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无力
车上。
我单手放在车窗框上，吹着缅甸五月的热风。
马卡在我旁边和我聊天。
我知道了他除了叫马卡以外，还是个孤儿，虽然曾经有个姐姐，但已经死了。
他叫我大圣，是因为他喜欢龙国的西游记里面的孙悟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我大圣，他也不肯解释。
就这样我和他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而他也会把我和他的聊天翻译给前面的两个瘦高导游。
对了，他还告诉我，两个瘦高导游其实是一对长相完全不相同的双胞胎。
他和我说了说这里的情况和好玩的地方。
我和他说了说他想听的龙国风景，和我的生活。
在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他好像对龙国很向往，甚至在谈论到龙国的山川时，眼眸当中还隐隐闪烁着泪花。
看着周边的景象从空无一物的街道，变成死气沉沉的街道，我能感觉得到危险来了。
果不其然，车在行驶到一片芭蕉林的时候，路边走出来六个赤裸上身，穿着半截牛仔裤，踩着拖鞋的男人。
他们腰间都别着一把专门砍椰子的砍刀，身体上也有着不同程度的纹身。
其中倒背头，戴着墨镜的男人提刀将我们拦下。
开车的瘦高导游平稳的将车停在他的面前。
另一个坐在副驾驶的瘦高导游则一脸谦卑的下车，给每一个人递上一根香烟。
这时，马卡靠近我，他让我放轻松，说不要害怕，马上就好了。
我瞥了一眼那六个人，就将头别过去，看外面的风景。
害怕？放轻松？
呵。
不是我看不起他们。
在天穹山经历了长达十多年的天雷地火的锻打。
我的肉体已经达到了小说里所描述的肉身成圣的存在。
别说他们那六把砍刀，就算是枪，也无法伤到我分毫。
也许是我的气场太过冷峻，引起了其中胸前有一头独眼狼头纹身的男人。
他用砍刀敲了敲车窗，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让我下车。
我看对方一脸想干架的表情，就准备下车，把他们处理了。
但马卡见状却让我不要下车，然后自己一脸赔笑的下车，用缅甸话和他交流。
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只看见他们的表情变得恶劣，声音越来越大，气焰也越来越浓。
原本一脸谦卑的瘦高导游和坐在驾驶室的瘦高导游也加入其中。
坐在驾驶室的瘦高导游，在下车前还把他的匕首悄悄的递给我，说了句应该是让我注意安全的缅甸话就下车。
唉，早知道就学习一下其他国家的语言。
我靠在车门上，看着外面剑拔弩张的九人。
矮小的马卡在被三个有他两个高的男人面前，像一只被逼急的黑兔子。
而两个瘦高导游则和对方另外三个人，用一种和马卡说的缅甸话完全不同的口音交谈。
虽然能听出他们五人的语气都带着浓烈的火药味，但能从他们的肢体动作上看出双方并不想发生冲突。
就在我以为事情很快就会过去时。
我的余光见到了一点猩红。
刚才让我下车的男人竟然砍了马卡一刀，喷射的血液溅射到车窗上，让我无法看到外面的全貌。
我只能通过两个瘦高导游惊恐的表情，知道马卡危在旦夕。
“妈的。”我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马卡见到我下车了，顾不得伤痛，立马让两个瘦高导游跑到我的面前，将我挡在身后。
而那个让我下车的男人，在见我下车了。
便用着他手里的砍刀在我面前比比划划了几下，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
我没有搭理他，而是透过两个瘦高导游之间的缝隙，观察到马卡左肩被砍了一刀。
看样子，刀口不深没伤到骨头，也不浅，原本的军绿色衣服在这几秒钟里已经被血液染红一大半。
马卡脸色煞白的看着我，口中嘟囔着只有我听懂的话。
“快……回到……车上。”
呼～
我长呼一口气，推开我面前的两个瘦高导游，走到一脸狂妄的男人面前，走到马卡的身旁。
眼神冷漠的注视着他，就像是在注视一个将死之人。
马卡看着我，本想站起身。
却被我直接一只手托起来，然后丢给身后的两个瘦高导游。
回眸一个眼神示意他们把马卡先带回车上。
两个瘦高导游本想前进一步阻止我，但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和看到我握在手里的匕首。
两人还是不顾马卡的挣扎，先把他拉回车上包扎伤口。
我看着马卡被拖上车，突然一股冰冷的触感出现在我的脸上。
那个男人竟然敢把砍刀贴在我的脸上！
而在周围的其他五个男人，则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我用两根手指将贴在我脸上的刀刃移开，挑衅的勾起一抹微笑。
