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逃避
“所以你就躲到了我这里?”
徐广松细心地打理他的药圃,头都没抬:“你就没当场斥责他欺师灭祖枉顾人伦?你意志如此不坚定活该被人惦记。”
“说什么欺师灭祖……”
祝云缠头疼地按着眉心:“我二人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师徒关系,虽说如此,但毕竟皆为男子,我压根没怎么往这方面想过。”
“况目师叔你之前不也说了吗那是属于一种尊敬,不对……你怎么一点儿不惊讶?这事儿你早知道?”
徐广松手指一颤,连根拔下一根十分珍稀的药材,肉疼得直抽气。
明明知道祝云缠看不见,却偏生有种被他盯着,如芒在背的窘迫感。
“没有的事。”
徐广松默默将草药埋回去:“我与你那徒弟之间说过的话十句不到,我能知道什么,我惊讶的很!”
“是吗?”
“咳咳,当然。”徐广松咳了咳:“不过你是怎么想的?”
祝云缠能怎么想,风烬表白过后他就完完全全愣住了,过了许久方听到自己不对劲儿的剧烈心跳,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超脱生死,可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但此时别说泰山崩不崩了,只风烬这几句话,都让他慌得自乱了阵脚,以至于什么都说不出来,急急地找了个借口将人推了出去。
那一晚上祝云缠都精神抖擞,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风烬那几句话,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寂静时又猛然坐起,满心躁郁,不知是想一掌拍死风烬还是索性一掌拍死自己。
不是?那小子有病吧?怎么会喜欢他这么一个半截儿身子都埋土的瞎眼老头儿?!
瞎眼老头儿短期内觉得自己没法儿面对风烬,于是一早在鸡还没叫的时候就收拾了东西干脆利落地逃似的躲到了徐广松这儿。
“没法想,我现在脑子跟团浆糊似的。”祝云缠叹口气:“根本想不到一个好的办法让他死心。”
徐广松一愣。
“你就没想过接受他?”
祝云缠也是一愣。
“师叔你……在说什么啊?此事已经够荒唐了,难不成我还要将它变得更荒唐吗?”
徐广松拧眉:“这话你若是叫你那小徒弟听去了,会伤心的。”
祝云缠知道徐广松误会了什么,摇头叹道:“我并非说他这番心意荒唐,他如此珍惜我,我很高兴,只是他明知我时日无多,却还选择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若我还接受了,白白耽误那样好的一个孩子,那才是真的罪过。”
徐广松沉默地抚着草药的叶子,也觉得这个局很是无解,祝云缠和风烬的心思他都能理解,但此局注定是个死局,祝云缠这个当事人都毫无办法,他一个性命无忧的万年寡王更是不知该如何解。
“可……”
“掌门师兄!快试试这副药!”
徐广松话还没说完,金铃儿从药屋风风火火跑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表情很是兴奋。
“这是我新配的药,专治掌门师兄眼疾的,师兄快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祝云缠从善如流地接过药碗,欣慰道:“听师叔说我眼睛不好治,可铃儿你如此快便配制出解药,足以见最近医术突飞猛进,可是快要出师了?”
“啊?出什么师?”
金铃儿迷茫道:“不是师父说掌门师兄你这个眼睛坏得有跟没有似的,让我死马当活马医,尽可能去试药,全当练手嘛?”
祝云缠端药的手一顿,似笑非笑地“看”向徐广松。
“咳咳咳咳咳咳……”
徐广松被自己口水呛得连连咳嗽,好半晌才含泪摆摆手道:“你喝,你放心喝,药方我把过关的。”
祝云缠有些无奈地端药一饮而尽。
过了许久。
金铃儿关切道:“掌门师兄觉得如何了?可有一丝丝能看见东西了?”
祝云缠:“……看倒是能看,不过好像不太对,我怎么眼前只有大片大片彩色旋涡啊?”
金铃儿闻言“啊”了一声,开始翻药渣。
“咦?我怎么放了红砂叶的根啊?这好像有致幻……”
祝云缠:“……?”
致什么?
徐广松眼疾手快地往祝云缠脑门儿上扎了一根针,挥手将金铃儿赶走,干巴巴道:“不过你就算为了躲他藏在我这里,也会很快被找到的,人家又不傻,看见你房里没人能猜不到你是逃了?”
他话题虽然转的十分生硬,但道理是在的,祝云缠眼瞧着面前的彩色旋涡逐渐消失,又重回黑寂,叹息道:“能躲一时就一时吧,待他找来,不行我再躲师姐那儿去,女子闺房,他总不好意思闯吧?”
“那女子闺房你就好意思闯了?”
徐广松恨不得再给他扎一针,想了想道:“若不然,你去子昭那里躲一阵,你与子昭向来不睦,那小子一时半会应当想不到你会躲到隐昭殿的。”
那个地方祝云缠虽然也不想去,但不得不承认徐广松的话有些道理,因此在第二日风烬找到药圃的时候,祝云缠早已麻利儿收拾了东西往隐昭殿去了。
隐昭殿离峥石台距离不算远,易子昭勤勉,当年为了方便修行,特地将住所选址定在峥石台附近,方便自己随时前往峥石台。
祝云缠坐在殿后水榭中时,还能听到峥石台弟子们背诵心法的声音。
易子昭面色不善地往他面前搁了一杯茶水。
“说罢,你说要来我隐昭殿住上几日,是怎么回事?”
祝云缠挠了挠下巴,囫囵道:“嗯……就是发现我那扶山小筑风水不太好,最近住着老是做噩梦,休息不好,便想借用你这风水宝地休整休整。”
易子昭闻言轻嗤一声。
“你那破草庐你第一天住?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它风水不好,到底怎么,是你那宝贝徒弟将你伺候的不好了?”
祝云缠打了个激灵,他最近听不得风烬的名字,一听心脏就是一缩,一两次倒也罢,可老缩着也怪难受的,更何况,他最近也在尽量避免想到风烬的事,似乎只要他不想,对方表白的事就会自然而然过去。
“我徒弟好着呢。”
祝云缠打了个哈哈:“倒是最近怎么不见你那个徒弟了?”
自从玲珑画舫之事后,祝云缠就再也没有见过丁郁,虽不知他当时意欲何为,为何对自己恶意满满,但看在易子昭的面子上,祝云缠也不会怎么为难他。
易子昭也好清净,隐昭殿除了他和亲传弟子,几乎没有旁人,可不论如何,端茶倒水之类的事皆是易子昭亲自完成,可见丁郁还是在哪儿躲着不愿露面。
提到丁郁,易子昭也是拧眉不解道:“也不知他怎么了,从玲珑画舫回来后就不怎么爱说话,将自己一个人关着,许是故地重游,让他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吧。”
祝云缠抿了口茶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