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药汤
“我已经找到了其他方法,并且已经通过了验证,所以从明天开始,要继续在你身上用药。”欧阳灏本可以像刚开始那样,什么都不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是终究有些于心不忍了,于是便给她提前打了预防针。
如果许南鸢没有追问,也没有选择听欧阳灏要说些什么,起码她这个晚上还是平静的,可惜没有如果。
尽管许南鸢早料到此事不会草草了事,但当欧阳灏再次提及,她的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难受。
生活总是这样,短暂地给人一点希望,然后又将人推入更深的绝望。
面对这样的人生,许南鸢别无选择,她只能默默承受,然后伺机谋取好好活下去的希望。她敛了敛眸子,轻轻地嗤笑一声,而后不无讥讽道:“难怪你今日要带我出去玩,我还当你是善心大发,到头来不过是死囚生前的最后一顿晚饭。”
对于许南鸢的讥讽,欧阳灏无从反驳,毕竟的确是他将人带出去玩的,也的确是他告诉她噩耗的。他看着眼前少女的面容从笑靥如花再到面如死灰,似是坦然地接受了旁人对她命运的安排,只觉胸口涩涩的,有些沉闷。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此时的他再不复往日的伶牙俐齿,什么话也说不出。
许南鸢并没指望欧阳灏会再说些什么,反正不管说什么也都是欲盖弥彰,她对珠儿冷声道:“珠儿关门!”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欧阳灏看着逐渐远去的许南鸢,以及即将合上的院门,他立在院门口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珠儿咒骂自己的声音,在院门彻底关上得一刹那,他得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别看欧阳灏平时表现得像个久经花丛得浪荡子,实际上他却是片叶不沾身,他从未为谁而动心过,故而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对许南鸢产生了别样得情绪。
这一晚,因为欧阳灏的一句话,许南鸢和欧阳灏之间原本拉近少许的关系分崩离析,他们恢复到了刚开始的样子,欧阳灏还是那个令许南鸢讨厌的助纣为虐的坏人,而许南鸢还是那个被迫成为药引没有自主选择权的可怜人。
许南鸢是在第二天知道欧阳灏口中的其他方法,所谓“其他方法”不过就是把口服的汤药换成了外用的汤药,外用汤药是由欧阳灏配好的药材浸泡而成,为了提高药效,他并未将药材捞出来。
许南鸢看着木桶中黑乎乎的药汤,药汤中还飘着她不认识的药材,光是闻着便令人作呕不已,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许南鸢需要在药汤中泡足两个时辰,少一分一秒都不行。为此,欧阳灏特地派春桃来看着她。
泡药汤并不拘泥于脱衣服,还是穿着衣服,不管脱不脱或穿不穿,只要泡在药汤里,药汁都会通过皮肤渗进身体,故而许南鸢脱掉脚上的绣花鞋便踏进了木桶。
一旁的珠儿看着黑黝黝地药汤不无担心地叫了句“小姐”。
许南鸢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直接坐进浴桶。
药汤没过她的肩膀,一直淹到她的脖子,黑黝黝的药汤与许南鸢白皙的小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春桃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挑,心里更是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许南鸢刚坐进浴桶,便觉手边有什么东西滑过,她抓住那东西,举出水面,没想到竟是一条黑白相间的小蛇,而且那小蛇还是活得,被许南鸢举起来后还朝她吐着蛇信子,许南鸢被吓得尖声惊叫起来。
“啊~”
许南鸢的叫声穿过房门,传到了院子里。欧阳灏虽派春桃来盯着,但他本人并未离开,当他听到许南鸢的惊叫,立刻丢下手中茶盏冲了进来。
这会儿许南鸢已经跌跌撞撞地从浴桶里爬了出来,她被吓得面色惨白,身子不住地颤抖。
欧阳灏将外袍脱下来披在许南鸢的身上,问:“怎么回事儿?”
许南鸢指着浴桶颤颤巍巍地说道:“有、有蛇。”
药方是欧阳灏自己配的,里面有没有蛇这类药材他再清楚不过,不过看许南鸢被吓成这样,想必她说了是真的。
欧阳灏撸起袖子,将手伸进浴桶里捞了好一阵子,就在他以为是许南鸢不想泡药浴故意说出来的借口时,果真叫他捞出了一条手臂长的花蛇。
好在那花蛇是无毒的,在药汤里泡久了,虽然还活着,但已经失去了攻击性。
看着花蛇,欧阳灏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在浸泡药材时并不见这东西出现,所以只能是药汤送来清风阁才有的。
他第一个怀疑的便是除自己之外经手的春桃,他拿着蛇走到春桃面前问:“这蛇哪儿来的?”
春桃看了一眼花蛇,心里很是怵的慌,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忙自我辩解道:“奴婢也不知道,兴许、兴许是它自己跑进去的。”
“是吗?”欧阳灏冷笑,“你知道这药汤里有什么吗?”
欧阳灏的笑容像是淬了毒,叫人看了不禁发寒。
春桃低下头,回道:“不知道。”
“硫磺。”
春桃仗着欧阳灏没有证据证明事情就是她做的,她死鸭子嘴硬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本公子上次就警告过你,莫要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就哪儿来的滚回去哪儿吧!”欧阳灏冷酷道。
说完,他捏住春桃的下巴,给她嘴里喂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春桃不是没听说过欧阳灏的“光荣事迹”,她惊恐地捂着胸口,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你说呢?”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王妃身边的丫鬟。”春桃这会儿方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然而,欧阳灏越看她越觉得碍眼,还不如看着楚楚可怜的许南鸢心情舒爽,他斥道:“还不快滚!”
说完,他将蛇丢在春桃身上,那蛇正巧就挂在春桃的脖子上。
春桃虽然也怕蛇,但她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快速退出了屋子。
赶走春桃,欧阳灏看向许南鸢,他想将许南鸢从地上拉起来,“已经没事了。”
但许南鸢却挥开了他的手,恼恨地看着他道:“你走开。”
欧阳灏悻悻地收回手,他说道:“你可以进去了。”
若说许南鸢从小到大最怕什么,那当属蛇无疑了,因此她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到浴桶。
欧阳灏无法,只能当着她的面将浴桶里的药汤重新过滤一遍,确定再也没有其他奇奇怪怪地东西,许南鸢方才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