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混日子
从杏花大队回来后,当天下午刘正茂和萧长民都没出工,萧长民在房间睡了一下午,刘正茂带着序伢子到牛棚小屋,把老王头背到外面晒太阳。
序伢子从昨天第一次和刘知青接触以来,发现刘知青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其他社员或者知青,虽然也会给自己一口吃的,但是绝对没有好脸色,有嘴欠的人,还会讲几句讽刺的话。
而刘知青就不一样,不但不会讲酸话,还给自己烧水洗澡,让自己平等坐一起喝酒,这会儿,刘知青要自己帮老王头捡枯树枝,他不说二话,就想法尽量多的帮牛棚多搞柴火。
老王头的被子是部队用的黄军套被,被子两头都是老王头咳血残留的血渍。
刘正茂退出棉絮,把被浸泡在木桶里,等凝固在被子上血渍泡软后在清洗。序伢子是一趟一趟往牛棚里抱树枝,整整齐齐码在牛棚小屋灶角。
老冯头每天喂好生产队的牛,把牛棚里外打扫干净后,会到老王头住的小屋里抽袋烟,陪老王头聊聊天。
今天见老王头坐在外面晒太阳,老冯头靠近老王说:“老王,今天能走动了,可以出来晒太阳。”
老王看一眼老冯,脸上艰难露出一丝笑脸:“咳咳~~~咳咳~~~~老冯,咳咳~~~~是刘知青讲今天太阳大,背我出来的,咳咳~~~~~~”。
老王右手伸进上衣口袋摸出经济烟:“老冯,来。咳咳~~~~抽烟~~咳咳~~”
老冯举起手里旱烟袋:“我抽不惯纸烟,你留着自己抽吧,难得一包烟到手,慢慢抽。哦!你要注意身子也少抽点。”
说话间就坐在老王对面的土疙瘩上打着火抽烟。
小屋内,刘正茂先用抹布把床头和床头案台全部抹干净,又用竹扫把扫清屋顶四角的蜘蛛网,最后把地上所有垃圾清出屋子。
老冯头看着刘知青在小屋进进出出搞卫生,悄声对老王说:“这个刘知青是个好娃子。”
老王对刘正茂很感激,心里暗中把刘正茂和自己的孩子对比过,现在这状况,就算自己孩子在现场,做得也不一定比刘正茂好。
何况刘正茂与自己非亲非故,目前这形势下,跟自己亲近要冒很大风险,刘知青就敢不管不顾照顾自己,这份情要记在心里。
老王顺着老冯的话说:“是个好青年,咳咳~~~~是形势误了他,咳咳咳~~~~如果形势合适,咳咳~~~~前途不可限量~~~~。”
老冯沉默,不再说话。他一个农村孤寡老头,不知道什么,也不敢讲什么。
搞干净小屋卫生,又把便桶提出来倒进牛棚粪坑后。
刘正茂再提着浸泡被子的水桶来到水塘边,埋头涂上洗衣肥皂用木棍一顿锤。身后,“诶!刘知青,你洗被子啊,不能用太大劲捶被子被面会捶坏,来,婶子帮你洗吧。”
刘正茂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吴婶,他一边锤,一边说:“吴婶,你也洗衣服啊,我洗完被子就给你让洗衣位子。”
“刘知青,你起来,我帮你洗,男伢子不要管这些事,起来。”
吴婶伸手抓住刘正茂一提,刘正茂只好站起,给吴婶让出位置。接过木棍,吴婶蹲下就翻着军被,轻轻捶打起来。
捶了一会被子,吴婶抬头看看水塘四周后,见近处没人,就悄声说:“刘知青,估计还有两三天,就能凑齐500个鸡蛋,天气有点热,你准备一下,凑齐了鸡蛋,你就回家去。”
“吴婶,没有鸡鸭吗?”
“有,等你回家时,都会送到我家,一起带走。”
“好,凑齐时,你就通知我。”
“恩、恩,被子洗好了,你拿回去晾着吧”。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再怎么使劲拧,也不可能拧干被子。
刘正茂把被子晾绳子上,再用序伢子抱回来的枯树枝,离被子一米的地方生一堆火烘烤,没多久,被子就被烤得腾起一股股热气。
老王头:“刘知青,这里不能离人,别烧坏被子。”刘正茂手拿一根树枝拨弄火堆,笑着对老冯头说:“我下午没事,就坐在这里烤被子。”
刘正茂身体没事了,他和萧长民就没理由不出工。早上吴队长敲钟,大家三三两两到田里,为春耕做准备。
江南省是水稻主产区,三月份就开始做春耕前期准备工作,主要进行翻地、除草、育秧等工作。
第六生产队现在只到了两位知青,刘正茂和萧长民,萧长民来了两年,每天出工纯属混日子,装样子锄下草或者挑几担土,怎么偷懒怎么来,混八个工分。
刘正茂今年才来,根本不懂一点农活。
今天吴队长安排他在田间除草,这活相对轻松,是吴队长有意安排。
开始刘正茂全身心投入除草工作,老实干了一上午,中午回知青点吃饭时,萧长民对他说,别太突出,要注意跟社员保持一致。
下午再出工时,刘正茂留意跟他做同样工作的社员,大家做事就是以聊天打情骂俏为主,除草工作变成了附属任务。
刘正茂为跟革命群众打成一片,也就三心二意了。到队长喊歇息时,萧长民悄悄拉着刘正茂溜了。
来到一条两米多的水港子边,萧长民指着水港子说:“上次发洪水时,江水倒灌进这里,退水后,留下这样多的水,估计里面有很多鱼,我们今晚来下一网?”
