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是什么时候
天外天，仙人此刻议论纷纷，虽然各有观点，但总归，没有人打断此刻洛天恒的行为。
或许这是洛天恒唯一的救赎之机。
而有人觉得这样做很不妥，或者说，洛天恒没有资格得到这个救赎的机会。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没有人真的可以阻止洛天恒要做的一切。
哪怕有仙王、古仙、金仙乃至于整个仙界的所有仙人都加上，也不可能阻止洛天恒的任何决定。
而真的能够决定一切的人，此刻都在一言不发。
占据另一半天外天的妖界大妖与冥界冥王却依旧蓄势以待，安静的可怕。
陈灵昀和红袖并肩，依旧将两侧画出两条长线，没有说话。
只是，陈灵昀看着洛天恒将玉佩托在手心里，始终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时，缓缓收回目光，看向了身侧的红袖一眼。
红袖若有所觉，盔甲下的目光同样看向陈灵昀。
两人目光相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什么。
那就是，洛天恒还在犹豫，他的信念依旧不够坚定。
哪怕在这个已经无路可走，别无选择的时刻，依旧如此。
而这样的话，那个结果……
陈灵昀轻轻抬头，看向白泽虚影，看着这位妖界妖王，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白泽一定要在洛天恒彻底入魔前，强拉回他遗弃已久的道心，给他一个重生之机？
陈灵昀并非没有怜悯之心，但同时，也绝不是圣人。
仙帝洛天恒，或许他真的如同白泽所说的那样，为仙界做了很多很重要的事，这样的事哪怕放在三界，也算居功至伟。
可不要忘了，也正是洛天恒，将三界格局打乱，甚至不惜向身边人，向妖界冥界乃至人间同时出手，导致三界大乱。
而最终他要达到的结果，还要将妖帝与冥帝同时扼杀。
或许，这些事情还没有真的发生，不可以因此断定他洛天恒的罪行。
那……千年之前就已经死去的妖界大妖呢？
千年之前就因为这场灾难而陨落的仙人幽冥呢？
镇守天外天缺口千年，与天魔厮杀陨落的妖族呢？
他们的命，怎么算？
即使，这些都不算，毕竟，那个时候的妖帝还是烛照，陈灵昀未曾见过，没有经历过。
那……灵宝仙王呢？
那……血染呢！
这来自于心底里，随着血液流动，永不停息且无法抑制的仇恨，如何化解！
……
陈灵昀之所以一直一言不发的看着，并不是因为觉得白泽这么做是对的。
而是因为他现在并不仅仅是陈灵昀，也不仅仅是一名华夏人。
同时，他的决定还代表着整个妖界，以及这一场灾难究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陈灵昀心中有属于自己的判断，但同时，他无法接受一切因为自己的一个错误的判断而彻底失败。
所以，即使不愿意，陈灵昀也愿意等一等。
同时，陈灵昀看着白泽背影的时候，并不觉得白泽真的可以做到原谅洛天恒。
毕竟，他是白泽，是妖界第二妖王。
同时，他更加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无论任何事，都有代价！
强者恒强，但弱者的命也并非草菅。
如果白泽不认同这个道理，那么，今天站在这里的大妖白泽，应该不只是虚影而已。
……
思虑之间，陈灵昀的目光缓缓升起，看到了天际之上的洛天恒。
他手掌之中托着玉佩【万重】，周遭议论纷纷，依旧没有行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手掌颤抖间，握紧了玉佩。
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妥协。
漆黑的指缝之间，微微收紧力量，那原本包裹着【万重】不受损伤的力量在一层层瓦解，原本光滑的玉佩表面，缓缓出现了裂纹。
一旦玉佩崩裂，那么，玉佩中的一切都会涌现而出，其中封印的一切就会面世。
可就是这个过程，在这一刻，竟然也变得极其缓慢。
议论声停止了。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洛天恒身上。
有人期待，有人冷漠。
但不可否认的是，都在等待着洛天恒捏碎玉佩后的那个结果。
然而。
除了仙人，大妖，恶鬼之外，还有另一双目光在看着洛天恒。
一直看着。
直到这一刻，那双目光离得越来越近。
那是一摊如同漆黑烂泥一般的身躯，是千万年来修士心魔形成的全新生灵，也是洛天恒自以为能够操纵的终极力量。
他从黑暗中出现，满身流淌的漆黑不断堆积，连虚空都融化的力量在洛天恒的身后一点点的凝聚成型，最后融合成了一个像是人一般的模样。
