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见，破庙
说回三年前的事。
原本，许岩以为接触一个药商会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哪怕这次的任务难度并不是杀死他。
但他没想到从第一步开始这件事就遇见了瓶颈。
起初，按照一贯做事的方法，许岩通过一些途径摸排了张禾周围的人，初步对这位顶级药商的身世背景有了一些了解。
总结起来大概有几条特别有意思的信息：
第一、药商张禾，表面上是江左衢州乡下药商家庭出身，实际上 从祖上他们就是从海西迁徙过来的，如果继续追寻下去还能知道他们家祖上曾经给清北皇帝当过马倌。第二、曾经的张禾是一个非常好客的人，但是从丰和13年，他就将手下业务三分之一交给了江左的官家，三分之一交给了自己的大儿子张凌云。也是同一年，关中鼠疫彻底消失了。去年，他还将另外三分之一财产变卖成金银，供自己享乐。第三、也是最令许岩感到头疼的一件事就是，也是从鼠疫消失的那一年，张禾就开始猫在高墙林立的张府，足不出户，就连一个月前他的二女儿出嫁，他也只是站在门口远远望了几眼，这就增加了许岩接触他的难度。
正当许岩想破脑袋如何摸到张禾身边的时候，少年的出现和说的一番话为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那天，许岩趁着清晨朦胧走到了一个城郊的破庙。
因为就在前一天，他迫于时间的压力，做出了一个选择。在所有提出的可能中选择了一个最优解——一个勉为其难算是好主意的主意。
那就是乔装打扮去张家，再找寻时机将张禾带出。
而这个破庙正是外地流人（这是金山城的人称呼外地进城打工的人的一种说法）进城后喜欢居住的地方，在这里，混杂了各种人士。
首先，他想要乔装打扮，就需要在这里找到一套衣服和一个不被怀疑的身份，至于怎么找？那当然是用人间最好用的东西——金子。就凭许岩拿出的金子，足够这些难民一样的流人在这座城市里面吃住几个月。
但是当走进破庙的时候，他几乎是愣住了。本应该人满为患的破庙里，却罕见的没有看见人。只看见大殿那扇虚掩的破门里端坐着一个瘦弱的白色身影。
“有人吗”许岩问道。
那人没有回头，而是说道：“佛前本无门，何故假多问？”
许岩挑了挑眉轻轻切道，跨过了台阶，走进院子里，沿着石头路走进了大殿。
当大门被推开，发出咯吱一声响的时候，那人问道：“你来了？”
听到这样的询问，许岩立刻变得十分警惕，小心翼翼从那人身后走到他的身前，问道：“你认识我？”
这时候，他惊奇的发现坐在那里的竟然是自己那天救下的少年。
少年佯装神秘的指了指身前的另一个蒲团，说道：“坐下说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许岩不耐烦的坐了下去，问道。
少年指了指他身后的佛像，神秘说道：“一切的相遇都是自有天意。”
作为一个出生就与死神搏斗的人，许岩才不会信神佛这种过于虚幻的东西，一脸不屑的想要起身离开，并说道：“不要跟我搞这种东西，爷们只相信金子和手中的剑。”
“哦？是吗？那么你打算就以这种方式走进张家，是做长工还是做短工呢？做长工你恐怕没个三年五载，是不可能接近到张禾的。做短工，那就更没机会了。”
许岩一听对方将自己多日的筹划和盘托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少年，说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摇了摇头：“自打你来到这里，我就看出了，你会这么做。”
许岩靠近了少年，并怒目看向他，问道：“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做的事？”
因为乘风楼为了保护任务的秘密性，只有赌命人、赌方和庄家才会知道具体的目标，而当时三个人已经见过面了，而少年看似年纪不大，更不像其他两方任何一方的背后势力。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许岩自然无法得知，但是无从得知并不能说明他没有办法对付他，如果需要的话，许岩完全还可以让对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尽管从许岩的眼里看见了杀气，少年仍不紧不慢的说道：“放心吧，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答应过会报答你就一定会报答你，不管你要不要”
许岩听见他说的话，感觉到了语气里充满了傲慢，更加恼火了，索性提起他的衣领，一字一句的问道：“我是问你，你从哪里知道的我要去做的事情？”
少年却没有被他的气势所吓到，而是低下头看向身前的书，语气悠闲的说道：“许岩，现乘风楼排名第七的赌命人，以其出色的算术和剑术闻名江湖。世人只知道这位自由杀手有一个自幼丧父丧母的凄惨经历，他也在自己的简介中填写的是再无亲人，但是不为外人所知道的是，他所有的技艺都继承于他的父亲和一位义父。他这位父亲就是曾经乘风楼排名杀手排行榜第五的药师和算师，当时被称为乘风楼里第一算的许高山；他的那位义父则是曾经与清北第一剑客大战的江陵第一杀手贺云。许高山和贺云虽然排名不同，所学不同，但是他们的师从和出身都是相同的”
