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迫在眉睫
牛雪娥与母亲断绝母女关系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没几天就传遍了周边各个村庄。
人们都知道向阳寨的老罗家有一个好儿媳。在娘家受尽了千般苦难，婚后还被亲娘当成长期饭票揪住不放。只因一次没有满足亲娘的无理要求，亲娘就撒泼耍赖，到亲家门口闹事，还逼迫女儿断绝了母女关系。
事情过去好几天了，牛雪娥在婆婆、妯娌和小姑子的劝慰下，也慢慢平复了心情。“既然亲娘不要自己了，连仅剩的一丝亲情都不给，那就好好报答婆婆一家的厚爱吧。”牛雪娥天天这样宽慰自己。
那天杨娇凤闹事时，罗家人都出来了，唯有罗洪奎待在房间，一袋接一袋地抽着旱烟。
屋外的动静很大，虽然隔的较远，但吵闹声和哭泣声还是隐隐约约传到了房间。他能想像得到围在一起观看的左邻右舍，还有罗家一大家子人与亲家几个人对峙的场面。
“唉！这都闹的什么事。”罗洪奎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唉声叹气。
等杨娇凤灰溜溜地走了之后，老伴许秀英告诉了罗洪奎亲家闹事情节，罗洪奎还是惊呆了。他没想到亲家母这么狠心，竟与大儿媳断绝了母女关系。
对于大儿媳，罗洪奎非常满意。虽然不爱说话，显得有点愚钝。但心眼好，手脚也勤快，不论是帮婆婆做饭，还是收拾院子，都干得利利落落。在生产队干活也是不惜体力，是大家公认的好社员。
“老婆子，现在最难受的就是大媳妇，你们几个好好劝劝她。她不爱说话，可别把身体憋坏了。”罗洪奎担心儿媳想不开，提醒了老伴一句。
许秀英也是憋了一肚子气：“没见过这么当娘的。竟连自己的闺女都不认了。”
说罢又“哼”了一声：“我看离开了雪娥，她们以后怎么生活？”
“这也是我担心的。”罗洪奎将烟袋锅在鞋上磕了磕：“你想他们一家四口人，亲家母和儿子儿媳都不干活，只有亲家公一个人出工，还是个半劳力，能分多少粮，几个钱？他们清风寨分红还比较低。”
“那也不是他们来闹事的理由呀！她是嫌咱们把进工厂的名额给了三儿。说是既然不能让老大进工厂，就还老大几百块钱，这不是无理取闹吗！”许秀英一想到刚才的情景，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还是没看到问题的实质，不管她怎么折腾，都是缺钱缺粮闹的。如果他们家里有粮，天天有饱饭吃，还能这么闹吗？”
罗洪奎又点了一锅烟：“俗话说得好，家里有粮，心里不慌。要是家里揭不开锅，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现在都担心咱们村什么时候也会出现亲家这样的事。”
“瞎说什么呀！我们向阳寨可没有这样的泼妇。”许秀英瞪了罗洪奎一眼。
罗洪奎苦笑了一声：“那是没逼到那个份上。”
……
这些天，罗洪奎脸上的皱纹明显加深，亲家折腾的事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这倒不是纠结于亲家的无理，而是担心粮荒。
去年的大旱造成粮食大幅减产，分到社员们手中的粮食本就不多，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听说自己的村子也开始出现断顿现象，罗洪奎是心急如焚。
再不想想办法，缺粮的家庭越来越多，会不会也出现亲家闹事的风波，这谁也说不准。他还听到传言，说是生产队有社员也准备效仿外村社员出去讨饭了。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那向阳寨多年的先进典型可就崩塌了。
一天晚饭后，罗洪奎叫住方明：“走，出去转一转。”
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没结婚前，方明也隔三差五来罗家蹭饭，当然那是原主。也是在罗晓芸的邀请下解决他瘪瘪的肚皮问题。
但那也仅仅是吃顿饭而已，和这位未来的老岳父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上的交流。
这次结婚后，是穿越后的方明。虽然方明明里暗里提示过老岳父想帮他，让向阳寨的社员们尽快过上好日子，但老岳父好像没什么反应。
今天突然要方明陪他遛达，方明还有点不习惯。但还是感觉到老岳父有什么心事。他想的最多的还是老岳父放不下大嫂的事儿。
两人一边遛达，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到了村口，罗洪奎突然道：方明，你有学问，脑子灵光，这次你大嫂的娘家来闹事，你是怎么看的。
“还真是大嫂家的事！”方明暗想，自己还真猜对了。
“爹，这完全是大婶的错！”
“你会不会觉得你大嫂心太软了。”
“当时是有这种想法。”
方明没有否认自己的看法。“刚开始我还讽刺挖苦大婶，当看到大婶给了大嫂一巴掌，而大嫂没有抱怨，仍是苦口相劝亲娘时，说实在的，我的泪水也快下来了。”
说这话时，方明又想到当时的一幕，声音有点哽咽：“当时不少围观的社员都说大嫂是愚孝，应该和她娘撕破脸皮，不能受这窝囊气。还说人家都闹到家门口了，这么软弱是给老罗家丢人。”
“你也这么认为？”罗洪奎问道。
