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难产
“你是？”严氏问道。
“我是徐见梅。”徐见梅道，如今她拿到了休书，可以用自己的姓名了。
“娘，梅姨是二嫂救回来的。”江怀夕解释。
严氏点头，大山转述了她的事，是个可怜人。“说过的，我知道。”她笑了笑，道：“这边地方小，该让你回村里养伤的。”
徐见梅连忙说：“这里很好了，我还能帮点小忙。”
江怀夕道：“娘，梅姨故事写得可好了，帮了大忙啦。”
“人还病着，怎可如此劳累。”严氏道。
徐见梅怕她不让自己写了，急着说：“不累不累，若是白吃白喝才是于心不安，现在这样很好了，写几个字一点也不累。”
严氏仔细打量着她，见她的确是真心这么觉得，放下了心。知道感恩的人，总不会太坏的。
看过江怀夕的衣服，严氏夸了几句，便出来了。看着那女娃娃还在门槛蹲着，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粗粗。”最近娘都这么叫她，还跟她说这是她的名字。
夏篱笑起来，道：“是初初。”
听她还奶声奶气的，严氏听得喜欢，对夏篱道：“她还这么小，不如让我带回村里去，你们这人太多了，我看家里得再修几间房。”
“修房子？”夏篱算了算铺子里的人，还真是不少，过年若是回去都住不开了。“是得修，娘做主吧。至于小五回不回去，怕是难，她吃了许多苦，别看现在好好的，时不时就得去看看她娘。”
严氏点头，“那好吧，修房子的事我回去跟你们爹说一说。昨天镖局的人又来拉走了一批货，当场给了货款，修房子绰绰有余。”
“好，大嫂是不是快生了？”夏篱问。
“快了，没几天了。”严氏道。
“稳婆可请好了？要不要在镇上找个？”夏篱问。
“请了的，小溪村有个稳婆经验丰富，恒儿就是她接的，这次还找了她。”严氏道。
夏篱放下心，“那就好，我要不要回去？”
严氏缓缓摇头，“不用，等生了再通知你们，你们到时候再回去看看。”
“听娘的。”夏篱娇声道。
“你忙，我去前面坐坐。”严氏笑着点点她的鼻子，看了眼还坐在门口的初初。她懵懂的看着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柔软又可爱。严氏看得心软，走过去问道：“你想不想跟奶奶走，奶奶家里可好玩了。”
初初想了想，摇摇头，手指着娘的方向，“要娘。”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买糖葫芦，马上就回来了。”严氏又问。
初初歪着脑袋，问：“糖福芦，是森么？”
严氏愣了一下，有点心酸，道：“甜甜的，好吃的。”
“一匪儿，就肥？”初初又看了看娘的方向，有些动摇了。
“是啊。”严氏点头。
“跟娘，嗦。”初初站起身，迈着小短腿去跟娘说了，“糖福禄，就肥。”
徐见梅在房间就听到了，对江家人她很信任，这会儿笑着点头：“好，去吧，听奶奶话，不能乱跑，知道吗？”
“叽道，不跑。”初初板着小脸严肃的答应，又出去找到奶奶，伸出小手。
严氏牵着她小小的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照着江君迁指得方向找到了卖糖葫芦的小贩，家里在她眼里全是孩子，干脆一人一根。
初初从没见过这个，小手都握不住，太沉了，严氏拿着给她舔了一口。她眯起眼睛笑，“福禄，甜。”
一老一小牵着手慢慢往回走，看到卖芝麻烧饼的，初初闻着香味看过去，舔了舔嘴巴。严氏又买了一沓烧饼，初初还没体会过这种看什么就买什么的行为，高兴坏了。
回到铺子，严氏手里大小纸包拿了不少，全是吃的。她摆在后院的桌上，招呼孩子们来吃。
徐见梅没想到自己也有，她都几十年没吃过糖葫芦了。只记得是好吃的味，别的都忘了。
几个孩子吃得高高兴兴的，一一向严氏道谢。严氏看着他们也高兴，笑呵呵的分东西。
江君迁看着糖葫芦和甜腻的糕点，拒绝了，只要了烧饼。
芊芊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块绿豆糕，全是甜甜的，吃得开心极了。
中午饭推迟了，实在是吃多了零嘴。严氏做得午饭，江怀夕许久不吃，觉得好吃极了，想得紧。
酉时江恒回来，拿到了留给他的那一份东西，他抱着奶奶的手臂撒娇，说好想她了，都想瘦了。
严氏乐得合不拢嘴，没戳穿他看着又胖了些的事实。
