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真心
徐广松这辈子听过的最荒唐的两个消息，一个是关于莲台九注和四方阵的秘密，再一个便是祝云缠今日所说的这句话。
他不是不能理解祝云缠被风烬攻略，他只是不能理解在祝云缠在知道风烬身份后还能被攻略。
对方可是魔族啊！是他们正道永远的死敌啊！
这难道就是恋爱脑吗？！
“云缠，师叔不反对你找个道侣，不但不反对，其实还很支持。”
徐广松苦口婆心地劝：“但是道侣道侣，怎么着都得先占个&39;道’字吧？他他他……他跟道字可一点儿边不沾啊！”
祝云缠笑着劝慰道：“师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只是说想图谋他，至于会不会真的同他在一起，我还要好好考虑考虑。”
徐广松稍稍安下心来。
“不过，我拒绝他的理由或许有千百种，但独独不会是因他身份问题，师叔，我只问你，风烬他在恒泽这么些年，可有做过对我派有害之事？”
“那是因为他藏得深！”
祝云缠莞尔：“既然如此，那师叔觉得，他藏这么深，是为了什么呢？”
“还能为了什么。”徐广松哼道：“当然是为了莲台……”
他忽然卡壳，看着祝云缠勾起的唇角，忽然意识到，若风烬当真是为了莲台九注而藏匿在恒泽仙山，按照祝云缠与他的关系，应该早就得手了才对。
况且他也听祝云缠说过，风烬对于莲台九注丝毫不感兴趣。
那他到底图什么？总不至于是真的一开始就图祝云缠这个人吧？！
“至于他所谋，说起来十分复杂，便不说给师叔了，不过我二人关于此事早已说开，风烬对我并无隐瞒，事关恒泽仙山，我心里总是有数的，师叔放心。”
徐广松唉声叹气半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除了风烬的身份和他晦暗不明的目的，似乎没别的能成为他阻拦二人的理由。
而这两点，眼下也被祝云缠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
“师叔，那日你问过我，可有一点儿心动，我那时原本想说不曾，可话到嘴边却是犹豫了，我无法做到问心无愧地说没有心动过。”
“我本是个孤儿，自小在乞丐堆里讨饭漂泊，若无师尊半途相救，早死在祝余山的狼腹之中，为报师恩才来到恒泽仙山，替师尊护着他最看重的东西。&34;
“从前当小乞丐的时候我不觉着苦，被人打被狗追被人诓骗险些死掉不觉着苦，拜入奉神台后练功不觉着苦，甚至为了报恩搭上性命背负骂名我也不觉着苦。”
“师叔啊，我尝不到苦的滋味，并非我心性坚韧，而是我从未被珍视被小心呵护地对待过，故而觉得这世间诸事无非便是这样，没有我扛不过去的苦难，也没有我忍受不了的事情。”
“可一旦我尝过被珍惜对待的滋味，被人如若至宝地捧在心尖儿，回顾从前就忽然觉得，啊，原来我以前，过得是那般狼狈，那样不堪。”
“我日渐贪心，贪恋这样的真情，也希望在我死前能永远得到这样的真心相待。”
“师叔，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我并非无所不能。”
祝云缠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和，语速不急不缓，甚至嘴角一直挂着浅淡的笑意，与平日别无二致，但徐广松却忽然觉得，这一生或许只有此刻，他才真正走进了祝云缠的内心，听他如此推心置腹的说一些话。
如此这般，即使他想说出什么阻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徐广松只觉得心塞，他沉默许久，方妥协般的叹息道：“其实抛开那小子身份不谈，他对你当真是没话说，单说这寒石，若不是抱着一命换一命的必死决心，是决计下不了水的。”
“他待你的心意眼见着暂时不会变，那你便享受着这份心意便是，何必考虑回应他，徒留希望，最后又置他于绝望呢？”
“只享受而不付出，那我成什么人了？”祝云缠轻笑一声，随即笑容又忽敛，认真道：“师叔放心，我不会将我的做法和心意强加给他，是否能给我回报的机会，我也需问过风烬的想法才行。”
最起码得让对方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再做选择。
徐广松叹了又叹，只感觉可惜，他拍了拍祝云缠的肩，语重心长道：“随你吧，总归这是你二人之间的事，你比我更有主意。”
两人回房时风烬还在昏迷着，徐广松收拾了药箱，告别道：“这颗寒石我就带回去了，过两日便为你准备治疗，你这两日好好养着，莫要再饮酒了。”
“我没有……”
“行了，还当我没有发现你墙角藏着的空酒坛子？想要骗一个大夫，你小子可得掂量着点儿。”
祝云缠顿时不敢再言语。
徐广松走后，扶山小筑便只剩下祝云缠与昏迷的风烬二人，祝云缠眼睛看不见，便伸出手顺着风烬眉描摹，他一路细细描摹下来，只觉得触手生寒，知道风烬定然是在潭下被冻得狠了。
祝云缠略思忖片刻，摸索着来到柜前，将他所有暖和柔软的被褥都搬出来，尽数盖在风烬身上，直到对方脸颊摸起来回了暖，方满意地靠床坐着。
风烬回来之后，祝云缠便开始哪儿也不去，守在床榻边听着窗外鸟啼蝉鸣。
他眼睛看不见，干这么坐着显得有些百无聊赖，但守着风烬，似乎又不是那么无聊。
徐广松依旧日日来为祝云缠诊治，除了帮祝云缠看诊，他也要看看风烬脉象，只是他对魔族经脉一向不了解，不敢下狠手治疗，只能用一些温和的药将补着。
五日过去，风烬依旧不见醒来，徐广松配给祝云缠治眼睛的药倒是好了。
他给风烬扎完一针，边收拾东西便嘱咐祝云缠道：“明日你需得亲自来我药房一趟，这药我从未给人试过，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效果也未可知，我药房好歹灵药齐全，若当真有个什么，也好及时补救。”
“知道了师叔。”祝云缠无奈：“你从第一天配药起就开始唠叨了，我耳朵都要生茧了。”
“臭小子。”徐广松怒道：“还不是为了你的眼睛！”
祝云缠笑：“放心，明日我准点儿过去。”
徐广松背着药箱刚走到门口，忽然停步转身看向榻上的风烬，犹豫道：“至于他……我这辈子没治过什么魔族的人，对他的伤当真是没把握。”
“我也知道。”祝云缠温声道：“无妨，我心里早有准备，他醒来自然好，若是不能，我守着他也挺好。”
徐广松看他一眼，终归是没再说什么，摇摇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