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协议
临仙殿内气氛安静如鸡，落针可闻。
叶谷主原本脸上那点儿强撑的红润现在也不必靠着内力撑了，他面色红润，完全是被气的。
祝云缠与叶礼垂着眼不敢吱声，风烬默不作声地看热闹，唯有宁远舟一个人不明所以，不知道大家为何突然不说话了。
叶谷主深深吸了口气，压着情绪尽量心平气和问道：“祝掌门都知道了些什么？”
祝云缠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态度实话实说。
“从大衍神剑被盗，到是谁盗走，以及为什么而盗……都知道了。”
叶谷主闭着眼，强行按压着自己握着茶杯的手腕，怕真当着外人的面将它丢到宁远舟的脑门上。
偏生宁远舟这时还要火上浇油。
“师尊放心，阿远他不是外人……”
叶礼眼疾手快地适时点了他的哑穴。
叶谷主的脸色着实不好看，祝云缠暗叹一声，硬着头皮道：“叶谷主放心，晚辈并非有意打探谷中之事，既然贵谷选择将此事秘而不发，那晚辈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一般正派内若是出现什么情况紧急，自身又无法解决的要事，都会传信与奉神台求助。而铸剑谷选择瞒下此事，想必也是因为涉及谷中至宝，不愿此事被更多人知晓。
叶谷主脸色稍缓，但还是带着提防道：“祝掌门能这样想最好不过，说来这也是本派内门之事，与祝掌门也没甚干系，祝掌门最好就是权当不知。”
两派相交，以和为贵，祝云缠若是识相些，也应该会卖他这个面子。
哪知祝云缠忽然道：“这的确是贵派内门之事，只是……也不能全然说与晚辈毫无干系。”
叶谷主双眼一眯，警惕道：“祝掌门此言何意？”
他就知道祝云缠这小子将此事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定然没安好心！
祝云缠袖着一双手，面无表情，语气平淡。
“晚辈想替铸剑谷追回大衍神剑。”
叶谷主：“？！”
“据晚辈所知，贵谷弟子不擅武道，也不是玲珑画舫的对手，固然谷中有谷主您与叶师兄功法高强，但毕竟两拳难敌四手，怕是只谷内之事便让二位应接不暇，不然也不会已经……”祝云缠掐着指头数了数，继续道：“三个多月了，还未追回大衍神剑。”
更何况，叶谷主已经身负重伤，当然这点祝云缠没有明说。
叶隐深知其中利害，不会轻易拒绝他。
果然，对方沉默半晌，冷肃着一张脸道：“祝掌门肯鼎力相助，叶某自然不胜感激，只是……我铸剑谷为何要平白承你恒泽仙山这个人情？”
祝云缠微笑着，抛出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那自然是，晚辈也有事情需叶谷主帮忙。”
话毕，他看了风烬一眼，风烬心知这是祝云缠有话要与叶谷主单独谈，识趣地点头先行踏出了剑居大门。
叶礼与其余侍奉弟子也相继离开，唯有宁远舟还杵在原地。
祝云缠温声道：“远舟，你也出去。”
“啊？”
宁远舟呆了呆，看向叶谷主，在叶谷主点头示意后，也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
祝云缠与叶谷主的谈话进行了很久，风烬抱臂靠在剑居前的廊柱上，看着宁远舟坐在廊前石阶前，脑袋搁在膝上，自打被祝云缠赶出来后他就一直这个样子，神情恹恹的坐在那里等待。
宁远舟的心情全部写在脸上，连傻子都能瞧得分明，只怕此前他从未被祝云缠拒绝过什么，哪怕与人谈话，祝云缠也从未避开过他，今日猛然被避，他虽行动上接受，但心里或许未必接受。
风烬看着这样有点“恃宠而骄”的宁远舟，莫名有点儿来气。
许是察觉到风烬视线，宁远舟忽然转过头来，看他一眼，焉儿了吧唧道：“那个，阿云的徒弟，你能不能把同尘借我抱一会儿啊？抱一会我就还你。”
风烬下意识的想拒绝，但忽而想到和光同尘出自他手，而祝云缠也是将和光说给他就给他，纠结了一会，还是召出同尘丢给了他。
剑居檐角坠着几个青铜材质的风铃，尾部雕刻成剑的形状，小而精致在铸剑谷穿谷而过的风中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响。
宁远舟抱着同尘发呆，而风烬背靠廊柱，抬头看着天上云卷云舒，温柔缱绻地拥入巨大的苍穹，他视线描摹着云朵的形状，直到看着一朵玉簪形状的云逐渐消散远去，身后剑居的门才传来一声响动。
风烬站起身，二话不说从宁远舟怀里拿走同尘，先行踏入剑居。
屋内景象一如他离开时，祝云缠袖手站立，叶隐则坐在主位，风烬眼尖地瞧见祝云缠膝盖处有一片青灰，不过他这人向来不讲究，许是在哪里蹭到也不一定。
而叶隐眼中的警惕之色已去，代替的却是让人看不懂的复杂之色。
祝云缠好似心情不错的样子，客气道：“那此事敲定，不日我便替铸剑谷去寻回大衍神剑。”
叶隐沉默着点了点头，片刻后又道：“有劳祝掌门了。”
祝云缠莞尔，带风烬刚踏出剑居的门，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脚步一顿，回身道：“不过晚辈有一事不明，据我所知，大衍神剑一直沉在谷口的剑冢潭中，那潭下是千年不化的寒冰，若没有凤火珠是下不得水的，可凤火珠只有魔教蚀日城的柳知鹤有。”
站在祝云缠身后的风烬眼皮一抬。
“难道说……柳知鹤没死？”
叶隐在祝云缠准备离开时就一直在出神，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正色道：“不，柳知鹤早已被奉神台道尊亲手杀死，此乃叶某亲眼所见，不会错的，至于大衍神剑被盗……”
他叹了口气，扶着椅子扶手站起，道：“你随我来。”
叶礼扶着叶谷主在前引路，祝云缠、风烬和宁远舟则跟在身后。
铸剑谷深处有一片断崖，崖壁面积极广，上面悬挂着千万把上等的灵剑，材质不等，尺寸不等，但每一把都是绝佳的宝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震撼非常。
祝云缠被这一片密密麻麻的宝剑晃得睁不开眼。
叶隐看着这一片剑崖的眼神十分慈爱，跟看自己的亲儿子也没什么区别，连与祝云缠说话的声音都轻柔了许多。
“大衍神剑是在此处被盗的，而非剑冢潭。”
祝云缠意外道：“那外界传言……”
“传言是幌子。”
叶隐回身看向他：“想必祝掌门也知我们剑冢潭内埋剑的含义，是为了让逝去的谷中弟子灵魂得以自由，面向外界，背靠山谷，选择皆在自己，但大衍神剑不同。”
他转头看向崖壁一处空缺，那里曾是悬挂神剑的地方。
“这谷中之剑皆有自由，唯神剑不可，它是剑仙留下守护山谷的珍宝，永远都要镇守这片山谷。”
祝云缠沉吟片刻，忽然道：“知道传言是假的人有多少？”
“不多，只谷内弟子，以及如今的祝掌门。”
“那么，大衍神剑被魔教在此盗走，叶谷主有没有怀疑过谷中有内鬼？”
“自然有怀疑，只不过眼下不是顾及此事的时候。”
叶隐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叶礼的搀扶下，郑重地向祝云缠行了一礼，语气恳切。
“大衍神剑于我派而言至关重要，祝掌门，此事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