“当时是有点不冷静，但过后一想，还是觉得大嫂做的没错。尤其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不给大婶面子。不过这也是大嫂骨子里的善良。
“那你就没想到，大嫂娘为什么要这么闹？”罗洪奎追问道。
大嫂娘家闹事，方明倒是分析过原因，大婶可能太贪婪。人心不足蛇吞象，总想从女儿这里多捞点，十次给了一次没给也不行，非要从石头缝里挤出二两油。但最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面缸空了。但凡有点办法，也不会闹到恩断义绝的地步。
“爹，说实在的，都是粮荒闹的。我也尝过饿肚子的滋味，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受，胃里揪心的痛。你想想，大婶家没人上工，能分几斤粮食。到这里闹腾闹腾心思多少能拿回点，却不想弄巧成拙。”
稍顿了一下，方明又道：“爹，自去年大旱以来，现在有几家的存粮能维持到新粮下来。我们向阳寨还算好的，听说也有好几家断顿了。再过几天，没粮的人家会越来越多。清风寨比我们村可差了不少，情况可能更糟。嫂子的娘家弄不好也快断顿了，才弄了这么一出。”
“女婿的脑子还是有想法的。”罗洪奎感到欣慰。
罗洪奎明白，前些日子，女婿帮自己想了不少解决社员们缺粮的办法，自己没怎么发表意见，甚至不同意，因为办法不太合规。现在看来，不管是什么路子，能搞到粮食才是最迫切需要的。
“方明。这要是断了顿，人心可就散了。”
“是的爹，我听说已经有七、八家断顿的了，有的到山上去捋树叶子了。”
“爹还听说有人要出去讨饭！”
“这可不行爹，得赶快想办法！”
罗洪奎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你说组织上把一个村庄交给我，也是村民们对我的信任，我却连口饭都让他们吃不上，甚至还要逃荒要饭，我这老脸往哪儿搁，怎么向组织交待？”
看到老岳父紧锁的眉头，还有那悲怆的声调，他的心也揪的很紧。
他完全有能力帮这个忙，可又没法帮这个忙。他的空间有的是粮食，还有近百亩良田，十多天庄稼就可以成熟，可没恰当的理由拿出来呀！
“方明，要不还是采取你的办法吧，用打猎先换点粮食，能换多少是多少。爹知道你打猎的本事，你们打的野猪，晚上偷偷宰杀，又拿去偷偷换钱，爹都知道。”
方明有点惊讶：“是娘告诉你的？”
“爹是干啥的，侦察兵出身！你们那点小伎俩能瞒得住我？只不过不揭穿你们就是了。”
罗洪奎苦笑一声又道：“不过你娘过后也告诉我了。爹如果想阻止你们，你们哪能那么轻松就办成事的，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人总得活下去。”
“那行爹，这个任务就教给我和大哥。人不能多，我的狩猎办法比较特殊，主要是靠气味抓捕。如果人太多，野猪嗅到人的气味也许就被吓跑了。”方明寻找着替自己单独狩猎的理由，尽管这理由太过牵强。
罗洪奎现在可没有那么多考虑的，他只想尽快弄到粮食，稳住社员们的心，阻止他们外出乞讨。至于方明所说的理由，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因为他相信他的能力，为家里打野猪赚的钱就是证明。
“你做好准备吧，我明天还得和村长几个人商量一下，毕竟只有你们两个人，还都是村支书家的，每天还有10分全工，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
“行吧爹！”方明有点小激动，为能帮到老丈人感到高兴，也为能给村民们尽一点力感到骄傲，“这也是积德行善的行为吧，”方明想。
“和老丈人回来，方明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来了？爹找你干啥，是不是大嫂家的事？”
“有点关系，但不全是。”
说得罗晓芸莫名其妙：“还不全是，哪还有啥更重要的事？”
“村子目前最大的事是什么？”方明反问妻子。
最近不少人家缺粮的事罗晓芸也听说了。听到方明的话，她已猜到爹的意思：“看来爹找你是商量粮荒的事？”
“还是我老婆聪明！”方明恭维了老婆一句。
罗晓芸露出惊喜之色：“爹是不是同意你那天的建议了？”
“是的！”方明也是一脸兴奋。
“看来爹也是实在没招了！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也不会走这一步。你想想，打到野猪什么的当然是好事，但怎么换成钱？卖给供销社钱少的可怜，卖给黑市那不是投机倒把吗，得担多大风险。”罗晓芸担忧道。
“你说的没错。所以换粮的事还是让爹装作不知情，一切由我来操作。真的出了事，与村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这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么大风险，如果实在不行，就卖给供销社吧。”
“你又不相信我的能力了？”
看到丈夫铁了心要狩猎换粮，罗晓芸知道这是方明在想着法帮爹度难关，只好心疼道：“那我就替爹谢谢你了，但要处处小心谨慎才是。”
“放心吧，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