开服务区时,坐在副驾,她甚至在想,假若父母出事那天,高速上也有这样一位好心人,不断鸣笛示警,护送至安全地带,悲剧也许不会发生。

    周醒是如此特别。

    房子里静下来了,孟新竹贴近玻璃,手指抚上她眉眼。

    身边的一切都毁无可毁,周醒也累了,虎口震出几道血痕,人精疲力尽瘫坐在地。

    想这一天,她想了很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心中那道狰狞的伤疤,将会缓缓淡去,尽管妈妈或许早就不需要她的复仇。

    那就当是为了自己吧。看到这对狗男女现在过得这么好,她很不爽。

    揉揉眼睛,虎口的血随便在袖子上蹭干净,猝不及防,周醒抬起头,对上一双含泪的眼,困惑歪了下头。

    “姐姐——”周醒喃喃出声,扔了球杆,双手撑地艰难起身。

    门打开,馨香入怀,她被撞得胸口一疼,迟钝伸出手,触及对方柔软凉滑的发,怔住。

    “暴暴!”孟新竹捧起她的脸。

    周醒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你没事吗?”周凌上前,语气平常关怀。

    孟新竹骤然回神,松手,退后两步。

    周凌探身,朝门里看,周醒跟着回头看了眼,再转过脸,孟新竹已挎着帆布包急急忙忙跑掉。

    周醒后知后觉捕捉到什么,挑眉。

    不是吧,就被我迷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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