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参赛
眼下堂中并无外人，祝云缠也不必再装得谦谨卑躬，他无奈抬眼，看向主位上的那人。
应玄也不复人前面容严肃正襟危坐地模样，他一条腿屈起踩在座椅上，斜靠在椅背上，端了茶杯毫无形象地猛灌茶水，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
“尚有的活，多谢道尊挂心。”
应玄轻嗤一声，对着祝云缠招手道：“你过来。”
祝云缠依言走上前去。
应玄一把抓住祝云缠手腕，先是面色难看地盯着那朵血色红莲看了一会，然后便放了丝灵气进去，探入祝云缠经脉，片刻后又冷着脸一把甩开。
“你体内经脉已然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这邪门功法你若是再练下去，可就当真没几天能活的了。”
祝云缠浅笑着整理好自己的袖子，淡淡道：“既已开弓，便再无回头箭。”
应玄一噎，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指着祝云缠的鼻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本道早就告诉过你那恒泽仙山就是一堆火坑！恒泽的那些小辈们修行比我奉神台弟子还要刻苦，可修为依旧提不上去你可想过是为何？恒泽那些个掌门一个接一个的走火入魔死在入善洞，你可又想过是为何？你想过！可你非得往那火坑里跳，拦都拦不住！”
“你你你你……你现在竟然还做了掌门？！怎么恒泽是除了你就没别人了吗！”
祝云缠袖着手不做辩解，眼神落在桌上一个白玉茶杯上，轻声道：“白景之是我师尊。”
“老子还是你师尊呢！”
应玄快要被他这个态度气死：“你做当初留在奉神台做我亲传弟子，往后继承本道衣钵，成为新一任奉神台道尊，扶摇直上，不比堕入恒泽那火坑里给人擦屁股的强？！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想的。”
祝云缠又道：“白景之于我有恩。”
有恩有恩又是有恩！这话应玄在祝云缠口里听过数遍，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老子对你还有半师之恩呢，怎的不见你留奉神台报恩？”
“不一样的，道尊。”
祝云缠收回视线，看向气得不轻的应玄，轻笑道：“报恩也是要有个先来后到，师尊的恩要报，道尊的恩也不会忘，若有来世……”
“拉倒吧。”
应玄轻嗤一声。
“你继续练那个邪门功法，这辈子都没得活，还下辈子？”
祝云缠浅笑不语。
应玄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来气，偏生他还不能如何。祝云缠永远是这个死德行，认准的事就非得一根筋的做下去，谁劝都不好使。
哪怕这条路会要了他性命，也依旧孤注一掷，九死未悔。
气归气，应玄到底有些心疼眼前这个自己曾经很中意的年轻人，叹息道：“我座下大弟子擅医擅毒，等这次擢秀武典结束，我让他给你瞧瞧。”
祝云缠无奈：“道尊，我这状况也不是毒……”
“不用你提醒。”应玄没好气道：“他邪门法子多，艺高人胆大的，指不定真有办法破了你那莲台九注的死局。”
应玄座下弟子不少，祝云缠都有印象，倒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个擅医擅毒办法多的徒弟，听应玄的语气，还是挺骄傲的。
祝云缠福至心灵，忽然道：“听说上一届擢秀武典的魁首出自道尊您座下，可就是这位大师兄？”
“倒也难为你还关心本道的事。”应玄冷哼一声：“你不愿做本道徒弟，自有人愿做。”
祝云缠心知应玄还在生他的气，除了晒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了，铸剑谷大衍神剑丢失那事，可是你帮着给寻回来的？”
祝云缠微讶：“道尊如何知晓？”
应玄捋着他银白长须：“叶隐那老小子看起来受伤不轻，应当没那个力气亲自去追神剑，他那儿子忙他们谷的事情都抽不开身，至于其他人……”
应玄轻嗤一声：“铸造冶炼可以，打架只怕没那个本事。”
祝云缠底气不足道：“那也有可能是别的人……”
“除了你，还有谁有那档子闲心去多管闲事？
祝云缠微晒。
“也不算多管闲事，叶谷主他也答应了我一些事作为交换。”
“应该的。”应玄摆了摆手，表情这才郑重了些，道：“我叫你留下，除了想询问你近期情况，也是有事想与你商议。”
“道尊请讲。”
“近些年频频有正道弟子失踪，虽都是些小门派的弟子，修为不高，但这些年本道根据各派上报人数来看，失踪人数也不少，不可小觑。”
修真界常有修士半途弃道，不打招呼便私自离开门派，小门小派的修士几乎都没什么家世根底，若遇见弟子失踪，只会意思意思地在茫茫人海中私下去寻，找寻不到便按叛道处理，上报奉神台，除去道籍。
每年此类事情不算少，原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应玄整理了下近几年上报的失踪事件，发觉比以往人数多了许多。
既是如此，便不能单纯按照叛门除籍处理了。
祝云缠从应玄寥寥几语中，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本道之前便怀疑过是魔教那边的动作，但自从蚀日城覆灭后，魔教那边近几年都安静了许多，也没什么线索能直指魔教。”
“直到今日听叶隐那老小子说起他谷中神剑被盗，我便又重新想起这桩事，总觉得冥冥之中两者当有什么联系……”
祝云缠深吸一口气，看向应玄。
“道尊需要云缠做什么，尽管吩咐。”
应玄同样看向下首的祝云缠，长长一声叹息。
面前这个年轻人神清骨秀，渊渟岳立，是他曾经最为中意的衣钵继承人，可如今应玄看着他，脑中只有八个字。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体内的经脉走势早已乱七八糟。
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又或是其实也是在意的，但比起他想要做的事，想达成的目的，只能选择不去在意。
“你如今拖着这副身体，本道实在不愿你继续涉险，只是你若是想要给恒泽仙山一个海晏河清的全新未来，魔教这个隐患，无论如何都得去除。”
祝云缠敛目：“云缠知晓。”
“若有机会，去魔教走一遭吧，玲珑画舫，踏天宗，已覆灭的蚀日城，包括那个传言中的鬼岛。你只需探清魔教动作和目的，其余的交给奉神台。”
应玄叹道：“眼下各派鱼龙混杂，就连我也无法保证奉神台都是自己人，能全心信任的只有你了，小子，莫怪本道多事。”
“道尊哪里的话。”
祝云缠莞尔：“能得道尊信任，是云缠之福。”
……
祝云缠从铭玉堂出来已近黄昏，风烬站在台阶下等他，百无聊赖地逗弄着路边一只猫儿。
祝云缠靠近后那只猫儿“嗷呜”一声跑掉，风烬起身，看向身后祝云缠，顺手帮他拢了拢身上大氅。
“谈完了？”
“嗯。”祝云缠笑道：“你怎的没走，专程在这儿等我？”
俩人面对面站着，少年比祝云缠高出一个头来，垂眸看着他。
“师尊。”
“嗯？”
“我要参加擢秀武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