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恢复
祝云缠表面看不出来，但实则已是心急。
虽然徐广松说了风烬寒毒难除，但脉象还算平和，可风烬这么久没有醒来，他坐在床边守着，一日比一日焦虑，甚至已经打算，若是自己眼睛好了，风烬却还没有醒的话，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再去一趟魔教。
至少，找到蚀日城曾经的护法们，看看是否有法子让风烬醒来。
第二日一早，祝云缠在扶山小筑布下一层结界后，便往徐广松的药房而去。
徐广松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等祝云缠一到，便将人扶在竹榻上坐好，手边是他这些天来苦心钻研成的黑色药膏。
他净了手，小心翼翼地将祝云缠脸上的白绫拆下，又细细地将新制成的药膏一点点抹在新的白绫上，捧着那条白绫，如捧着这些天的心血和唯一的希望。
徐广松眼神幽深，缓缓道：“寒石淬炼后，成药的就这么一点儿，前面给你用的那些药物已经见效，只要这寒石能将你眼中残余火毒吸附出，你今日便能看见了。”
他只觉手中这条白绫如有万斤重。
“成败在此一举。”
祝云缠沉默坐着，对徐广松的压力和紧张无法感同身受，他早已习惯不能视物的日子，哪怕这次治疗失败，他也能承受住这个打击。
只是这寒石是风烬用命换来的，祝云缠私心不希望它一点儿用处没有。
况且若当真没有用，那他顶着一双瞎眼，去魔教找蚀日城旧部也会困难重重。
但这些想法只能埋在心里，因为徐广松看起来压力已经十分大了。
“师叔，尽人事，听天命。”
徐广松叹了口气，动作小心的将白绫覆在祝云缠双眼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徐广松坐立难安，自己泡了一壶茶打发时间，可茶水泡好了也只是端在手里忘了喝。
祝云缠笑着打趣他：“师叔向来有医圣之称，能从阎王手里抢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如此没有把握的时候。”
“可不就是没有把握吗！”
徐广松将凉透的茶往地上一泼，忿忿道：“你可知你中的那种药，原本就是魔教用来炼化尸水的，半瓶下去能将一个人化得干干净净，好在你沾染不多，方给了我一丝救回你眼睛的机会，再多沾一点儿，你那眼珠子怕是都要烧没了！”
徐广松每次想都觉得后怕，也不知道祝云缠是如何保持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的。
“你现在感觉如何？”
祝云缠手指抚上白绫，道：“感觉凉丝丝的。”
“那就对了。”徐广松长松一口气，躺回他的摇椅中：“感觉到凉那就是寒石起作用了，你那徒弟也不算白跑一趟。”
药敷了约莫有三个时辰，徐广松才起身准备给祝云缠洗眼，他一圈一圈解开白绫，掌心全是潮湿的汗意。
解开白绫后，又洗去他眼上的药膏，徐广松方稍稍后退一步，凝神看着祝云缠微阖的狭长的一双眼。
祝云缠缓缓睁开眼睛。
他静坐了片刻，在徐广松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复又闭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徐广松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师叔啊……”祝云缠叹道：“我们恒泽仙山已经穷成这般了吗？让你的药房连盏灯都舍不得点。”
徐广松一怔，待反应过来后便忽然鼻头一酸，忍不住拍了祝云缠一巴掌。
“混小子，你想吓死我吗！”
他忍着眼眶的热意气呼呼地点燃药房所有灯烛，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还不是为了你小子着想！生怕光线太亮会刺激到你眼睛，你就这么吓唬你师叔？！亮瞎你算了！”
祝云缠这会是真的被满堂烛光照到睁不开眼了，闭眼无奈笑道：“是我的错，这不也是看师叔你太过紧张了想缓和下你的心情么？师叔果然妙手回春，不愧为我正道医圣……”
“行了行了。”
徐广松摆摆手：“拍马屁的话少说，既然眼睛好了就赶紧回你那破院子养着去，为了你这药我连着几夜没睡，这几日你眼睛只要没大问题都别来烦我。”
祝云缠被徐广松赶出了药房。
先前徐广松为避免亮光刺激到祝云缠刚刚恢复的眼睛，便在药房四周都以黑布遮盖，在房内不辨时辰，这一出来，方察觉尚在日午。
祝云缠伸出右手遮盖着阳光，眯眼透过指缝看着阳光顺着手指边缘倾泻，丝丝缕缕流过他的眼和他的心，驱散了心底一直被刻意掩埋的阴霾。
祝云缠眼眶发热，有一滴泪自眼角滑落，不知是被阳光刺激的，还是心中触动。
原来恢复光明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他并非完全无所谓是否能如常人般再次看见这个世间。
祝云缠静立片刻，迅速召来和光，御剑往扶山小筑飞奔而去。
扶山小筑，风烬依旧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祝云缠须臾间便到了卧房门前，他破门而入，直奔床前。
“风烬，我眼睛恢复了！”
榻上的人一动不动。
“我能看到这世间，亦能看到你了。”
祝云缠认真又贪恋地仔细看着榻上之人，忽而笑道：“总觉得多日不见，你似平又长大一些，这是你原本的模样么？”
风烬并不回答他。
祝云缠好像也并不指望能听到什么回应，他背靠床榻缓缓坐下，一只手搭在膝上，犹喃喃道：“我原本以为自己无所谓眼睛是否恢复，可真治好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有一片阴影被浸入眼中的光彻底驱散，原来其实我也并未真的就无所谓。”
“你应当是早比我发现这一点的，对吗？”
“谢谢你，风烬。”
祝云缠微微仰头，将脑袋枕在床榻软和的被褥上，贴着风烬的手臂轻轻蹭了蹭，有些满足，亦有些遗憾。
“若你能第一时间知道，就好了。”
“好想让你第一个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