他就静静的站在洛天恒的背后，看着洛天恒的手掌握紧玉佩万重，以及玉佩崩裂而出的裂纹。
然后，他轻轻的开口，声音嘶哑，如同恶魔低语。
“洛天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洛天恒听到这忽然出现的声音，陡然身躯一震，然后缓缓回头，看到了身后站着的一团漆黑。
而不断流淌着的漆黑身躯，也在这一刻面部不断收拢，露出一双满是漆黑的双眼，与洛天恒四目相对。
“你是什么时候……”
洛天恒的眼里，满是惊疑。
直到他彻底看清这团漆黑，并确信，他绝对没有操纵魔帝后，眼底才终于明悟。
原来，魔帝真的……不受他的操控。
一切都是魔帝的伪装。
他洛天恒与魔帝，掌控一切的那个操纵者，真的是魔帝……
就在刚刚，明明已经了解一切的洛天恒，心中还在挣扎，还在犹豫。
万一是错的呢？万一真正的操纵者就是我洛天恒呢？万一我能够成功呢？
……
直到这一刻。
万念俱灰。
“洛天恒，你捏碎这块玉佩，就斩断了你我之间的联系。
离开了我，你可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满身漆黑流淌的魔帝的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洛天恒紧握玉佩的手掌上。
这一刻，或许是自从洛天恒亲手将魔帝诞生以来，第一次与之对话。
只是没有想到，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威胁。
魔帝站在洛天恒身后，却好像隐隐之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他就这样看着洛天恒，这个一手将他从虚无之中创造而出的造物主一样的存在，声音嘶哑，不冷不淡的说道：“还是说，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回到从前的模样？”
如果此刻的魔帝拥有表情的话，那么，这一刻，他脸上的神情应该是耻笑。
耻笑仙帝，耻笑洛天恒，如此单纯，又如此可悲。
他漆黑流动的双臂缓缓展开，没有十指，又像是将这整个世界盛放在面前，“你以为，这些人，这些生灵，是在给你一个救赎的重生之机？”
魔帝的出现，打断了洛天恒的动作。
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决心再一次捣碎。
洛天恒随着魔帝的双手，看向四周，看向周遭的仙界仙人，看向那分割一半天外天的妖界与冥界。
看着一双双目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魔帝的话。
因为，根本没有答案。
而魔帝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他那一双漆黑的双眼，如同能够将人拉入地底的深渊，盯着洛天恒道：“你杀了多少人？做过什么事？给这个三界带来了多少灾难？双手沾染了多少罪孽？
你自己不知道吗？”
洛天恒的身躯震颤，惊愕的抬起头，看着魔帝。
而魔帝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捶打在仙帝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道心之上，将其一次次的捶打稀烂，变成粉末。
一句句话，直入心底。
让洛天恒双眼变得茫然，手臂颤抖，看着手掌中紧握的法宝【万重】，不知所措。
是啊。
我洛天恒……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竟然……已经杀了那么多的人。
我竟然……摧毁了我的仙界。
我竟然……创造了这样一个魔头。
一切都被我搞砸了。
我……真的能够回到从前吗？
……
忽然，魔帝的一只手臂猛然下垂，指向下方，那妖界与冥界一道长线之前静静站立的虚影之上。
那是大妖白泽的位置。
隔空遥遥一指，魔帝的声音加重，如同质问面前的洛天恒，“你觉得他，是真的想让你活着？”
“可笑。”
魔帝嘶哑的声音仿佛狞笑，“那是一个不愿背负罪孽，连自己都杀的人！
他会真的给你机会，让你赎罪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洛天恒在这一刻，如遭雷击！
豁然低头间，看向白泽。
那一席虚影，温润如玉，目光平静，缓缓摇动着羽扇，人畜无害的大妖白泽！
而在仙帝看向白泽的目光下，魔帝的声音依旧响起。
“他不会给你任何救赎，他只是要杀人诛心。
他要让你看清你所有的罪孽，然后让你看见希望，然后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