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联盟裂隙
此刻，联军营地。
林厌山脸色难得阴沉，即便是他也无法容忍了。
“所以，你是想为在最前线埋伏的岚军士兵们伸冤吗？”墨枫听完林厌山的汇报，总结了一下。坚毅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似乎并不在意。
“我觉得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无论如何，既已组成联军，那么唐军与我等岚军是对等的。那么，墨将军，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的人对我们隐瞒了赤岭关的这支小队的存在，甚至还在他们纠缠之时仅仅在外据守而不去支援吗？”林厌山冷冷地质问道。
墨枫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对林厌山说道：“别急，林老弟，坐下说。”
林厌山见他如此，剑眉微蹙，与他对视良久，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看来。墨将军已经想好措辞能将自己甚至东唐都推得一干二净了啊。”林厌山缓缓落座，拾起身前案几上的瓷杯也品茗了起来。
“诶，林老弟这说的哪里话。我们是联军，你我是兄弟，为兄又怎会推脱？”墨枫那是一脸无可奈何，仿佛有天大的阻力一般，继续说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对，但下面的人也是有他们自己的考量的。”
“哦？林某倒是很想了解一下，在将军你的眼中，他们有怎样的考量？”林厌山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着。
墨枫站了起来，走到林厌山的身边，亲自为他斟茶说道：“林老弟，我记得你们林家当初在北鸿古国就已经是名门世家了对吧。”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林厌山不太好的回忆，冷硬地回道：“是，我们林家世代为官，即使是强盛的前朝，也称得上一句‘豪门’。可惜林某年幼时太倔，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去了边关。林家在军中的风评那是如同过街老鼠，林某也是受了不少磨难啊。”
墨枫笑道：“那是，如今林将军的威名可都是你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而后，他又话锋一转，说道：“话虽如此，但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一身强横的修为，可脱离不了林家的关照吧。”
林厌山不说话，在这点上他确实无法反驳。林家家大业大，虽说他幼时不听话，可他毕竟是嫡出的长子，家族里的资源还是倾斜了不少，也因此，他才能在人人厌恶林家的军中闯出一番天地。
蓦地，林厌山想到了其中的关节，不禁笑道：“这说来说去，墨将军你还是觉得林某人背靠林家才有今日这番出息。你是想说，有林家做后盾，林某人才能在艰难的军中脱颖而出，甚至才有底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对吗？”
“林老弟见微知著，不愧是书香世家走出来的将军啊。”墨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而后继续说道：“是啊，底气。林老弟有如今这番成就，与你敢闯敢拼的性子密不可分。你知道该做什么，但是你从不去想不该做什么，或者应该说万一做了什么会有怎样的后果。”
“墨将军，不必再拐弯抹角的。我记得多年前曾见过的那个你是个豪爽直接的人，如今也被你们唐京城的那些官老爷们给腐化了吗？”林厌山话虽激烈，但手上动作却反而平静下来。
他轻捻瓷杯，以极其标准的贵族礼仪细细品茶。
“如何？老哥我这茶艺，可有进步？”墨枫不回答问题，反而问向他更远的话题。
林厌山品完落盏，叹了一口气，说道：“粗劣。”
墨枫并不恼怒，只是坐在他旁边，语气似乎有着无尽的愁苦无奈：“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拿给林老弟品，实在是污了你的舌啊。”
“林老弟，无论你认不认，你都要明白，你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是因为你背后始终有林家保你。但是那些士兵，他们不敢，他们只敢在规矩内做事。万一他们选择冲进去与北岚的兄弟们同生共死反而遭到了埋伏，万一他们直接将那模糊的信号汇报给我们让我们过于混乱军心动摇，这份罪责他们承担不起。”墨枫转过身看着林厌山说道，带着他全部的真诚。
林厌山冷哼一声：“墨将军，说的片面了吧。”
“嗯？”墨枫不解地看着林厌山，不懂他为何会这么说。
“首先，你可以拿林某的背景来指责林某的无所顾忌不够纯粹，但这并不是你用来为你的士兵们没有及时做出正确抉择开脱的理由。”
林厌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墨枫说道：“我北岚的兄弟们，第一时间就将情报传送出去，并且一定为了引起足够的重视努力过，否则岂会无一生还！”
以北岚军的固执程度，并不是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就足够的，若不能尽数全歼一定会留下麻烦。所以祁悠然并没有选择留下任何一个活口，而东唐军却仅仅使其失去行动能力保住一命等待冯毅派人收押。
“其次，在你得知了对方来者不善，有真正的强者出关前来之时，你并未协调好北岚与东唐之间合适的人选作为防线，而是如此悄然地将北岚的二线好手派遣上去又是何居心？”林厌山强压着才能将心头的不忿压下去，他确实不敢想象昔年那样意气风发的人此刻却是这般满是算计。
“再者，北岚的情报传递是单线传达给我的。墨将军你倒是对前线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啊。林某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是为何事。恐怕此刻你手里的情报，比林某这边还要齐全。”林厌山面色冷峻，死死地盯着墨枫。
“既然如此，你又怎敢说他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林厌山再次质问。
看着激动的林厌山，墨枫神色复杂，有些嫉妒又有些欣慰。自己终究只是个寒门粗人，不适合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有一个值得信任的将军在上，他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好了。
“可是不行啊，唐京内部实力错综复杂，寒门与贵族的矛盾又日益凸显，为了手底下的弟兄们，我必须按照那些官老爷的规则去做事。”墨枫仰头长叹，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你为你的兄弟们寻出路，林某也是一样。我也必须对我的兄弟们负责，如今我等是协助者，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否则，穷鼠啮狸，可就内忧外患了。”最终还是理解了墨枫的难处，林厌山也明白东唐这是铁了心要装死，无可奈何只得离去。
只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林厌山也必须多做防备了。
“名门世家就是名门世家，这些东西他耳濡目染无师自通，可笑我还听之任之不去思考，最后让一个小辈给教训了。白活了啊。”
墨枫捻起茶杯喝了一口，苦笑道：“实在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