江君迁却注意到了，江恒最近越吃越多，在镇上也不像村子里能到处跑。白日上课，晚间念书，看着就比以前胖了。他道：“恒儿，明早跟我一起练武。”
“啊？”江恒愣了，怎么突然就要练武了。但他一向听话，此刻也只是点点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经历什么。
吃过晚饭了，大山来接人。大家都舍不得严氏，尤其初初。相处这一天，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奶奶。不仅陪她玩，给她买好吃，还抱着哄她午睡。她抱着严氏的腿，扁着嘴要哭了。“不走，不走。”
严氏又心疼又好笑，“那初初跟奶奶回去，我们家可多好吃的。”
听了这话，初初似乎有些心动，但还是娘最重要，她轻轻摇摇头，手里却没松开。
严氏也没想为难这么小的孩子，抚着她头顶道：“那奶奶过几天又来看初初好不好？”
初初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松开手，认真的说：“要来啊，看粗粗呀。”
“好，看初初。”严氏蹲下身抱了抱她，才上车走了。
初初站在门口看了半天，被姐姐拉进去还掉了两颗眼泪，看出是真舍不得了。
没过两天，胡老板又回来了，满脸喜气的拉着江君迁非要请他去吃饭，顺便说下批货的事儿。江君迁推辞不过，夏篱让他快去，铺子她来守着。没想江君迁刚走不久，大山就急急忙忙赶来了，说她大嫂难产，要去请个大夫，问她要不要跟着回去。
“回去回去，草哥儿！你们把铺子关了！我回去一趟！”夏篱都没来得及收拾东西，看着天色不早了，江恒还有半个时辰就得下学了，又交代道：“叶子姐，等会儿劳烦你跟小夕一起去接小恒，晚点君迁哥回来你们再一起回去。”
急急忙忙的走出来，撞到包子铺于老板问：“江夫人，这是出了什么急事了？”
夏篱看见他，两家关系一直处得不错，于老板多次帮过忙，便道：“家里大嫂要生了，我们这边铺子关了，烦你看顾些，家里都是孩子，我家夫君晚点就回来了。”
“好好好，你快回吧。”于老板连连点头。
“好，麻烦您了。”夏篱叫大山去回春堂，那里的游大夫医术好，家里还有个女儿也懂医术，方便看顾妇人，上次徐见梅就是她帮忙看的。
游大夫一听难产，急忙叫上女儿拿着医药箱就跟着上车了。
回到江家，只听田氏凄厉的痛呼声，江广白一个大男人眼圈都红，在窗口徘徊。见到夏篱带着大夫回来了，跑上前拉着大夫往屋里去，“大夫一定要救救我娘子。”
游大夫点点头，本来还担心这家人迂腐不让男大夫进去看产妇。结果气还没喘匀就被拖了过来，屋里听到动静将门开了个小缝。他正要带着女儿进去，又被江广白拉住，他语带哽咽：“若是有什么事，求您一定要保大！”
游大夫看了他一眼，郑重点头，“知道了，老夫必当尽力。”
夏篱未经生产，严氏不让她进房间。站在门口担心不已，门内传来稳婆求助的声音，“大夫，破了水！都快流干了了，孩子就是不往下走！”
“半夏，拿针来！”游大夫的声音模糊传来。
“别喊，留着点力气。”女大夫的声音。
“给她含片参。”游大夫的声音。
屋里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田氏又痛叫起来，夏篱汗都急出一身，江广白抓着门框，不知是想进去还是想什么。江父坐在椅子上，眼睛也盯着房门。
方婶忙进忙出的端水，一盆盆血红色的水端出来，干净的热水端进去。夏篱去厨房帮着烧热水，烧好了就兑成温水送到房门口。
一直到江君迁他们都回来了，还没听到孩子哭，田氏的叫声间隔也越来越短。
“小篱，大哥，怎么样？”江君迁问道。
“爹，我娘呢！妹妹生出来了吗？”江恒拉着他爹的袖子问。
“还没有。”江广白抱着儿子，忍不住落了一滴泪。
屋里田氏的叫声越来越虚弱，江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急得大哭，推着房门就要进去，“娘！我娘呢！娘！妹妹你快出来！娘，我进去看我娘！”
夏篱将脸埋在江君迁怀里，乞求上天一定要保佑大嫂母子平安。
“哇啊啊啊~”婴儿的哭声如同天籁般响起，屋里传来喜悦的哭声。
稳婆惊喜叫道：“出来了出来，终于出来了！是个闺女！”
“还得哥哥叫才出来，这孩子。”方婶带着哭腔道。
“可可！可可怎么样！可可！娘！可可怎么样！”江广白站起身，拍着门。