也不知道我的笑到底有多可怕。
原本还一脸狂妄的男人，握刀的手竟然有些抖动。
不过很快，他就又露出原本狂妄的表情。
但瞬间他的表情变成了永恒。
因为我把他的头平整的割了下来。
然后一脚将头踢飞，也算为国足扬威了。
看到自己刚才还大放厥词的同伴，眨眼间就变成一具无头尸体的五人。
原本看戏的表情，变得狰狞，恐怖。
口中疯狂输出，看来是打算用口水淹没我。
而我则冷漠，平静的注视着他们。
面对都拔出砍刀的五人，我看了眼地上的砍刀。
露出比他们还有狰狞，恐怖的笑容。
“据说你们缅甸对和尚情有独钟……”
我将手中的匕首快速抛出，率先插入其中一人的咽喉。
解决一个后，在对面四人还没反应的瞬间。
我抬脚踏地，震起地上的砍刀。
单手持刀，我一个健步踏入四人当中。
在每一个人耳边低语。
“以天主阿弥陀佛之名，今日我李某人无量天尊就在此地超度尔等狗杂种，阿们。”
刀光血影，我手起刀落便将四人的头颅全部砍下。
一刀切，血都没反应过来。
车里面的三人在见到我眨眼间就解决四个人后，纷纷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马卡率先反应过来，他打开车门拉我上车，然后大喊瘦高导游开车。
自己则立马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二爷，我是马卡。”
“马卡啊，怎么？你不是请假去陪表弟了吗？出事了吗？”
“龙国话？”我在听到电话另一头的二爷说着一口流利的龙国话，不经感觉到些许古怪。
马卡深吸一口气。
“二爷，我们在东区的芭蕉林被朱的人阻击了。”
“朱的人？”另一头的二爷语气从原本的平静变得有些困惑。
“你没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吗？”
“告诉了，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执意要阻拦我们的车，还打算将我们今天的货抢走。”
“什么？！”另一头的二爷语气变得暴躁不安，甚至可以清晰听到砸玻璃的声音。
片刻后……
“我知道了，你等下就把货先送到五号花田，那边有人接应你，至于朱的那边我会帮你要一个说话。”
“好的二爷，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马卡长舒一口气，扭头看向我的时候，艰难的挤出了一抹笑容。
“抱歉。”
我看着他缠绕绷带的左肩，还透着一抹晃眼的猩红，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抱歉。
明明受伤的是他。
“对了，朋……”
我语气平静的打断他。
“我叫李明月，你可以称呼我为明月，或者直接称呼我为李。”
马卡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揉了揉鼻子。
“明月，你能不能先和我们去一趟其他地方，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那里也可以吃饭。”
我看着眼前语气谦卑的马卡，回想刚才的他。
没有什么违和感的巨大反差，让我决定趟一滩浑水。
我语气淡然的回答他。
“可以。”
也行马卡他自己也没想到我能同意的这么爽快，他欣喜若狂的表情下还隐藏着不清不楚的担忧。
他对前面开车的瘦高导游说了句话，我知道他是让他开车去电话里二爷说的五号花田。
因为……他在拐弯的时候，犹豫了。
看来这辆车上，除了我和后备箱的肉块，其余的三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这可真是一场有趣的旅行。
大概开了将近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我透过车窗看到了外面一望无际的花田，以及一块巨大，挂满人头的五号木牌。
一颗颗人头随风而动，有的已经是一块白骨，有的就像是刚割下来的，栩栩如生。
在五号木牌的下面，则竖立大约五十多个耶稣同款的木制十字架，上面绑着的也是耶稣同款造型的人。
十字架距离我的位置差不多二十公里左右，但他们声带撕裂所发出的哀嚎，却仿佛就在我的耳边。
“我们到了。”
听到马卡声音的我回过神，发现车已经在一间木头房子面前停下。
他们三人也陆续下车，马克和之前一样，让我呆在车上不要下车。
这一次他又多加了一条。
“无论等下你看到了什么，都请你千万要忍住，拜托了。”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点了点头。
起初我并不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清楚在这里我能看到什么，会让自己忍不住。
但很快我就知道他的意思。
在得到我的答复后，马卡关上车门，走到后面打开后备箱将那五包塑料袋拿了出来。