许岩听到这眼里的杀气慢慢松了下来，拿起了少年看着的那本书，仔细阅读了起来，果然是一字不差。
但是少年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他们都是来自剑州城，且求学与江陵城名师秦寿，这位秦先生可厉害了，号称打遍江陵无敌手，精通药学、算学和剑术。尤其是其剑术和算术可以称得上剑州一绝。秦先生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由于两个土地资质不同，他分别教给了其中一个徒弟药学和算术，交给了另一个徒弟剑术。这两个徒弟在日后出山都有所成，一个就是神秘杀手贺云；一个就是曾经就下了无数生命、且因为那次事件而死的许高山。而你，许岩就是许高山的遗子，你之所以能够获得乘风楼的排名，自然也是因为许高山把贺云的剑术和他自己的所学交给了你，再加上你几十年的磨合，已然成就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在别人看来你学了第一的剑术和第五的所学，你应该更上一层楼。然而在我看来，你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办事风格着实很是不易。”
听到少年的赞赏，许岩没有露出丝毫高兴的表情，而是问道：“你为什么查我查的那么清楚？”
少年接着说：“只因为缘分，是你当初在菜市场救下了我，按照道理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是我的爷爷奶奶从小教育我，人情大似天，不仅得还，而且得加倍还，所以不管你要不要，我需要还。”
“那你准备怎么还”许岩轻挑眉头，似笑非笑得问道。
少年这时才理了理被弄乱得衣服，说道：“根据你得到得信息，你应该知道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对吧。”
许岩点了点头，表示对方说得是正确的。
“我只能告诉你，你的计划行不通，但是我有一个计划，百分之百能做成。可机会只有一次。”少年打了个哈欠，依旧是那副无所事事的表情。
“说来听听。”许岩看见这副表情，自然也是表现的有些无所谓。
“三天后，张禾的二女儿出嫁归宁的时间到了，他家的大太太请了乘风楼的厨子前往张府做饭，一行七个人。但是恰巧其中有且仅有一个人会在那天有点事，让他那位纨绔儿子代为前往，可是这个男孩跟一个小姑娘相约在芦苇荡里划船。所以剩下一个位置需要一个精通刀法的人替上。我觉得你是个不错得人选。”
少年说完，低下头又拿起了自己得书，从书里拿出两张纸，接着说道：“你在想怎么能够接触到张禾对吧？”
许岩没有否认。
少年将纸放在了桌上，说道：“那就是你的事情了，获得一张张府结构图应该对于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对吧。”
少年看了许岩一眼，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不紧不慢得说道：“你获得张府得结构图就会发现，张家书房里有一块多出来得空间，在那里，藏着张禾前几年变卖三分之一资产获得的金银。在你用你随身携带的七日醉迷晕张禾后，把他丢在里面，过不了多久张家的人就会知道张老爷丢了，必定忙的四处寻找，疏于防范。你再想办法把他带出来。七天后，也就是张禾失踪的第四天，张家有个收泔水的，会拉半天肚子，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那你这两张纸又是什么？”许岩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按着的东西。
少年则答道：“我还给你的东西已经还完了，接下来。是我要跟你交换的东西，所以不能提前给你看。”
“怎么个交换法。”许岩疑惑的说道。
“我手里一共有两张纸，一张是张家父子最近卖假药的证据，一张是殇阳关之战的时候张禾私通清北刘家的证据。它们有且只有一份，我要与你交换的一场赌局，在乘风楼进门左手边往里走，最角落处有一个赌桌上；我要你接下它。”少年说道。
许岩听罢不免一笑，原来他的目的是这个，便问道：“局面怎么个玩法。”
少年一改之前的轻佻，说道：“这个赌约很长，我会把这身衣服和一把扇子交给你，让你保管三年，三年后你带着它们去到兰池城接上我，随我去一趟荒原。”
许岩看了看少年手里捂着的东西，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我答应你。”
说着，少年便脱下衣服，换上了一身打满补丁的粗衣。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一把扇子合在一起交给了他，便走出了庙门。
等少年走出那扇门，他才想起问道：“我去了兰池城，哪里找你？”
此时的少年却已经走远。
如果说两个人的第一次相遇是偶然，那么第二次相遇则是必然 。
而且之后，他给许岩带来的震惊远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