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开学来的第一个十一（五）
我来到房子的那一刻，不可思议的看见了弟弟，他不该是在勤工俭学、摘棉花么？
“哥，你回来了。爸，早饭弄好了，我吃过了，你们吃吧。”弟弟和妈一样，都黑了痩了，不过感觉整体上很精神，没有像我似的背那么大的压力。他已经熬好了粥，馍馍也热好了，菜也炒好了，不过看着是刚睡醒的样子。
“你是刚醒还是又睡了一觉。”我和弟弟一个月没见，稍微有点生疏。
“又睡了一觉，哪能刚醒啊。这几天摘棉花把我摘的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话一说，亲近感就来了。
“你们今年的任务更重了？多少公斤？”
“36公斤，还没到初三呢，就给了初三的量。”
“初三不是40公斤么？”
“哪有，40公斤谁能完成，你也完不成。别看我，要是赶上下雨，你一天的量要增加多少公斤？”
“哦是我记错了，我是平均每天摘到40公斤，给的任务不是。我还给同学吹牛说我们初中的任务是40公斤，他直接说他们的任务是44公斤。”
“听他吹吧，平均每天44公斤差不多，每天44公斤的任务根本想都不用想，完不成。平均下来，一天要摘50公斤去了。这比忙流都要能摘了。”
“唉，忙流还是能摘。”
“忙流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摘。”
这个话题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爸喊我两个把饭吃了，他躺床上睡了。我也瞌睡的很，但想跟弟弟亲近亲近，就跟着他去给妈送饭。
来到集市上，人影稀疏，天已经开始热了，农村里这时候人都在地里。妈妈坐在摊位上，打着瞌睡。
这个集市本不大，但位置好，处于镇最繁华的地方，而且是山上雀尔沟镇通往外部的出入口所在，所以非常热闹。在这样的环境下做生意，即便像我爸妈这样以前是工人的，也能有个好收入。距离98年我爸妈下来做生意，我们家的生活好了不止一点，连货车都买上了，只是还是拮据，毕竟是贷款买的车。
“明明你咋来了，你不睡一会，起那么早。”
“你不也起那么早么？”
“我毕竟好一点，而且也习惯了。你现在正是用脑的时候，多睡一会没错。”
“来都来了，就陪你一会吧。”
我妈揉了把脸，给我和我弟一人拿了一个大西红柿，我们用衣服擦了擦，一口下去，冒了汁，露出里面的攘攘子，沙沙的，很爽口。看我们吃的高兴，妈妈又拣了两根黄瓜让我们就着吃，嘎嘣脆！
“好吃吧？”
“脆！”“爽快！”
“我两个大儿子在，我高兴，今天晚上我们买点小菜，在家里过中秋。”
“还有国庆！”
“国庆不甘我们的事，咱们把中秋过好，之前你们不在，今天晚上补上。有腐竹、有凉拌木耳、藕、菠菜，在让你爸弄几个菜，咦，太赞了。”
我弟弟在我妈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嘎嘎的笑，我眼皮子打架，没兴奋起来。
“行了，明明，你回去吧，睡会去，有晶晶陪着我行了。要不晶晶也回去，这会没撒人，不用那么多人。等中午你们来换我，我也去睡一觉。”
“妈，我刚醒。”
“那行吧，小晶晶留下，明明你去睡会去，到中午别忘了喊你爸起来做饭，他这个人不自觉，不喊他他不醒，有个装睡的毛病。”
“妈，这么多人呢，你给我爸留点面子，别在大庭广众的地方说。”
“唉，你不知道，因为你爸睡觉的事，我和他吵了多少架、拌了多少嘴。市场上早都知道了，还用瞒。行了给你说这个没意思，你也不知道，你在这才来几天，这次放多长时间假？哦，过十一是吧？到时候你和你弟都先回奶奶家，你弟要上学，你去陪陪你奶奶。”
“哦，行。”我拖着双腿往回走，耳朵里听不见我妈其他的嘱咐，眼皮子已经抬不起来了，脑子里还有今天的学习计划。“屁的学习计划，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睡一觉。”
我不知道是怎么进的门，又怎么上的床，脑袋一挨枕头，瞬间睡着，外面就是发生天大的事，这会也吵不醒我。
到了中午，我还在睡着，我妈一个人气冲冲的跑回来了，回来就跟躺在床上的爸爸吵架，我是被吵醒的，睁眼一看，我爸和我妈已经动手拉扯上了，我不知所措，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最近的一次还是没上学的时候。
我像小时候一样扒着眼睛望着，希望他们能够快点结束战斗，因为他们的声音太响了，我捂住耳朵都听的清清楚楚。我有点想念上学了，上学的日子虽然很累，但心里面痛快。
听了半天，才搞明白他们吵架的原因，还是那个问题，中午换班！
父母在市场值班的时候按照两个人的分工和人流量安排，一方面爸爸要早起开车去县里的批发市场提菜，妈妈此时多睡一会，也早早起来赶着别人的摊子还没出摊的时候先出摊，原因很简单，摊位的位置偏后，位置不好，人就得勤快；等爸爸提菜回来，早市开始，两个人一起忙活一会儿，我爸回去做早饭，我妈一个人顶班，这段时间是黄金期，耽搁不得，最好的行情就在这时候，耽误了事，一天的收入要凉凉；等两人都吃过饭，我爸回家补觉，我妈一个人顶摊子，大部分时间没人，可以稍微打瞌睡；中午的时候，我爸要及时起来做饭、换班，不管他多瞌睡，也得起来，我妈这会已经熬不住，必须睡觉了。
然后下午我爸独自顶班，大部分时间和早市过后一样，可以打瞌睡，只是我爸闲不住，有时候去看隔壁摊位的下棋。其他摊位和我们家情况一样，都是夫妻店，早上女的忙，下午男的忙。也有个别男的一直在，女的偶尔换班，原因也简单，在家带孩子，女的比男的好一点。
至于晚上还有阵子忙，地里的农活干完，很多人喜欢出来到集市遛弯，也有要回家做饭的，所以这个时候，两个人都在。之后人会陆陆续续的过来，就不需要两个人忙了，爸爸又回家做饭，带着饭两个人一起在市场上吃，冬天就换班吃。
一直忙活到夜深，我们家总是最后一个散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