“可可累晕过去了，你别急。”严氏出声安抚，“小篱，快，再端些热水来。”
“我去。”江君迁拍拍夏篱，去厨房兑了一大桶温水来。
江广白抱着江恒守在门口，没一会儿，严氏抱着孩子到门口，想要江广白看看。江广白扫了一眼，挤到屋里去了。严氏将门关小，嗔怪道：“哎呀，风都进去了，毛毛糙糙的。”
“我看看，奶奶我看看妹妹。”江恒踮着脚伸长脖子想看。
“看吧。”严氏放低怀抱，夏篱江君迁江怀夕都凑过去看，江父也靠过来。刚出生的小孩子并不好看，脸上还沾着些白色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小脸皱巴巴红通通的，像个小猴子，两只小手缩在下巴处，睡着了。
江恒打量半天，皱着小脸，为难的说：“唔，妹妹有点丑，不过我不嫌弃她。”
严氏好笑道：“瞎说，多好看啊，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好了，妹妹小不能吹风，我抱进去了。”
“我娘怎么样？没事吧？我娘刚才好痛。”江恒急忙问道。
“没事，养养就好了。”严氏其实也有点担心，大夫还在施针，要过会儿才能确定。
“哦。”江恒点点头，帮着把门关上了。
夏篱刚才烧水的时候炖了一锅鸡汤，“小夕，你去厨房看看鸡汤，抓把红枣放进去。”
“好的。”江怀夕看了眼江恒，见他还巴巴站着门口，将他拉走了。门外三条狗懂事的没进来，都趴在门外摇着尾巴，见江恒出来才凑上来蹭他。江恒被狗吸引了注意力，不再要哭不哭的了。
又过了约两刻钟，游大夫才出来了，屋里只留了江广白夫妻和婴儿，其他人都跟着出来了。
“大夫，我儿媳妇怎么样？”严氏问道。
“时间太久，伤了根本，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游大夫道。
这个严氏不在乎，“这个没事，她有了一儿一女，也算圆满了。她身体怎么样？”
“身子好好将养半年，半年内不可劳神费力，之后就无大碍。”游大夫对她们家的感观不错，夏篱他也认出来了，耐心了提了一些注意事项，还让女儿写了几道药膳，说：“我再开上七天的药，吃完就不必吃了，这几道药膳最好每天让她吃上一顿，食补慢慢调养。”
“好好，多谢大夫。”严氏连连应是。
江父拿了银子，拿红纸包了递给稳婆和大夫。稳婆摸了摸，欢天喜地的说了一连串的好话。江君迁赶车送大夫父女回镇上，再把药取回来。
夏篱看了看天色，天都快黑了，大家都还没吃晚饭，“娘，我炖了鸡汤，晚饭就用鸡汤下碗面吧？”
“好，鸡汤留一些温着，等会儿可可醒了也喝上一碗。”严氏点头。
“我知道了。”夏篱应着，去厨房开始和面。鸡肉全捞出来，让江怀夕和江恒撕成细丝。留开的鸡汤，夏篱放了两片参，这参是原本她养身子时候泡参茶喝的，还有不少。
鸡汤加点水烧开，面条另煮，江怀夕他们鸡丝撕完了，又让他们去拔点小白菜，用水烫过。还煮了几个荷包蛋，面条捞起来，摆上鸡丝鸡蛋白菜，撒上一把小葱花浇上鸡汤就可以吃了。面刚做好，严氏就来说田氏醒了，饿了。
“正好能吃了！”夏篱听到人醒了，高兴的装上一碗鸡汤，又问道：“面条能吃吗？我煮了不少。”
“能吃，只是少放些面条。”严氏道。
“好的。”田氏半靠在床上，由江广白给她喂。她脸色苍白，眼睛都哭肿了，还笑着逗江广白：“我就是被这面香醒的。”
江广白挤出一个笑，给她喂了勺汤，干巴巴道：“下次再让弟妹煮。”
“你看看你这张苦瓜脸，不知道的还以为生了女儿你多不高兴呢。”田氏道。
“怎么会，我都高兴，就是你太受罪了。”江广白说着，又红了眼。
“你可别哭啊，我见不得男人哭哭啼啼的。”田氏声音虚弱，其实没什么力气讲话，只是见丈夫实在担心，想安抚几句：“我真的没事，睡几天就好了。”
江广白盯着妻子，心疼得不行，“嗯，吃了睡会儿，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好~”田氏喝了半碗汤吃了几根面就不想吃了，江广白吃完剩下的，扶着她睡下。“把女儿放过来，我想看着她睡。”
江广白照做，小心翼翼的把女儿放在里面，又帮着田氏翻身朝里。看着妻子女儿都睡熟了，才将面碗端出来。严氏叫他把炉子拿到屋里，炉子上温着羊奶，孩子要是饿了，就给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