刘正茂是在江边长大的人,他仔细观察一会,发现水里有鱼,可能还不少,就问:“萧哥,这水港深不深?”
“最深处,大约两米多”。
“刘知青、萧知青,你们在这里啊?”序伢子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手里提着一只野兔对刘正茂大喊。
萧长民问:“序伢子,你从哪里抓的野兔。”
序伢子得意地说:“我在那边坟山里抓的,那里还有黄鼠狼,我没抓到。”
有献媚地对刘正茂说:“刘知青,给你,晚饭有荤菜了。”
刘正茂:“可以,但是我不会处理野兔,这兔皮能卖钱吗?”
萧长民:“兔子好处理,我会削皮,晚上加菜。”
下午剩余时间,萧长民又带刘正茂看了几处水港,最后确定晚上先在第一个看到的水港子里下网。
散工时,吴队长让计工员给刘正茂、萧长民记10分。计工员悄声对吴队长说:“队长,萧知青以前是记8分的。”
吴队长:“现在只有2个知青还坚持在这里,要多鼓励他们参加劳动饿精神,从今天起记10个工分。”
计工员心里很不服气,但还是按吴队长讲的办了,给萧长民和刘正茂记的10分。
晚上,吃过晚饭后,萧长民和刘正茂带上渔网,打上手电往水港子走,序伢子提水桶跟在后面。
到目的地,一网拖上来,各种杂鱼搞到半桶,最大的鲫鱼有半斤多重。
在刘正茂看来这是大收获,萧长民并不满意,他想趁夜深人静时,去生产队的鱼塘里来一网,网几条大鱼。
天不怕地不怕的序伢子支持萧长民,刘正茂不想惹事,坚决反对偷生产队的鱼的做法,最后提着半桶杂鱼回知青点。
萧长民和序伢子破鱼、用盐腌鱼搞到半夜。
刘正茂没参与这些,早早洗脚睡觉。当晚,序伢子没回家,和萧长民煮了鱼汤,两人还喝完小半瓶散酒后,睡在萧长民房间其他回家知青的床上。
中国是有5000年农耕历史的古国,积累了丰富的农业知识。
每年惊蜇后,从南到北陆续进入春耕期,所谓“春耕不肯忙,秋后脸饿黄。”
“一年之计在于春”的道理,大家都懂。
在生产力低下社会,集体土地所有制是很好的制度,可是这种制度对人员素质要求很高。
具体执行时,因为实行的平均分配劳动成果,难免有偷奸耍滑之徒,利用分配漏洞,出工不出力,久而久之,形成一股懒堕之风。
樟木大队第六生产队,人多耕地少,所有劳力全身心投入劳作一年,秋天收获都不能填饱肚子。
做不做都吃不饱,社员出工时大部分磨洋工。一觉起来,大米剩余不多,刘正茂抓了两把大米给老王煮粥。
自己和萧长民都是三餐红薯,肠胃也提出抗议,整天放气。生产队分的杂粮中本有土豆,萧长民不喜欢吃土豆,他在领粮食时,把知青点所有的土豆跟其他社员换成了红薯。
两个知青早餐的主食煮红薯和盐水煮小鱼仔,序伢子晚上喝了点酒,又不要出工,所以刘正茂没喊他起床,在灶上给他留出两红薯。
混一天日子,到晚上记工分时,吴队长又要计工员给刘正茂和萧长民记满工。这次不但遭到计工员抵制,还招来早就得到风声的其他社员强烈反对。
一个女社员:“吴队长,你不公平,萧知青一直是8分的,昨天你给萧知青和刘知青都记满分。”
另一男社员:“就是,吴队长你凭什么给他们记满工?”
昨天萧长民和刘正茂提前走了,记工分时他俩都不在,不知道吴队长给自己记的满工。
今天看到社员反响这样大,刘正茂才知吴队长为给自己记满工受到很大压力。
个中缘由,刘正茂心里很清楚,自己和吴婶联手做鸡蛋生意,为感激自己出力卖蛋,吴队长就在工分上给予补偿。
这样明显的措施,激起社员反对情绪。刘正茂理解这里本来地少人多,土著社员并不欢迎知青来争食,他给吴队长一个台阶:“吴队长,谢谢您。但各位大叔大婶们讲得对,我初来农村,农业技能确实不足,记不了满工。萧知青,你说对吗?”
萧长民性格大大咧咧:“我随便!”