我听到了五包重物落地的声音，也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人数在十人，每一个人都配备一把重型武器，这导致他们的步伐异常沉重。
可惜，我道行太浅。
没办法看见外面的全貌，只能通过模糊的后视镜，大致看到那是十个人的矮小身影，在后面不停攒动。
我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顿时感觉有些许无趣。
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也明白看不到头的花田种着什么。
但我并不能插手。
碍于天道的缘故，我既然踏入修仙，就已经和凡尘撇开关系。
强行介入，也只会给自己往后的修行增添因果。
因果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因果束缚。
我并不喜欢被束缚，无论是什么。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准备刷一会短视频。
可看着手机顶端的无信号三个字，我轻轻的推开车门。
看着外面空无一人，我伸展了一下自己脊椎。
暖和的微风拂动在我的身旁，带来了森林清甜的香味，以及……来自血液的铁锈味。
突然，我感觉到在我左边不远处的大树旁，正有一双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我。
说实话，我很不爽这种目光。
因为，这会让我感觉自己被人当成猎物。
可惜，这里不是龙国，也不是云穹山。
我瞥眼看去，发现是一个穿着一条颜色发白的淡蓝色碎花裙的小女孩。
看面相，大概在十二三岁。
四肢纤细，皮肤干燥黝黑，面颊消瘦。
微风吹动她的裙摆，还能看见她大腿上血液干结后的痕迹。
我装作没发现她，继续伸展自己的身体。
可她似乎察觉到我刚才看了她一眼。
因为在我的余光里，我看见她正走出大树后面，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我本来想继续无视她。
可她每走一步，脚上的铁链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深深刺痛我的耳朵。
我叹了口气，停止伸展运动，扭头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看到了我转头看向她，原本已经踏出一步的脚又退了回去。
我见她双手紧紧抱住一只没眼睛，缺胳膊少腿，露着棉花的灰色泰迪熊。
一副害怕的表情，像是我要吃了她。
“唉，世事无常，天地无情。”
我承认。
我怜悯她，可怜她。
但我无法拯救她。
我清楚自己的实力，很强。
但也清楚自己来缅甸的目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却没有好生之意。
她似乎也感受到存在我身上的抵触感消失。
拍了拍泰迪熊的肚子，壮着胆子又向我的位置走来。
“ ”
看着眼前瘦小的小女孩，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只能从她警惕的眼神里，大致猜测她在问我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
也是，我的服装，以及样貌和身上的干净程度，已经和这个地方产生鲜明的对比。
见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小女孩又打量了我一番，用蹩脚的龙国话，重新询问我。
“尼，思申，莫，任？”
我被小女孩憋脚的龙国话逗笑了，抬手从老头给我的芥子空间中拿出一个苹果，递给小女孩，淡然一笑。
“我叫李明月，你叫什么？”
也许是我的戏法太过神奇，又或者是苹果太过香甜。
她太饿了。
小女孩对我的警惕荡然无存，她接过我手上的苹果闻了闻，然后大口吃了起来。
果汁和口水都流在泰迪熊的身上。
我看着她大口吃苹果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嘴角浮现出一抹不自在的笑容。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苹果，她却像是在吃美味佳肴。
脸上每一处都是笑容。
很快，一个大苹果就被她吃完了。
看着她不忘舔干净流在手指上果汁的小脸。
我下意识的抬手准备摸摸她的头。
可她在看到我抬手的同时，竟然熟练的拉起自己的裙摆，露出让我触目惊心，感到气愤的画面。
我无法描述这种画面。
只能别过头，将原本准备触摸她头部的手，缓缓拉下她的裙摆。
这一刻，阳光……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